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子不語
時間：清代
作者：袁枚
來源：開放文學
第十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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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 通判妾 ║║11-09 醫妒 ║║11-17 龍陣風 ║
║11-02 劉貴孫鳳 ║║11-10 風水客 ║║11-18 彭楊記異 ║
║11-03 狐詩 ║║11-11 呂兆鬣 ║║11-19 冤鬼戲台告狀 ║
║11-04 大小綠人 ║║11-12 張又華 ║║11-20 奇鬼眼生背上 ║
║11-05 紅衣娘 ║║11-13 官癖 ║║ ║
║11-06 秀民冊 ║║11-14 鑄文局 ║║ ║
║11-07 妓仙 ║║11-15 染坊椎 ║║ ║
║11-08 李百年 ║║11-16 血見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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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血見愁 akoumedi
書生吳耀延，年輕時到北京遊學，住在徽州會館。
*文學: 儒生。讀書人。亦泛指有學問的人。
*京師: 帝王的都城。明清時期稱北京為京師。
*會館: 旅居異地的同鄉人共同設立的館舍，供同鄉、同業聚會或寄居。
徽州會館前廳的三個房間最為高大寬敞；正房前面兩旁有東廂、西廂，也蠻乾淨的；
其他的空間，大部分都種植了樹木。
*椽: 承屋瓦的圓木。
吳耀延要入住徽州會館時，前廳已經有李守備入住，吳耀延因為帶的人少，所以住在
東廂。
*守備: 清代武官名。
有一天，李守備懸掛在柱子間的刀子突然出鞘，吳耀延嚇了一跳，過去察看刀子。
李守備說：「我曾經配戴這把刀出征西藏，用這把刀殺了很多人，刀子已經很有神性
、靈性。這把刀每次無緣無故出鞘，一定會發生事情，今天最好祭刀一下。」然後就叫僕
人殺雞取血買燒酒，灑在刀上來祭刀。
中午，吳耀延看到後屋有個藍衣人翻牆進來，他心想大白天的就有小偷進來，於是就
跑去後屋要抓小偷，結果後屋什麼人也沒有。
吳耀延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看錯，笑說：「我不到四十歲，看東西就已經這麼模糊不清
了嗎？」
不久，有個要去考鄉試的范某攜帶行李和僕人從大門進來，說：「我也是徽州人，到
這裡找個棲息的地方。」
吳耀延帶他到後房，說：「這裡不錯，不過圍牆有點低，外頭就是市街，可能會有賊
匪翻牆進來，晚上要小心點。」
范某聽完，看到李守備的刀，笑說：「先生的刀可以借我防賊嗎? 」李守備將刀子解
下來借范某。
晚上，范某點著燭火要上床睡覺，不到九點，范某看到牆外有個藍衣人開窗進來。
*二鼓: 二更，指晚上九時至十一時。
范某叫僕人起來，僕人也看到藍衣人，於是僕人便拔刀砍向藍衣人，格鬥了起來。
僕人盡力揮刀了好一陣子，突然感到背後有個人抱住他的腰搖手說：「是我啦，不要
砍！不要砍！」聲音聽起來好像是主人。
僕人急忙放下刀子回頭看，在燭光的照明下，僕人看到范某已經全身流血，躺在地上
奄奄一息。
此時，吳耀延和李守備因為聽到後房的聲音，而過來察看，知道事情經過後，都很驚
懼，他們說：「僕人殺主人，依照法律應該處以凌遲死罪。不過范某的僕人是為了要救主
人，不幸被鬼捉弄，這要怎麼辦？不如趁著范某還沒死，讓他親手寫個信，讓官府可以寬
恕僕人的罪。」說完，急忙去拿紙筆給范某。
*凌遲: 俗稱「千刀萬剮」，劊子手把受刑者身上的皮肉分成數百至數千塊，
用小刀逐塊割下，使被殺之人極為痛苦的慢慢死去。
范某忍痛寫下「奴誤傷」，三個字還沒寫完，他身上的血液因為流個不停，讓他連筆
都快握不住。
此時，吳耀延的老僕人多嘴說了句：「牆壁下有個叫做『鬼見愁』的草，怎麼不摘『
鬼見愁』來敷在傷口上？」
*唶: 形容鳥鳴叫的聲音。嘆息。多言。
*鬼見愁: 無患子的俗稱。學名Sapindus saponaria，舊名Sapindus mukorossi。
舊俗採之令童子佩戴，或懸於門上，云可以避鬼魅。
大家照著老僕人的話，摘『鬼見愁』敷在范某的傷口上，范某的血液漸漸止住，最後
活了下來。
之後，吳耀延和李守備看在同鄉的情分上，一起捐旅費給范某，幫助范某回去故鄉。
事情過後不到半個月，有天吳耀延的老僕人在牆下尿尿，突然有個大手搧他耳光，說
：「我報我的冤，是關你什麼事，你是很懂嗎?!居然給我賣弄『血見愁』！」一看。正是
藍衣人。
*血見愁: 中醫的止血藥。學名Euphorbia humifusa Willd。
血見愁? 鬼見愁?
11-16 血見愁
吳文學耀延，少游京師，寓徽州會館。館中前廳三楹最宏敞；旁有東、西廂，亦頗潔
淨；最後數椽，多栽樹木。有李守備者，先占前廳，吳因所帶人少，住東廂中。守備懸刀
柱間，刀突然出鞘，吳驚起視刀。守備曰：「我曾掛此刀出征西藏，血人甚多，頗有神靈
。每出鞘，必有事，今宜祭之。」呼其僕殺雞取血買燒酒，灑刀而祭。
日正午，吳望見後屋有藍色衣者逾牆入，心疑白撞賊，往搜，無人。吳慚眼花，笑曰
：「我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耶？」須臾，有鄉試客范某攜行李及其奴從大門入，曰：「我
亦徽州人，到此覓棲息所。」吳引至後房，曰：「此處甚佳，但牆低，外即市街，慮有賊
匪，夜宜慎之。」范視守備刀笑曰：「借公刀防賊。」守備解與之。乘燭而寢，未二鼓，
范見牆外一藍衣人開窗入。范呼奴起，奴所見同，遂拔刀砍之，似有格鬥者。奴盡力揮刀
，良久，覺背後有抱其腰而搖手者曰：「是我也，勿斲！勿斲！」聲似主人。奴急放刀回
顧，燭光中，范已渾身血流，奄然仆地矣ꄊ
吳與守備聞呼號聲，往視之，得其故，大駭，曰：「奴殺主人，律應凌遲。范奴以救
主之故，而為鬼所弄，奈何？盍趁其主人之未死，取親筆為信，以寬奴罪。」急取紙筆與
范。范忍痛書「奴誤傷」，三字未畢，而血流不止。吳之蒼頭某唶曰：「牆下有草名『鬼
見愁』，何不採傅之？」如其言，范血漸止，竟得不死。吳與守備念同鄉之情，共捐費助
其還鄉。
未半月，吳蒼頭溲於牆下，有大掌批其頰曰：「我自報冤，與汝何干，而賣弄『血見
愁』耶！」視之。即藍衣人也。
11-17 龍陣風 akoumedi
乾隆辛酉年秋天，海風大得可以拔起樹木，住海邊的人看到天空中有龍在打鬥。
廣陵城內外風吹過的地方，老百姓的窗戶、窗簾、曬的衣服都被吹上半天高。
有戶宴客的人家，被風吹走了八盤十六碟的水果、菜餚，不久，這些水果、菜餚降落
在數十里外的李家，而且依舊擺設得很整齊，沒有傾倒。
最奇特的是，南街清白流芳牌樓的左方，有個婦人洗完澡，打扮化妝後，搬個躺椅，
抱著孩子坐在門外，結果被風吹起，冉冉升上天空沒入雲端，城市好多人都目睹了這個景
象。
隔天，這個婦人安然無恙地到達距離廣陵城四十多里的邵伯鎮。
婦人說：「剛升上天空時，耳邊呼呼的風聲讓我非常害怕。之後升得愈高愈感到涼爽
。我想要看看底下的城市，不過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雲霧，所以也不知道到底飛得多高。
降落地面時，也是慢慢地下降，安穩得好像搭轎子一樣。不過我心中還是一片茫然，不知
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11-17 龍陣風
乾隆辛酉秋，海風拔木，海濱人見龍鬥空中。廣陵城內外風過處，民間窗櫺簾箔及所
曬衣物吹上半天。有宴客者，八盤十六碟隨風而去，少頃，落於數十里外李姓家，肴果擺
設，絲毫不動。尤奇者，南街上清白流芳牌樓之左，一婦人沐浴後簪花傅粉，抱一孩移竹
榻坐於門外，被風吹起，冉冉而升，萬目觀望，如虎丘泥偶一座，少頃，沒入雲中。明日
，婦人至自邵伯鎮。鎮去城四十餘里，安然無恙。云：「初上時，耳聽風響甚怕。愈上愈
涼爽。俯視城市，但見雲霧，不知高低。落地時，亦徐徐而墜，穩如乘輿。但心中茫然耳
。」
11-18 彭楊記異 akoumedi
彭兆麟，掖縣人，同縣的增廣生楊繼庵是他的姑丈。
*增廣生: 指經考試錄取而進入府、州、縣各級學校學習的生員（俗曰秀才），
有月廩，並有一定名額，稱廩膳生員，
後又於正額之外，增加名額，稱為增廣生員。無月米，地位次於廩生。
*掖縣: 位於山東省，今中國山東煙台市萊州市。
彭兆麟是個讀書人，二十多歲時病逝。
幾年後，姑丈楊繼庵也逝世了。
之後，有個高密人胡邦翰，他和彭兆麟、楊繼庵從沒見過面，因為他二哥久居遼寧，
所以他乘船渡過渤海要去找他二哥，到了遼寧，他要找住宿和學習的地方，找著找著，找
到了彭兆麟開設的學館，於是就留下來和彭兆麟一起住，住了兩個多月。
*高密: 位於山東省，今山東省濰坊市高密市。
這天，胡邦翰整理好行李要回故鄉，他對彭兆麟說：「我要回去參加郡試，您有信要
寄回家嗎? 我可以順便拿去你家。」
彭兆麟說：「昨天我就已經寄出家書了，如果你到掖縣，也可以幫我帶個口信。」
*便羽: 指托便人帶的書信。便人，受託順便代辦某事的人。
胡邦翰要出發時，彭兆麟又說：「距離這裡一百多里，我的姑丈楊繼庵在那裡開設學
館，麻煩你順道過去幫我問候一下。」
胡邦翰因此前往楊繼庵的學館，也順利地見到了楊繼庵。
胡邦翰回到故鄉，要去參加郡試前，來到彭兆麟家，說明他和彭兆麟、楊繼庵見面的
經過，彭家的人心想那兩個人都已經死去快二十年了，怎麼可能遇得到，因此認為胡邦翰
在胡言亂語。
胡邦翰說：「彭兆麟先生曾經對我說過，巷口關帝廟的牆壁上，有他的親筆遺作，不
如帶我去關帝廟裡查證一下。」
於是，彭家人便帶胡邦翰去關帝廟看彭兆麟的筆跡，結果和在遼寧學館的彭兆麟的筆
跡，不像。
這時，胡邦翰想起和彭兆麟分別時，彭兆麟曾經告訴他老婆和兩個女兒的乳名。
彭兆麟的妻子賈氏，已經四十多歲了，而兩個女兒早已嫁人，她們的乳名，只有親朋
好友才會知道，結果胡邦翰居然都說對了，彭家這下才相信了胡邦翰的話，而胡邦翰也才
知道他遇到鬼了。
這一年，胡邦翰考上秀才，沒有多久，他就死掉了。
*入泮: 古代學宮前有泮水，故稱學校為泮宮。
科舉時代學童入學為生員稱為“入泮”。
幾年後，又有個從遼東來的人，彭兆麟託這人寄回一匹馬和他死亡時所穿的衣服，彭
家嚇壞了，打死不敢收下。
▍ 原來當初彭兆麟病危時，對家人說：「我死了不要下葬，我會復活的。」
▍
▍ 但家人認為彭兆麟是亂說的，不可信，所以彭兆麟死後，家人還是將他下葬
▍了。
▍ *亂命: 指人臨死前神志昏迷時留下的遺言。
▍
▍ 下葬後的第三天，家人發現彭兆麟的墓穿了一個大洞，好像有東西從墓穴裡
▍鑽出來過的樣子。
▍
▍ 這一年，高密地區某戶人家不知道彭兆麟已經死亡，找來彭兆麟當他兒子的
▍家教。
▍
▍ 奇怪的是，教了八、九年，彭兆麟從來沒有說過要回家。
▍
▍ 後來，這兒子要去參加郡試，強迫彭兆麟一定要陪他去。
▍
▍ 到達郡城馬邑的地方，彭兆麟對他學生說：「我有遠房親戚住在這裡，我順
▍便去探望一下他們。你先走，到城外等我。」
▍ *葭莩親: 比喻關係疏遠的親戚。
▍
▍ 學生在城外等了好久好久，彭兆麟都沒有出現，太陽漸漸下山，學生只好先
▍找地方過夜。
▍
▍ 隔天一早，學生就到彭兆麟家，自稱是彭兆麟的弟子。
▍
▍ 彭家原本以為是彭兆麟生前所收的學生。
▍
▍ 一問，才知道是彭兆麟死後才收的學生，彭家和學生都很害怕，害怕之餘，
▍也感到奇怪，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
▍ 學生後來哭著告別彭家。
難道彭兆麟在這之後就跑到遼東了嗎？！
這是乾隆二十八年所發生的事，貴池縣令林夢鯉先生說給我聽的。
林夢鯉先生，是掖縣人。
11-18 彭楊記異
彭兆麟，掖縣人，同邑增廣生楊繼庵，其姑丈也。兆麟業儒，年二十餘，病卒。越數
年，楊亦卒。
後有高密人胡邦翰者，與彭、楊素未謀面，因其仲兄久客於遼，泛海往尋，遊學至兆
麟館，留與同居，凡兩月餘。治裝欲歸，謂兆麟曰：「今歸將赴郡應試，可為君作寄書郵
。」兆麟曰：「昨已將家書付便羽矣，如至掖縣，第代傳一口信可也。」及將行，又曰：
「去此百餘里，余姑丈楊庵在彼設帳授徒，煩便道代為致候。」胡因往，又一見繼庵焉。
比赴郡試至彭家，言其與兆麟及繼庵相見顛末，其家人因二人死已二十年，以胡為妄
。胡曰：「彼曾為予言，巷口關帝廟壁有手跡遺書，試往廟中。」發壁閱之，與遼館所書
筆跡不殊。復憶別時曾告以其妻及二女乳名。兆麟妻賈氏年已四十餘，二女已嫁，非親黨
無知者，乃與胡言一一相符，其家方信，而胡亦始知其所遇之皆鬼也。胡是年入泮，未幾
亦亡。
後數年，又有自遼東來者，兆麟寄一馬並其死時所服衣來，其家愈驚，絕之不受。先
是兆麟疾革，謂其家曰：「我死勿殮，可得復活。」既死，家人以為亂命，置不論，竟殮
焉。葬三日，家人見其墓穿一孔，如有物自內出者。其年高密某姓不知兆麟之已死，延兆
麟于家，教其幼子。歷八九載，從不言歸。後某子將赴郡應試，強與之俱。抵郡城馬邑地
方，謂某子曰：「此處有葭莩親，予就便往視之。汝先行，至郭外候我。」某子至所約處
，久待不至，日漸暮，投宿他所。旦至師家，口稱弟子某。其家猶謂其生時曾拜門牆者。
詢之，方知事在死後，相與駭怪，莫知所以。其徒涕零而別。豈兆麟之客遼東，即從此而
去耶！
此乾隆二十八年事，貴池令林君夢鯉所言。林，掖人也。
11-19 冤鬼戲台告狀 akoumedi
乾隆年間，廣東三水縣署前在搭台演戲。
有一天，正在上演《包孝肅斷烏盆》。
↑ 就是《包公審烏盆》。
淨角剛扮演包公上台而坐，就看到有個披頭散髮、全身是傷的人跪在台階間好像要申
冤的樣子，淨角嚇得跑去躲起來，舞台下的觀眾也都看到了，大家的驚呼聲傳到了縣署內
。
*淨: 淨角，京劇中的一類角色。
一般扮演性格剛烈粗魯或奸險的人物，俗稱“花臉”。
以主唱工為主的大花臉，如包拯；以做工為主的二花臉，如曹操。
縣令派差役過來查問，淨角老實地說出他所看到的景象。
縣令傳淨角到縣署，囑咐淨角：「你就繼續打扮包公上台表演，如果再見到什麼的話
，就把祂引到縣堂。」
淨角依照命令行事，那個鬼果然又出現了。
淨角說：「我是假的包公，我在演戲，不如我帶你去縣堂，求官老爺幫祢申冤。」鬼
點了點頭。
於是淨角起身前往，鬼跟著來到縣堂。
縣令問淨角：「鬼在哪裡？」
淨角回答：「鬼已經跪在台階下了。」
縣令大聲叫喚，不過依舊什麼也沒看到、沒聽到。
縣令很生氣，正要責罰淨角時，淨角看到鬼起立往外走，並招手好像要人跟著祂走，
淨角馬上稟告縣令，縣令當下就叫淨角和兩個官差尾隨鬼後，看祂在哪裡消失，就在消失
處做上記號。
淨角跟著鬼走了好幾里，然後鬼沒入一個墳墓中：這個墳墓是城中有錢人王監生埋葬
母親的地方。
淨角和官差將竹枝插在地上做記號，然後回去報告縣令。
縣令坐轎子前往察看後，傳來王監生嚴加訊問。
王監生一直說自己是冤枉的，請求開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縣令答應了。
一行人來到墳墓前，挖了不到二、三尺，就看到一具屍體，面容栩栩如生。
縣令很高興，回頭繼續訊問王監生。
王監生大喊冤枉，說：「那時候有數百個送葬的人，一起目睹我母親的棺木下土，當
時並沒有這具屍體。就算有這具屍體，我也沒辦法堵住這麼多人的嘴，怎麼可能幾年來都
沒有傳出這事，要等到這個淨角來揭露呢？」
縣令覺得王監生說得很有道理，於是縣令問：「你看到封土完畢才回家的嗎？」
*韙: 是；對。
王監生說：「我看到母親的棺木下土後就回家了，之後的事都交給土公仔去辦。」
*土工: 舊時專司殯葬的人。
縣令揚起一抹微笑，說：「我知道犯人了！來人阿！快帶來當時的土公仔！」
土公仔們一到現場，看到縣令一臉兇惡地大喊：「你們殺人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不用
再費心隱瞞了！」
土公仔們嚇得跪在地上，叩頭說：「王監生回家後，我們都到茅蓬下休息，有一個旅
客背著袋子來乞火，我們其中一個伙伴覺得袋子裡有銀兩，所以大家商量要將旅客殺掉來
瓜分銀兩，然後我們就舉起鐵鋤打碎他的腦袋，埋在王監生母親的棺木上，並再加土填補
，一個晚上就造好墓塚。王監生很高興我們辦事這麼有效率，後來又打賞了好多錢給我們
，這件事除了我們並沒有人知道。」
於是，縣令將這群土公仔繩之以法。
相傳土公仔們埋屍時，曾自誇地說：「這件事很難水落石出，如果有辦法申冤，除非
包公再世。」
鬼聽到了這些話，因此才會藉著淨角扮演包公時現身申冤。
11-19 冤鬼戲台告狀
乾隆年間，廣東三水縣前搭台演戲。一日，演《包孝肅斷烏盆》。淨方扮孝肅上台坐
，見有披髮帶傷人跪台間作申冤狀，淨驚起避之，台下人相與嘩然，其聲達於縣署。縣令
某著役查問，淨以所見對。縣令傳淨至，囑淨：「仍如前裝上台，如再有所見，可引至縣
堂。」
淨領命行事，其鬼果又現。淨云：「我係偽作龍圖，不若我帶汝赴縣堂，求官申冤。
」鬼首肯之。淨起，鬼隨之至堂。令詢淨：「鬼何在？」淨答：「鬼已跪墀下。」令大聲
喚之，毫無見聞。令怒，欲責淨。淨見鬼起立外走，以手作招勢。淨稟令，令即著淨同皂
役二名尾之，視往何處滅，即志其處。淨隨鬼野行數里，見入一塚中：塚乃邑中富室王監
生葬母處。淨與皂將竹枝插地志之，回縣覆令。
令乘輿往觀，傳王監生嚴訊。監生不認，請開墓以明己冤。令從之。至墓，開未二三
尺，即見一屍，顏色如生。令大喜，問監生。監生呼冤，云：「其時送葬人數百，共觀下
土，並無此屍。即有此屍，必不能盡掩眾口，數年來何默默無聞，必待此淨方白耶？」令
韙其言，復問：「汝視封土畢歸家否？」監生曰：「視母棺下土後即返家，以後事皆土工
為之。」令笑曰：「得之矣。速喚眾土工來！」見其狀貌兇惡，喝曰：「汝等殺人事發覺
矣，毋庸再隱！」眾土工大駭，叩頭曰：「王監生歸家後，某等皆歇茅蓬下，有孤客負囊
來乞火，一伙伴覺其囊中有銀，與眾共謀殺而瓜分之，即舉鐵鋤碎其首，埋王母棺上，加
土填之，竟夜而成塚。王監生喜其速成，復厚賞之，並無知者。」令乃盡致之法。
相傳眾工埋屍時自誇云：「此事難明白，如要得申冤，除非龍圖再世。」鬼聞此言，
故籍淨扮龍圖時，便來申冤云。
11-20 奇鬼眼生背上 akoumedi
費密，字此度，四川平民出身，他寫的「大江流漢水，孤艇接殘春」詩句，受到王阮
亭尚書的稱讚，之後王阮亭尚書推薦費密給楊展將軍任用。
*布衣: 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錦繡，故稱。
有一次，費密跟著楊將軍出征四川，經過成都，住在察院樓裡。
當地人傳說這座樓有妖怪，楊將軍和李副將都不相信，拉費密一起住進去。
費密其實是有點相信的，所以晚上他點著燈火，手放劍上，端坐在床帳中。
三更後，樓下傳出橐橐聲響，一個妖怪踩著樓梯上樓了。
在燈光的照明下，費密看到：有頭和臉，不過沒有眉毛、眼睛，身材就像一段枯柴，
直立在床帳前。
費密拔劍一砍，妖怪退縮了幾步，然後轉身走掉，費密看到妖怪背上豎生了一個眼睛
，長一尺多，並發出金色的光芒。
妖怪慢慢地走到楊將軍睡覺的地方，揭開他的床帳，轉身背向將軍，散放光芒射向將
軍。
此時，忽然看到將軍兩個鼻孔跑出兩條白氣，和妖怪吐出的光芒互相抵拒。
漸漸地，白氣愈來愈大，金光愈來愈小，愈來愈小，然後隨著妖怪滾到樓下而熄滅。
楊將軍自始至終都睡得很熟，不知道有妖怪。
不久，費密又聽到樓梯發出聲響，妖怪又上樓了，這次到李副將睡覺的地方。
副將剛熟睡，打鼾聲大得有如雷鳴。
費密認為副將更勇猛，應該更加不用擔心，忽然，費密聽到副將大叫一聲，跑去一看
，副將七孔流血死掉了。
11-20 奇鬼眼生背上
費密，字此度，四川布衣，有「大江流漢水，孤艇接殘春」之句，為阮亭尚書所稱，
薦與楊將軍名展者。從征四川，過成都，寓察院樓中。人相傳此樓有怪，楊與李副將俱不
聽，拉費同宿。費不能無疑，張燈按劍，端坐帳中。
三鼓後，樓下橐橐有聲，一怪躡梯而上。燈下視之：有頭面，無眉目，如枯柴一段，
直立帳前。費拔劍斲之，怪退縮數步，轉身而走，有一眼豎生背上，長尺許，金光射人。
漸行至楊將軍臥所，揭其帳，轉背放光射之。忽見將軍兩鼻孔中，亦有白氣二條，與怪所
吐之光相為抵拒。白氣愈大，則金光愈小，旋滾至樓下而滅。楊將軍終不知也。未幾，又
聞梯響，怪仍上樓，趨李副將所。副將方熟睡，鼾聲如雷。費以為彼更勇猛，尤可無虞，
忽聞大叫一聲，視之，七竅流血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