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
就在村老闆感覺不對勁，藉口要找純一他們，從秋之三房告退的同一時刻，鬥之一房
內──
「喔？」鷞抬起頭，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一名撐著黑傘、西裝筆挺的男人憑空出現在她身前，他的面孔完全被那把巨大的黑傘
遮住，看不清表情。
「黑傘男，你怎麼來了？」鷞有些驚訝。
「我剛好喝完下午茶，順便過來看看妳呀，可愛的鷞鷞。」黑傘男輕佻的說。
「少來，噁心死了。」鷞一臉不屑。
「別這樣嘛……我可是特別來幫妳的。」黑傘男這句話的語音未落，人已從原地消失
，出現在鷞的身後，將頭湊向她，「妳失敗了對吧？」
「滾開！」鷞咆哮，一巴掌掀過去，然而黑傘男又再度消失。
黑傘男回到了原先出現的位置，慢條斯理的說：「妳應該知道，要是沒有酒吞的力量
，我們是沒辦法對付DMC局長和那多管閒事的牛傀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從酒吞的兒子下手。可是那小鬼跟守護者的交情比我想像的深厚，
我無法說服他。」
「這樣啊……那也沒辦法了。」黑傘男歪著頭，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對了，鷞
鷞呀，我今天可是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喔。」
「怎樣？」
「『他』差不多準備好了。」
「真的？！」鷞整個人從空氣躺椅上跳了起來。
「是啊，他還允許我，讓我能使用一點點他的力量呢。」黑傘男咯咯笑，從懷裡掏出
一只黃澄澄的懷錶。
他將懷錶打開，把指針逆向撥轉好幾圈。
一對小小的身影在他的腳邊漸漸成形。
「現在，就讓我們用這場噩夢，為將來的『聖戰』做點小小的預告吧。」
黑傘男露齒微笑。
＊＊＊
純一和村老闆到達鬥之一房時，鷞和黑傘男已消失無蹤。
拉門打開又關上，出現在村老闆和純一眼前的，是兩個小小的身影。
牽著手，相貌相似的男孩和女孩身上佈滿刀傷，深可見骨，男孩缺了左眼，女孩缺了
右眼，同樣用僅剩的眼睛、怨毒的眼神去憎恨這個世界。
「崚涵？」純一愣住。
崚與涵的眼神往他的身上看去。
糟糕！
純一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崚涵的殺人眼神砸中，村老闆及時切到他的身前，揚手一
揮，斬開了那道見物即毀的古怪能量。
「好奇怪的小鬼，居然可以把怨恨實體化……是衝擊波嗎？」村老闆橫著手臂擋在純
一身前，「純一郎，你認識他們？」
「前陣子，就是這兩個小鬼把妳的店炸掉的。」純一警戒的看著崚與涵，「可是他們
應該早在那個時候就灰飛煙滅了才對。」
「有人和你一樣能改變時間軌跡？」村老闆提問，順手優雅橫揮，再一次劈開了崚與
涵的攻擊。
衝擊波被她俐落切開後去勢不減，將純一身後的建築物毀得亂七八糟。
「不，我不能改變時間軌跡，能做到這點的是『冥后的檞寄生』，可是這東西世界上
不可能有第二個啊……」純一沉吟。
「也許……是有人用了其他的方法，仿造出類似的效果？」村老闆猜測。
「或許……雨姐！小心！」不用純一提醒，村老闆早注意到崚跟涵的異狀，雙手連揮
，將崚與涵的連續攻擊全數削除，沒辦法被完全消化的衝擊力四射，將地板和建築物擊得
土石紛飛。
「嗚嗚嗚嗚嗚──」另一頭，崚和涵發出了悲切的哭聲，身體不知何時已完全連在一
塊，而且開始迅速膨脹。
不一會，合為一體的崚與涵就膨脹到了將近三層樓的高度，四肢化成青綠色的觸手，
兩對巨大化的血紅眼球安在身體的正中央，看上去就像隻腐爛的巨大章魚。
「靠……長得好噁。」純一作勢欲嘔。
這副模樣，才是被稱為「崚涵」的妖怪的真正樣貌。
變回原形後的崚涵威力大增，四眼骨碌碌亂轉，掃過之處無不產生驚人的爆炸。
村老闆在崚涵合而為一的時候就察覺到情況不對，及時挾著純一躍出丈餘外，幸運的
躲過崚涵的無差別攻擊。
「嘖嘖。真恐怖的破壞力。」純一瞇起眼，崚涵從遠處用觸手蠕動，用極快的速度往
自己的方向前進，一路還不停的拆屋毀房。
簡直像一場災難，也難怪古時候人們看到他的威勢會以為他將會吞天滅地。
「呼……」純一站起身，舒展筋骨。
「雨姐，我們好久沒有聯手了呢。」他走到村老闆的身旁，微笑。
金綠色的藤蔓花紋從他的眼底爬梭至四肢百骸，握緊拳頭，數種擁有不同效果的「咒
」已按壓在掌底。
村老闆伸出手，擋在純一的身前，示意他停止。
「怎麼了？」純一不解。
「你不是說，只要持續不使用冥后印，就能早日脫離它嗎？」
「是啊，可是妳忘了嗎？我的身體和這見鬼的詛咒牢牢綑在一起，只要我想用稍微複
雜一點的法術，它就會自然發動啊。」
「我知道，所以你可以退下了。」村老闆輕笑。
她雙手一攤，兩隻前臂化成了血紅色的刀刃，「這隻章魚交給我來料理就可以了。」
「可是妳……」在純一的記憶裡，村老闆的實力並不足以輕鬆應付崚涵。
「別擔心。」村老闆踏前了一步，回眸一笑，「難道你以為我這兩百年來，都只窩在
這裡學做菜而已嗎？」
崚涵龐大如山的身體已衝到了眼前，村老闆輕巧躍起，像隨風飛舞的花瓣一般在觸手
和怨念攻擊的夾縫中穿梭。
悠悠忽忽，身如鬼影如魅。
最後，她飄盪到了崚涵的正上方。
「對不起，雖然我很明白你的憤怒與悲傷。可是我還是得消滅你──這裡已不是你該
存在的地方了。」村老闆喃喃說道。
說罷，她一直閉著的雙眼，緩緩的睜開來。
「錚！」一聲如刀劍出鞘般的鳴響。
一瞬間，村老闆已從崚涵的正上方，移動到了他的身後。
發覺這點的崚涵連忙轉身。
「呃？」動彈不得。
崚涵發現身體無法自由的行動，他更加用力的一轉，卻聽見「嘶」的一聲輕響，從他
的章魚腦袋上冒出。
一道血線裂開了他的頭，裂開的紋路如蜘蛛網般蔓延而下，細碎的崩毀了他龐大的身
軀。
「噗嘶！」鮮紅色的血霧從遍佈全身的裂痕大量噴出，漂亮得像漫天飛舞的花雨。
繽紛飛舞的紅中，村老闆回頭。
「吶，純一郎。」
「是。」純一看呆了。
「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吧？」她對著純一笑了笑。
被她的美麗徹底震懾，純一半响說不出話來，愣愣的點了點頭。
＊＊＊
另一方面——
「奇怪……純一那傢伙怎麼消失了？村老闆也不知道跑哪去，剛剛那頭藍藍鹿急急忙
忙飛走又是怎麼回事？」睿穎坐在一堆被他打昏的無頭妖怪身上，納悶的自言自語。
「吼！找到啦！在這裡！」不遠處街角，一群無頭妖怪急奔而來，面目猙獰的想替同
伴報仇。
「算了，不管了。」睿穎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條法國麵包，大口咬下，「總之我守住
這裡就對了。」
無頭妖怪們各個手持一把短斧，氣勢洶洶的接近。
「鏗！」睿穎提著堅硬的法國麵包，一棒敲昏跑在最前頭的無頭妖怪，殺進了妖怪群
中。
９
「這裡是……」純一看著四周，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濃郁的香氣。一整片嬌豔欲滴的桃花林中央，矗立著一棵花開拳拳，花色火紅到像是
整棵樹冠都燃燒起來的桃樹。
「忘了嗎？當初你就是在這棵樹下找到我的啊。」
「嗯？」純一撫著下巴打量，「當年的那棵樹好像沒那麼大吧。」
「都七百多年了，樹也是會長大的啊。」村老闆輕笑。
「咦？我們不是在妳的結界幻境裡嗎？」純一揉揉眼睛，「這棵樹是真的？」
「是啊，這裡全部的東西都是假的，只有這棵樹是真的。」村老闆懷念的摸著樹幹，
「你失蹤以後，我也是會覺得無聊的嘛，所以就跑回去當年那個地方找，沒想到它居然還
在呢。」
「這樣啊……真是懷念呢。」純一也將手掌附上了樹幹。
村老闆纖長的手指撩過雲鬢，拂去了一朵桃花，舉手投足間充滿慵懶的成熟媚態。
「對了，雨姐，剛剛那幾個客人——」
村老闆接口：「他們已經走了，就在我們跟那隻章魚打鬥的時候，感覺似乎是有什麼
急事。」
「這樣啊。」純一想了一下，說：「妳不覺得……她長得跟兵衛很像嗎？」
「誰？」
「高高瘦瘦的那個。」
「你傻了啊，我又看不見長相。」村老闆失笑。
「喔，對。」純一歪著頭，思考措詞，「就……不是那隻藍藍鹿，是另外一個女的，
她是誰？」
「妳是說茗詩嗎？」村老闆回問：「她跟兵衛長得很像？」
「嗯，簡直一模一樣，只是兵衛的五官比較柔和，感覺跟她旁邊那個男生有點像。」
「這樣啊……因為我看不見，所以一直沒發現呢。」村老闆笑笑，說：「我只感覺得
出她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美得跟寶石一樣，所以才說她越來越漂亮了。」
「她是妳朋友的女兒？」
「是啊。我剛剛不是說，有可能是有人仿造出有冥后印效果的東西嗎？就是因為茗詩
我才會有這種想法。」
「怎麼說？」
「她死過一次。」村老闆。
「？！」純一訝然。
「她出生的時候是死胎，她的父親為了讓她復活，在她身上用了無數種禁術，殺了上
萬人為引，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所有的魔力，才勉強仿造出不完全的冥后印，讓他的女兒復
活。」
純一皺眉，「上萬人……多久以前的事？」
「大概一百年前吧，我也是在那時候認識她父親的。你不在的這些年，世界上發生了
很多遊走在限度邊緣的事，你想要把過去沒制裁到的補回來嗎？」
「不，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已經失職了，沒有必要再去追溯。不過妳這樣說，我大概
知道她父親是誰了。」
「你知道了？」村老闆微微驚訝。
「我看過那件事的資料。」純一笑道：「我回來後，每天都在努力學習現代事物，跟
惡補這兩百年我錯過了哪些事情，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我老師還在的那段日子呢，哈哈。」
「不過……」純一話鋒一轉，「那個女孩子，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村老闆點點頭，「是啊，她雖然復活了，卻沒有辦法和普通女孩一樣正常長大，夾雜
在生與死之間，不生不死，每分每秒都被隨時失控的禁咒折磨。」
「要逆天而行，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純一神情嚴肅，「話說回來，我總覺得這一
次的崚涵事件，改變時間軌跡的那個人一定知道我在這裡，他是衝著我來的。」
「你是說……他在向你宣戰？」
「嗯，我想是這樣，我感覺得出來，從崚涵莫名其妙被放出來開始，這整件事充滿了
惡意。」純一轉頭，語重心長的說：「雨姐，這陣子妳先去避一避，店先收起來，我有種
不好的預感。」
「呵呵，謝謝你那麼擔心我啊。」村老闆笑著說：「不過這點你就不必擔心了。」
「？」
一陣風吹來，將桃花輕輕搖落，拂了一身還滿。
芬芳沁心頭，花雨裡，村老闆回眸。
一彎笑靨，一句話。
而後，百年孤淚滿衣衫。
１０
「喂？亞芸嗎？我是睿穎。」
「我這裡有一堆昏倒的妖怪，你叫鐵熊和愛麗卡過來，開輛車把他們運回總部去。」
「罪名的話……寫酒後鬧事跟襲警就可以了。」
「不用罰太多，每個人酌收一百喵，然後把錢放到我上次新買的保險箱裡，小心密碼
不要被純一發現。」
「嗯，麻煩妳了，等會見。」
睿穎掛上了電話，身旁，被他打昏的無頭妖怪堆成了一座小山，他繞著小山走了一圈
，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很喜歡這樣的「作品」。
「喀刷。」活食店內，繪著華麗花紋的木門滑開，純一表情呆滯的從裡頭走了出來。
「嘿。」睿穎揚揚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
純一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像是完全沒看到睿穎似的和他擦肩而過。
純一的反應出乎睿穎的意料，他本來以為純一會指著那團妖怪山說自己是個變態暴力
狂、野蠻原始人，然後開口跟他討這群鬧事妖怪的罰金（DMC各部門薪水獨立，端看完成
多少案件或抓到多少鬧事妖怪或術者），他本來已經準備好吐槽的話，此刻卻沒有機會說
出口，讓他如鯁在喉，這是從前的睿穎完全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他雖然嘴巴上會抱怨純一的白目，但其實已經漸漸習慣吐槽他，甚至隱隱以此為樂。
當然，他本人並沒有發現這點。
「喂！」他拍了一下純一的肩膀。
「啊？」純一回頭，一臉茫然。
睿穎道：「你在發什麼呆？村老闆呢？」
「村老闆？喔，你說雨姐啊。她走了。」
「走了？」睿穎疑惑。
「嗯，走了。」純一點點頭，又搖搖晃晃的繼續往街上走去，睿穎快步跟上。
神情恍惚，純一還在想著村老闆離去前說的話。
「妳說……妳要走了？」他不解。
「對啊，我要走了。」
「妳要去哪？」
「去找純一郎。」村老闆。
「找我？」純一愣了一下，隨即省悟村老闆並不是在說他。「可是他已經……。」
村老闆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他已經不在了，可是我還是要去找他。找那個為了我的
一個笑容費盡心思，為了我的憂愁傷透腦筋，為了我而生、而死的那個純一郎。」
「我不懂。」
「呵呵。」村老闆輕笑，「純一郎，我問你，兩百年前你突然失蹤，是為了誰？」
純一滿臉問號，依著自己的本心小聲的回答：「……為了她。」
「你因為怕自己身上背負著的冥后印會害兵衛招來危險，所以選擇了逃開，選擇先想
辦法消除它，但你又不忍心看兵衛苦苦等你，所以不告而別。」
「妳為什麼……。」
「不只我知道，兵衛也明白你的想法，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你
。」
「我知道，可是我還不能見她……」純一黯然。「那這跟妳要走有什麼關係？」
村老闆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純一郎，你真的完全不懂女人心呢。」
村老闆靠著桃樹，從懷裡掏出了煙斗，吸了一口紫霧，香氣瀰漫，和砌下的桃花一同
襯托美人的媚態慵懶。
「我們認識多久了？」
純一回答：「七百多年了吧。」
「我們認識七百年，扣掉你消失的兩百年，我們相處了整整五百個春暖冬寒。我一直
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和你並肩作戰。」村老闆拈起了一朵桃花，將它輕輕吹散。「吶，純
一郎，你可以說說你的名字嗎？」
「啊？」純一聰明絕頂，此刻卻覺得自己彷彿身處迷霧中，村老闆的一言一語都讓他
疑惑茫然，但他還是應了她的問題，「純一郎，藤原純一郎。」
「每當我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浮現在我心裡的面孔，不是當年那個總在下雨天幫我
撐傘的人。」村老闆的說：「我應該愛他的，可是我會想起的不是他——」
說到一半，村老闆忽然遞出手中的煙斗，「吶，純一郎，幫我拿著這個。」
純一伸手接過。
「啪。」村老闆翻手拉住純一，撞進了他的懷裡。
一陣芬芳濃郁，純一嚇了一跳，「雨——」
村老闆仰起頭，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觸感溫軟，純一耳內嗡的一聲，腦袋一片空白。
村老闆鬆開了手，輕輕推開純一。
她就站在那兒，微笑不語。
沒有說話，卻道盡了一切。
這就是我要離開的理由。
她是那麼說的，連同對他的感情，以及對兵衛的友情一起，藉由淡淡的吻傳達給了純
一。
純一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卻見越下越急的花雨將村老闆的身影漸漸掩去。
「等等！不要走！」純一想要拉住她的手，卻遲疑了一下。
我要留住她嗎？憑什麼呢？
就那麼一瞬間的遲疑，村老闆的身子已完全被紊亂的花雨遮蔽。
「不！」純一踏前一步，張開手想抱住她。
花瓣紛飛，綴紅了整片天空，麗人卻已不在。
純一呆愣在原地，手裡緊抓著村老闆刻意留給他的煙斗。
唇上，還餘著懷思，與一點她的溫暖。
「喂！」
「啊？」純一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你說她走了，那你不去找她嗎？」睿穎問。
「找她？」
睿穎接道：「對啊，你們不是情人嗎？」
「我們……你為什麼會這樣想？」純一反問。
睿穎聳聳肩，「我看她跟你說話的態度特別溫柔，也很關心你。所以不是？」
「我們……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嗎？
純一的腦海閃過一段回憶。
那是很久以前，他和村老闆及兵衛剛開始旅行時發生的事。
村老闆煮了一鍋堪稱是炸藥般恐怖滋味的肉湯，讓喝了一小口湯的他和兵衛痛苦的滿
地打滾。
「雨姐！你為什麼要下毒害我！」他假裝吐血。
「沒辦法，我沒有味覺，不能試味道，你們就將就點吧。」村老闆慢吞吞的說，好像
一點也不在乎兩人的死活。
可是下一次再吃到村老闆煮的料理時，似乎便沒有那麼難吃了。那時的他並沒有特別
留意這點，現在回想起來，她一定花了不少時間練習吧？
即使她一直陪在身邊，他的目光卻從未在她的身上停留，也不曾注意到她無聲的付出
。
直到她離開……
看著純一陰鬱的神情，睿穎脫口問道：「你愛她嗎？」
我愛她嗎？
純一在心裡又自問了一遍，回憶起過往百年。
最後，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說來可笑，遍讀群書，幾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的知識的他，卻連自己都不曾真正的了
解自己。
書本裡滿滿的寫著愛，卻又沒有一個是愛。
想起村老闆像花一般的姿態，純一抬起頭，努力不讓情緒隨著不該出現的東西滑落地
面。
「滴。」
「嗯？」
「滴、滴、滴、滴……」
睿穎抬頭。
「下雨了。」
細密的雨點紛落。
早已抬起頭的純一，眼裡看見的是一片灰色的天空。
這城市裡，什麼都是灰的。
風景是，人是。
心也是。
純一閉上了眼，讓情緒順著驟雨奔流。
「是啊，下雨了……」
＜村之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