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子不語
時間：清代
作者：袁枚
來源：開放文學
第十卷
………………………………………………………………………………………………………
╔═══════════╗╔═══════════╗╔═══════════╗
║10-01 禹王碑吞蛇 ║║10-09 紫姑神 ║║10-17 謝經歷 ║
║10-02 黑柱 ║║10-10 魏象山 ║║10-18 趙文華在陰司說情║
║10-03 猴怪 ║║10-11 王莽時蛇冤 ║║10-19 毀陳友諒廟 ║
║10-04 鞭屍 ║║10-12 牙鬼 ║║ ║
║10-05 梁朝古塚 ║║10-13 妖夢三則 ║║ ║
║10-06 獅子大王 ║║10-14 凱明府 ║║ ║
║10-07 綠毛怪 ║║10-15 羞疾 ║║ ║
║10-08 張大帝 ║║10-16 賣漿者兒 ║║ ║
╚═══════════╝╚═══════════╝╚═══════════╝
………………………………………………………………………………………………………
10-11 王莽時蛇冤 akoumedi
臨平沈昌穀，跟我同一年（戊午年）考上舉人，沈昌穀年輕時長得很帥。
有一天，沈昌穀在路上遇到一位僧人送他三顆藥丸說：「你大難將至，吃下藥丸或許
可以減少傷害，到時我再來探望你。」話說完，僧人便離去。
沈昌穀向來不相信因果的事，所以回家後就把藥隨手丟到書櫃上，沒有吃下。
不久，沈昌穀生了場大病，忽然用四川口音說：「我是峨嵋山的蟒蛇，找了你二千年
，如今終於被我找到。」
然後沈昌穀就用手緊緊扼住自己的脖子，快要斷氣時，家人想起路邊和尚所說的話，
急忙去書櫃找藥給沈昌穀吃，可惜只找到一顆，沈昌穀配溫開水吞下藥丸後，一下子記起
他各朝代每個前世的事。
原來...
▍ 沈昌穀在王莽時期，叫做張敬，為了躲避王莽之亂，所以隱居在峨嵋山上
▍ 學仙，那時張敬還有個志同道合、一起耕種作物的朋友嚴昌。
▍
▍ 當時，劉歆密謀起兵推翻王莽失敗，劉歆的副將王均剛好逃到峨嵋山上，
▍ 拜張敬和嚴昌為師。
▍
▍ 峨嵋山的某個洞穴中棲息著大如車輪的蟒蛇，每次蟒蛇從洞穴出來，都會
▍ 風雷大作，造成農作物的損傷。
▍
▍ 張敬想要除去這個讓農作物損傷的禍害，所以就叫王均削很多竹刺插在地
▍ 上，並在竹刺上塗滿毒藥。
▍
▍ 之後，蟒蛇從洞穴出來，果然被刺死。
▍
▍ 這條蟒蛇已經修煉很多年，即將修練成龍，所以牠每次出洞口都會挾帶風
▍ 雷，牠並不是有心要害人的，蟒蛇被王均殺死後，就想找主謀者報仇。
▍
▍ 而王均聽說王莽死掉，就出山輔佐光武帝恢復漢室，不久就被封為驍騎將
▍ 軍，王均便派人迎接張敬進入洛陽，並封為征虜將軍，所以蟒蛇無法報仇。
▍
▍ 張敬下一世成為北魏高僧；第三世是元朝將領，有戰功，蟒蛇無法報仇；
▍ 今世只有擔任舉人，所以蟒蛇前來報仇。
▍ 征虜將軍張敬→轉世→北魏高僧→轉世→元朝將領→轉世→舉人沈昌穀
一切的原委，都是沈昌穀親口說出來的。
家人問：「那路邊和尚是誰？」
沈昌穀說：「就是嚴昌先生。先生沒有接受光武帝的聘請，很早就登入仙道，跟我有
香火之緣，所以才來救我。」話說完，沈昌穀就去洗澡，然後穿戴整齊地死去。
沈昌穀下葬的前一天，之前那位僧人果然出現了，泣拜完畢，對沈昌穀的家人說：「
不用難過，不用難過。了卻這一件重案，之後修練得當仍然可以回歸仙道。」話說完，僧
人就消失了。
*開弔：安葬前一天為"開弔"日。
10-11 王莽時蛇冤
臨平沈昌穀，余戊午同年舉人，年少英俊。忽路間遇僧授藥三丸曰：「汝將有大難，
服此或可少瘳，臨期吾再來視汝。」言畢去。沈素不信因果事，以藥擲書廚上，勿服也。
亡何，病大重，忽作四川人語曰：「我峨嵋山蟒蛇，尋汝二千年，今方得汝。」自以手扼
其吭，氣將盡，家人憶路間僧語，即速覓書廚上藥，只存一丸，以水吞下，恍然記歷代前
生事。
沈在王莽時，姓張名敬，避莽亂，隱峨嵋山學仙，有同志人嚴昌為耦耕之友。劉歆謀
起兵應漢事敗，裨將王均亦逃奔峨嵋，事二人為弟子。山洞有蟒，大如車輪，每出遊，必
有風雷，禾稼多傷。張欲除其害，命王削竹刺插地，以毒藥敷之。蛇果出，為竹所刺，死
。蛇修煉有年，將成龍者，其出穴自挾風雷而行，非有心害人，為王殺後，思報主謀者之
冤。而王均聞莽死後，隨出山佐光武中興，拜驍騎將軍，遣人迎張敬入洛，亦拜征虜將軍
，蛇不能報。再世為北魏高僧；三世為元將某，有戰功，蛇又不能報；惟今世僅作孝廉，
故蛇來，將甘心焉。其原委歷歷，口皆自言。家人問：「路僧為誰？」曰：「即嚴昌先生
也。先生辭光武之聘，早登仙道，與吾有香火緣，故來相救。」言終，沐浴整衣冠卒。
開弔日，前僧果來，泣拜畢，語其家人曰：「毋苦，毋苦。了此一重公案，行當仍歸
仙道耳。」語畢，忽不見。
10-12 牙鬼 akoumedi
杭州朱亮工的妻子張氏，得了嚴重的傷寒病。
張氏生病期間，忽然用山西口音，咆哮著要索命，並擊毀家中不少盤碗，說：「恩情
歸恩情，仇恨歸仇恨，不能相抵。」
當朱亮工在家時，張氏就很正常，沒有被那個索命鬼附身；一旦朱亮工出門，那麼張
氏就又會被附身而亂摔東西。
於是，朱亮工就寫了牒文向他們郡的城隍神告狀。
那天，張氏沉沉熟睡，好像去城隍神那裏出庭。
過了很久，張氏甦醒說：「洗雪冤屈了，洗去冤屈了。」
然後張氏用手摸摸自己的臀部說：
▍「
▍ 被神打屁股，好痛。
▍
▍ 我前世和亮工都是山西賣布的男子，仲介劉某吞掉我們賣布的錢拿去花掉
▍ 。
▍ *官牙: 舊時經官府指派的牙商。
▍ *牙商: 舊時居於買賣雙方之間，從中撮合，以獲取佣金的人。
▍
▍ 我告上官府要討回我們賣布的錢，劉某因為都花掉了，所以沒錢可以還，
▍ 逼到走投無路時，劉某就在我面前跳下河水要自盡，想要我可憐他而救他。
▍
▍ 我生氣地說：『你就算死了，我還是要將這筆錢給討回來!!』
▍
▍ 劉某聽到這樣，羞愧得不敢轉身回岸上，結果就這樣溺水死掉。
▍
▍ 亮工前世叫俞容，聽聞此事後，勸我說：『仲介死了活該，不過棺殮的費
▍ 用，我們兩個人應該幫忙出一下。』
▍
▍ 我怒火未息，所以就不肯幫忙出錢；俞容只好一個人捐出他囊中的三兩黃
▍ 金，幫仲介買棺材入殮。
▍
▍ 如今這個仲介來找我報仇，但卻沒想到俞容是我今世的丈夫，因為不敢在
▍ 恩人面前放肆，所以才會只挑亮工不在的時候作怪。
▍
▍ 昨天承蒙城隍神英明，訊問出劉仲介侵吞金錢，自己尋死，根本就沒有什
▍ 麼冤屈，還敢在朱氏恩人的家裡作怪，罰打三十大板，上枷鎖押解到酆都道。
▍
▍ 而我前生因為討債的緣故而見死不救，看到屍體不幫忙入殮，太過不近人
▍ 情，所以也罰打十五板，不過之後我的傷寒病會漸漸好轉。
▍」
不久，押解張氏回家的鬼差附身在張氏身上，大聲說：「為了你家的事而走了一趟八
百里的遠行，你們必須用紙錢酒飯來招待我。」
家人們都很害怕，馬上大設齋醮，朱家從此才得到平靜。
*齋醮: 請僧道設齋壇，祈禱神佛。
10-12 牙鬼
杭州朱亮工妻張氏，患傷寒甚劇。忽作山西人語，咆哮索命，擊毀盤碗，且云：「恩
自恩，仇自仇，不能作抵。」亮工在家，索命者不至；出，則瞀亂如前。亮工乃具牒訴本
郡城隍神。張氏沉沉熟睡，如赴鞫者。
良久，蘇曰：「冤雪矣，冤去矣。」手摩其臀曰：「被神杖，甚痛。前生予與亮工俱
山西販布男子，官牙劉某吞布價而花銷之。予告官比追，劉不勝其苦，當予前作赴水狀，
欲予憐而救之。予怒曰：『汝雖死，吾仍索欠不饒。』劉赧於轉身，竟溺水死。亮工前生
姓俞名容，聞之，勸予曰：『牙人死固當，然棺殮之費，我二人當分給之。』予怒未息，
竟不肯；俞乃捐囊中金三兩，為棺殮焉。今此牙鬼來報予仇，而不料俞之為吾今生夫也，
故不敢見之。昨蒙城隍神訊得劉牙侵蝕人銀，自己尋死，本無冤抑，乃敢作鬧於朱氏恩人
之舍，責三十板，鎖解酆都道。予前生以索債故，見死不救，見屍不殮，居心太忍，亦責
十五板，然病勢漸除矣。」
亡何，其押解之鬼差附病者身，嚄唶曰：「為汝家事作八百里遠行，須以紙錢酒飯享
我。」家人懼，為大設齋醮，方始寂然。
10-13 妖夢三則 akoumedi
妖夢一
柘城李侍郎的小兒子李繼遷考上進士後，李侍郎夫婦便去世了。
*柘城: 在河南省東部。
*少司空: 清時別稱工部尚書為大司空，侍郎為少司空。
不久，李繼遷得了重病，夢到他母親教他服用人參，李繼遷醒來就去請教醫生。
醫生說：「人參和你的病相忌，不可以服用。」
當天晚上，李繼遷又夢到他母親來說：「醫生的話不能聽，你想活命就一定要吃人參
。我有幾株人參在某處，可以拿去服用。」
李繼遷醒來後照夢中的指示去找，果然找到幾株人參。
李繼遷服用後，半夜發狂而死。
妖夢二
隱士陸射山先生，有天夢到他父親孝廉公說：「我的墓穴積滿了水，很難過。臯亭山
頂有一塊地，某姓地主正在出售，何不買下幫我移葬過去，讓我的靈魂可以安息。」
*陸射山: 陸嘉淑（1620～1689），字子柔，號冰修、辛齋、射山，浙江海寧人。
*徵君: 指不接受朝廷徵聘的隱士。
*孝廉: 明清兩代稱鄉試錄取者為舉人、孝廉。
陸射山先生醒來後去查證，果然有某姓地主正在出售臯亭山頂的地，陸射山先生因此
重金買下那塊地。
到了改葬的那天，陸射山先生發現原本的墓穴根本就沒有積水，而且還有蒸蒸而上的
暖氣不停地冒出來，陸射山先生這下真是後悔莫及。
遷葬後，陸射山先生一天比一天窮困潦倒，子孫流轉離散。
妖夢三
江寧報恩寺的僧房，每到科舉考試的時候，就會出租給參加考試的讀書人居住。
*江寧: 今江蘇省南京市的一區。
*舉子: 科舉時代被推薦參加考試的讀書人
中國古代最大的科舉考場，江南貢院就位於南京城南秦淮河邊。
六合的張秀才好幾年都住在報恩寺的某間僧房，住到報恩寺的住持老和尚悟西都圓寂
了，張秀才也還沒考中科舉。
*六合: 今江蘇省南京市的一區。
*生員: 明清時代指通過最低一級考試,取入府、縣學的人,俗稱秀才。
張秀才因為一直沒有考中科舉而心灰意冷，連續幾科的考試都沒有去參加。
有一天，死去的住持老和尚悟西托夢給徒弟說：「快買船過江，請張秀才來考試，張
秀才今年會中榜。」
*相公: 舊時對讀書人的敬稱。後多指秀才。
徒弟夢醒後，就跑去告訴張秀才，張秀才很高興地渡江考試去。
放榜後，張秀才還是落榜了，張秀才很生氣，跑到悟西老和尚墳前祭拜、抱怨。
*設祭: 陳設祭品。
當晚，張秀才就夢到悟西老和尚說：「今年科場的粥飯，冥司派老僧來發給。因為有
一名考生沒有來，老僧沒有辦法開銷。而張秀才你命中還要再吃三場共十一碗的冷粥飯，
所以我才會讓我徒弟請你來考試，免得我受譴責，這次說的都是真話，沒有半句虛假。」
10-13 妖夢三則
柘城李少司空季子繼遷成進士。司空及太夫人歿後，繼遷患危疾，夢太夫人教服參，
因以告醫。醫曰：「參與病相忌，不可服。」是夜，復夢太夫人云：「醫言不可聽，汝求
生非參不可。我有參幾許，在某處，可用。」探之，果得。服之，夜半發狂死。
陸射山徵君，夢尊人孝廉公云：「吾窀穸內為水所浸，甚苦。臯亭山頂有地一區，係
某姓，求售，曷往買而移葬，吾神所依也。」訪之果合，因以重價得之。及改葬，舊穴了
無水，且暖氣如蒸，悔已無及。遷葬後，徵君日就困躓，子孫流離。
江寧報恩寺僧房，每科場年，賃為舉子寓所。六合張生員者，住某僧房有年，其寺主
老僧悟西已死。張以不第心灰，數科不至。忽一日，悟西托夢其徒曰：「速買舟過江，延
張相公來應試，張相公今歲登科。」其徒告張，張喜，渡江應試。發榜後，仍不第，張慍
甚，因設祭懟之。夜夢悟西來云：「今年科場粥飯，冥司派老僧給散。一名不到，老僧無
處開銷。相公命中尚應吃三場十一碗冷粥飯，故令愚徒相延，以免我譴，非敢誑也。」
10-14 凱明府 akoumedi
全椒縣令凱音布先生，詩寫得好，個性豪爽灑脫，跟我交情很好。
*全椒縣: 位於安徽省東部。
庚寅年凱音布先生擔任江南鄉試閱卷的房官時，因為背部皮膚腫爛潰瘍而死。
*分校: 科舉時校閱試卷的各房官，也稱分校。
*南闈: 明、清科舉考試，稱江南鄉試為南闈，順天鄉試為北闈。
凱音布先生的母親快生產時，祖某擔任內務府的總管，那天晚上在庭下看到一位巨人
，高過屋脊，祖某大聲喝斥，巨人就漸漸縮小。
*內務府總管: 內務府即清朝管理皇家大小事務的總機構。
內務府總管通常為宦官擔任。
每喝斥一聲，巨人就矮了幾尺。
祖某拔劍去追，巨人這時已化作矮人，逃奔到樹下消失了。
祖某拿燭火來照看消失處：發現了一個土偶人，長一尺多，臉大大扁扁的，聳右肩，
左手少一根小指頭。
祖某將土偶人拾起放到桌子上，此時婢女向他報告某娘子房生下一名男嬰。
三天後，祖某抱著男嬰，發現：左手少了一根小指頭，而且長得很像那個土偶人。
全家對這個巧合都感到非常驚奇，因此就將土偶人擺到祖廟中虔誠地供奉。
凱音布先生死後，家人要送神主牌進入祖廟，看到當初那個土偶人因為屋子漏雨而背
部被水滴穿了三孔，倒在座位下。
巧合的是，凱音布先生死掉的時候，背部皮膚也潰爛了三個很深的傷口。
家人此時非常後悔沒有好好奉祀土偶人，但凱音布先生死都死了，再怎麼後悔都已經
沒用了。
10-14 凱明府
全椒令凱公音布，能詩倜儻，與余交好。庚寅分校南闈，疽發背卒。公母懷孕時，將
至期，祖某為內務府總管，晚見庭下有巨人，長過屋脊，叱之，漸縮小。每叱一聲，輒短
數尺。拔劍追之，化作短人，奔樹下而滅。取火燭之：乃一土偶人，長尺許，面扁闊，聳
右肩，左手少一小指。因拾置几上，而婢報某娘子房生一男矣。三日後抱視之：左手少一
小指，狀貌酷肖土偶。舉家大驚，乃取土偶供祖廟中，禮事甚虔。
及凱卒後，送神主入廟，見土偶為屋漏故雨滴其背，穿成三孔，仆於座下。凱死時，
背瘡三孔皆穿。家人悔奉祀不虔，已無及矣。
10-15 羞疾 akoumedi
湖州沈秀才，十幾歲就考上秀才，文思很不錯。
*湖州: 位於浙江省。
*入泮: 古代學宮前有泮水，故稱學校為泮宮。
科舉時代學童入學為生員稱為“入泮”。
沈秀才三十幾歲時，忽然得了羞羞病：每次吃飯時，都會舉手搔自己的臉說：「羞，
羞。」
上廁所時，也都會舉手搔自己的臀部說：「羞，羞。」
連見客時也會這樣。
家人認為沈秀才只是不正經，所以就不怎麼在意。
後來沈秀才漸漸消瘦虛弱，找醫生來看也都沒有好轉。
沈秀才意識時好時壞，有次家人趁沈秀才意識清楚時問生病原因，沈秀才說：「會這
樣發病，是因為一個黑衣女子捉我的手這樣做的，不這樣做就會鞭打我，所以我不得不做
。」
家人以為沈秀才遇到妖怪了，剛好張真人來到杭州，家人就去拜託張真人幫忙。
張真人準備牒文，寫上：「仰歸安縣城隍查報。」
*歸安縣: 位於浙江省。
十幾天後，張真人派底下的道士來說：
▍「
▍ 根據昨天城隍的解釋：
▍
▍ 沈秀才前世是雙林鎮葉生的妻子，黑衣女子就是她的小姑。
▍
▍ 葉家很有錢，小姑許配給李家，但李家很窮，葉生基於愛護妹妹的心理，
▍ 所以就讓李郎在家裡讀書，等李郎考上秀才，就讓他們結婚。
▍
▍ 有一天，小姑在月下散步，看到李郎這麼晚還在看書，於是私下派婢女送
▍ 茶給李郎。
▍
▍ 婢女將這件事告訴嫂嫂，嫂嫂隔天就在眾人面前用手戲弄小姑的臉說：『
▍ 羞，羞。』
▍
▍ 小姑又羞又氣，最後上吊自殺，小姑死後，投訴城隍神，求神讓她報仇索
▍ 命。
▍
▍ 城隍神批下牒文說：『還沒出嫁的女子，夜晚送茶給男子，原本就不恰當
▍ ，會讓人說閒話的，如今妳因為人家的玩笑話就要索人的性命？不准。』
▍
▍ 小姑被城隍神駁回，不肯就此罷休，於是又上訴到東嶽去。
▍
▍ 東嶽那邊批下：『城隍神的批詞說得很明白了，妳要反省自己。但沈秀才
▍ 前世既然身為大嫂，情理上就應該要多包容小姑，何況只是個小過錯，可以私
▍ 下規戒就好，沈秀才怎麼會在眾人面前這樣戲謔小姑呢？現在若勾取沈秀才來
▍ 對質，一定會傷到他的性命，他罪不至此。我姑且允許妳可以自行報仇，讓他
▍ 煩惱就好了。』
▍
▍ 以上就是城隍神給張真人的回牒。
▍」
張真人說：「這算是小孽障，可以請高僧替小姑超度，讓她早日投胎，就可以了結此
案。」
沈家照著張真人的指示去做，沈秀才的病就痊癒了。
10-15 羞疾
湖州沈秀才，少年入泮，才思頗美。年三十餘，忽得羞疾：每食，必舉手搔其面曰：
「羞，羞。」如廁，必舉手搔其臀曰：「羞，羞。」見客亦然。家人以為癲，不甚經意。
後漸尪羸，醫治無效。有時清楚，問其故，曰：「疾發時，有黑衣女子捉我手如此，遲則
鞭扑交下，故不得不然。」家人以為妖，適張真人過杭州，乃具牒焉。張批：「仰歸安縣
城隍查報。」後十餘日，天師遣法官來曰：「昨據城隍詳稱：沈秀才前世為雙林鎮葉生妻
，黑衣女子者，其小姑也。葉饒於財，小姑許配李氏，家貧，葉生愛妹，延李郎在家讀書
，須李入泮，方議婚期。一日者，小姑步月，見李郎方夜讀，私遣婢送茶與郎。婢以告嫂
，嫂次日向人前手戲小姑面曰：『羞，羞。』小姑忿，遂自縊，訴城隍神，求報仇索命。
神批其牒云：『閨門處女，步月送茶，本涉嫌疑，何得以戲謔微詞索人性命？不准。』小
姑不肯已，又訴東嶽。東嶽批云：『城隍批詞甚明，汝須自省。但沈某前身既為長嫂，理
宜含容，況姑娘小過，亦可暗中規戒，何得人前惡謔？今若勾取對質，勢必傷其性命，罪
不至此。姑准汝自行報仇，俾他煩惱可也。』所查沈某冤業事，須至牒者。」天師曰：「
此業尚小，可延高僧替小姑超度，俾其早投人身，便可了案。」如其言，沈病遂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