第二畫：燭龍之子(三)
西元2010年6月6日(星期日)
台北、車上 下午一點
曉靜一跳上黃竹藍的寶藍色Nissan轎車，就看到大男孩刑警一臉大便臭，眼窩底下深深的
黑框跟充血的眼白，顯示出他昨日沒有睡到什麼覺。
「你這車子怎麼這麼破爛。」她嫌道。
黃竹藍給她來了個不理不睬，翻了翻後座的公事包。
「喂～生氣囉。」少女逗笑道。
他丟了一個黃色牛皮紙袋給她，正眼都沒有看曉靜一下，汽車排檔打上D檔，一切左轉燈，
緩緩放開油門，就準備往前出發。
曉靜拿著牛皮紙袋，嘴把一噘，就把紙袋突然伸了出去，整個擋在阿藍大臉前。
黃竹藍嚇了一大跳，猛一踩煞車，曉靜還沒有繫上安全帶，整個人差點撲上手套箱上，右
側身體撞了上去，發出一聲驚叫。
「你幹嘛啦！」阿藍忍不住罵了出來。
「唷，終於肯說話啦，死奴隸，竟敢給我臉色看。」曉靜撫著自己的身體右側，感受著肋
骨傳來的痛楚，眼睛眨了眨悶哼道：「昨天承認想著我的裸體，竟然還這麼囂張。」
曉靜故意把眼睛瞇的小小的，裝著一個台灣國語的怪腔調，模仿黃竹藍昨晚的話語：「我
一整晚都在想你的『樓』體～」
「拜託！誰講話台灣國語阿！昨天那個到底是什麼鬼狀況，為什麼……」他努力想擠出什
麼別的講法，但還是找不到，續道：「……為什麼我會自己說出來……那個鬼香包這樣放
在胸口是什麼意思？」
美少女一如往常地完全無視他的問題，戴著白色帽子的小腦袋不斷轉來轉去，大眼在車子
前後座巡視著，她嗔道：「我要的東西呢！？你個臭奴隸！我還傳了兩封簡訊給你，我是
用Whatsapp傳的，你不用想唬我說沒收到，我看你顯示都有開啟。」
黃竹藍已經覺得自己快失去理智，努力保持理性回道：「現在我可以出發了嗎？繫上安全
帶，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去幫你買。」
曉靜瞪了他一眼，整個臉氣嘟嘟的扣上安全帶，冷冷道：「你自己問我什麼是『附靈』，
那就是啦，『妖』本身就是情緒的高濃度聚合體，就算封印起來，只要貼近心臟的地方，
就會對人產生影響。」她邊說邊用食指，指著心口處。
阿藍瞄了一眼小美女的手指，不經意的看著她彈跳的胸脯被安全帶擠塑出的美好半圓，迷
人攝魂的曲線讓他忍不住心中一盪，內心的不滿情緒頓時消了一大半。
他不禁暗罵自己沒用，看著曉靜還在揉著右側的纖細身軀，稍微有點欣賞她現在比較有平
凡女孩味道的樣子，語氣和緩道：「剛對不起，會很痛嗎？」
曉靜知道自己站在上風處，決定不給他好過，盡管想笑出來，但仍是板著臉，轉過臉頰看
著右側窗外，續道：「不會死人啦，那個警衛的狀況也是一樣，但是為什麼貼著心口的地
方就會影響人，這是千年來難解的謎之一。所以『狌狌』的妖力昨天就是透過這種方法，
讓你立刻有問必答，你應該也知道被附身後的樣子。」
經過昨晚，他現在可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時他不解的問道：「為什麼這種能力沒有被政府
徵招，只要用這招，任何嫌犯，或需要審問的狀態都可以『貼一下胸口』就搞定不是嗎？
」
「豬頭喔，你自己看過『妖』到現在都還不相信，用這種能力做事情會嚇到多少人，何況
沒有科學證據，就算我說他被『狌狌』附身的時候講的是實話，世界上會有誰可能相信我
，沒被當成瘋子就不錯了。真是有夠笨！」
黃竹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理各式的想法激盪著，想像著各種可能性的同時，還是覺得
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但此時瞥眼看曉靜那副樣子，也知道不解掉薑大小姐的脾氣，自己一定很難好好渡過這一
天。
昨天幾乎凌晨四點才到家，早上十點就被局長的電話叫起來進局裡拿手上的案子，為了他
今天剩餘的工作時間著想，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幫傲嬌少女買一買東西。
看到前方出現7-11，阿藍臨停了下來，拿起手機看了看曉靜傳來的簡訊。
『奴隸，7的熱抹茶拿鐵無糖，大亨堡兩包小黃瓜醬，一包芒果乾。』
「我下去買……長官。」
「哇～這個麻煩了，如果真的是『妖』，一定也是『怒』妖，這種都最凶暴，晤……芒果
的討厭啦！」曉靜看著一到綠色的酸黃瓜醬滴落自己的包包，一瞬間慌亂了起來。
黃竹藍急忙伸出右手，從後座上吊掛的面紙包抽出兩張，塞給在慌忙找東西擦拭包包的小
蜜蜂。
「為什麼說『真的是』，還有可能不是喔？」他此時感到曉靜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刑案現
場照片，一整個很不搭，何況那些刑案照又非常殘酷。
「當然有可能阿，又不是每個殺人案都跟『妖』有關，人本來就會殺人。」
黃竹藍聽了她不經意的話語，一股涼氣襲上背脊，曉靜彷彿毫無『人氣』，說起這段話幾
乎像是在講今日星座運勢一樣，顯得在稀鬆平常不過。
「我岔開話題，剛剛去買東西，我想起一件事，如果你說沒人相信，政府怎麼可能會養『
特殊調查科』，這種事情一旦被媒體或是什麼鬼立委查到，不是馬上就被批的跟豬頭一樣
。」
「呵，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碼，好啦，我老實跟你講，『妖』的利用方式是把兩面刃，只
要一個沒弄好，很可能反而越弄越糟，像『狌狌』這種最低階的妖，要控制的好都不見得
容易。」
她又嚼了一口剩下一半的大亨堡，續道：「阿最麻煩的就是『妖』不會有陣營的想法，一
但逃脫或是失控，還要畫妖師再進入妖界收妖，又是一件工程。但你的直覺是對的，我們
有時候，還是會被國防單位或是國安局徵招去做一些……呵呵……『特殊』的事情。」
黃竹藍開始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很隱密難搞的部門，他回到手頭上的刑案道：「那個是第
一個案子的資料，上個禮拜四的被害者，陳志名老先生，七十六歲，凌晨一點在板橋的住
處遇害，身上總共有十六個刀傷，法醫說第二刀劃破喉嚨就已死亡，剩下的都是死後造成
的，凶刀遺留在現場，陳老先生自己一個人獨居，沒有親人。」
「是，我都看得懂字黃警官，為什麼我們現在要去信義區？」
他聽到『黃警官』三個字，感動到差點想哭出來，曉靜第一次稱呼他『處男』、『好色處
男』、『死處男』或『笨豬』以外的名字，心裡想著「好險有買那些東西給她。」
他答道：「局長說信義區今天凌晨又出現類似的案子，但這次是個女性，名字是游蘇芸，
二十八歲，在附近的一間外商化妝品公司上班，身上被刺了……恩……二十三刀，凶刀一
樣遺留在現場……」
「王叔叔覺得有關聯是吧。」
「他叫我帶妳去看看，之後再去動物園。」
曉靜轉著手上照片，淡粉色的嘴唇用力的吸啜著冒著白蒸氣的拿鐵，抹茶味瞬間充斥整個
車廂內的空間。
「是真的有可能，一般正常平庸的人，要一直釋放這麼多怒意確實不容易。」
「什麼意思？剛好順便問，為什麼連續殺人案，十之八九都跟妖有關？這是局長今天提到
的。」
「你這個壞毛病真的改不掉耶，每次都喜歡一次問一堆。」
「我才剛報到第二天……」黃竹藍無奈的心想著。
他其實今天早上進局裡，就跟局長說不想幹，特別是昨天晚上被奇怪的妖『附靈』，回答
了薑曉靜的『超級無敵尷尬問題』後，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旁的美人兒，也深深覺
得對不起遠在英國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女友
他跟右側的曉靜完全合不來，一輩子也沒有被叫過那麼多次處男，害他整晚都睡不好，但
局長還是要他至少過幾天，看看這次手邊的案子，再作打算。
「一般人發怒都是一時的情緒，有的人對『怒』的感受比較靈敏，通常容易展現出暴躁暴
力的行為，就是人家常講的EQ低啦。但是情緒來的快去得快，發洩完就沒事了。」
曉靜一臉享受著被熱拿鐵烘薰的舒適感，一邊續道：「就像你剛剛十分鐘前原本氣得亂七
八糟，可是偷瞄一眼我的胸部，就立刻氣消一樣，正常人可能沒你這麼好色，但也差不多
就是這樣。」
阿藍整個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想發作也不是，想辯解也不是，剛好停在紅燈上，曉靜
沒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把手上的照片用手指穿過黃竹藍的右?下按在方向盤上，續道：「如
果是那種喜歡享受屠宰或殘殺的變態殺人魔，因為他一刀一刀的緩慢刺入跟拔出，血液的
軌跡會是在傷口附近低空飛濺，不會是這樣一道道高速噴灑在牆壁上。從這個噴灑方式可
以看出，兇手每一下都充滿憤怒的情緒。」
黃竹藍對鑑識方面的知識不算專精，他之前是專辦緝毒跟謀殺類的案子，而刑警的職責通
常比較偏追緝犯人，跟蹤線索、追捕或審問嫌疑犯，因此，曉靜的分析能力倒是讓他稍微
有點欽佩。
他努力讓自己臉上熱燙的雙頰降溫，點了點頭道：「所以說一般人不會這麼憤怒到需要捅
屍體十幾刀就對了。」
「可以這樣說啦，這次這個二十三刀的，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有古怪。再來就是對像問
題，殺人狂通常是一種天生的腦急病，有很嚴苛的『選人』標準，這次被殺的兩個除了單
身，根本毫無相關性，也很符合『妖』的特質，代表他的『怒慾』是突然出現的，變成一
種隨機殺人的狀況。」
黃竹藍大腦袋轉了轉，想想似乎挺有道理的。
「那我第二個問題呢？」他繼續問道。
「喔，因為被妖附身，你昨天也見識過了，單一情緒被引發，只會越來越強烈，妖會一邊
吸收被附身的人的情緒，也會影響被附身的人。所以通常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會越殺越
爽快，連續殺人犯大都有可能是被妖附身的。」
黃竹藍心情此時異常的沉重，身為刑警的正義感完全燃燒了起來，緩緩道：「那表示說，
我們不抓到他，就會讓他再犯案了……」
曉靜拉開芒果乾的包裝，拿起一條就塞進嘴裡，還不忘吸了吸手指頭，回道：「如果是妖
，發洩『怒』的慾望會越來越強大，下一個受害者馬上就會出現。」
待續......
書名：【畫妖師】卷一：故宮秘窖。
作者：石子
故事類型：中國玄幻、妖怪小說。
更新日期：PTT每週轉載兩章到三章。
原連載網址：http://www.popo.tw/books/30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