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從破裂玻璃不斷灌入的凌晨涼風吹拂下，我將散亂的頭髮與衣服收拾整齊，臨走前，望
了一眼窗外皎潔的滿月，月色太美，即便身處在遭到亂槍掃射的屋子，也覺得有種蒼涼陰
柔的美感。
因為太激烈而隱隱作痛的下腹部，大腿酸痛，小腿軟弱無力，每一樣都是哲人真實出現在
我世界裡的證明。
並非是夢，卻必須像是夢般地，等醒來之後便了無痕跡。
碰見哲人，幸運地存活下來，這樣的僥倖不是天天都有，敵對的身份，懸殊的實力，再度
遇上，可能我便會喪命於他的指掌之間。
這個想法在我走出房間後更為強烈，旅館走廊燈光全滅，陷入一片死寂黑暗之中，周圍毫
無半點動靜，受過在夜間潛行入侵住宅的訓練，學會了感知環境變化的方法，即便隔著一
扇氣密窗，只要專心聆聽，我能聽見男人熟睡時發出鼻鼾聲，從翻身時衣服與被褥摩擦發
出的微弱聲響，判斷出哪裡有人。
充分發揮這份本領後，我敢說整層樓僅剩我一個人，一般會處於緊閉狀態下的房門，如今
有三成半開半掩，不敢前去一探究竟，搭乘因為電線短路，時明時滅的電梯下樓，應該燈
火通明，24小時有人值班的櫃臺空無一人，匆匆瞄了一眼，話機的線路遭人拔除，沒擦拭
乾淨，桌面上殘留的丁點血跡，證實這裡曾經成為戰場，並有專人清理善後過。
整間旅館住客與工作人員的下場，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去想，卻無法壓抑腦子裡浮現，哲
人將那雙靈活，帶給我無上快樂的大手，曾含入口中吮吸纖長的手指，兇狠地、伸入人的
嘴裡，像是拉開密封的餅乾袋般地一撕成兩半，殺人滅口的模樣。
供應自動門的電源被切斷，門上鎖中，我蹲下手動開啟位於下方的暗鎖，推開後，確定四
周無人經過，故做鎮定走出，飛快地拐入附近巷子裡，低頭迴避監視器，
趁黑在複雜的巷弄內繞行，十分鐘後行至路口，招手攔了一部計程車進入。
進入車內，緊張過後的放鬆作用發酵，加倍疲勞侵襲身體，告知完目的地後，我靠在后座
閉起了眼睛養神，知道司機用照後鏡偷窺夜歸女子，意圖不軌，我撩起裙擺，等槍套跟著
大腿露出時，司機急忙端正視線專心開車，現在的我敏感無比，無須看，我能聽見他快速
將脖子轉動回原位，慌亂的呼吸聲。
我沒回組織位於市區的根據地，直接回家，殺手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窩，告訴司機的地
點，離公寓還有一小段路。
「把行車記錄器交出來，你的名字跟車牌號碼我全記住了，敢跟任何人說今天載過我，我
會燒掉車，閹掉你。」
長期兼職養成的壞習慣，再累，我也能用最燦爛的笑容，說出最有效的恐嚇，不單有槍，
在我放生理用品的小包裡，還有一把請刀匠配合我的手型特別打造的折疊刀，深深的放血
溝，與眾不同的淡藍色刀身，我曾開玩笑找一二三試刀，據說被這把刀架住，會感受到異
常的冰冷及顫慄。
果不其然，司機嚇壞了，乖乖按照吩咐行動。
留下五千塊賠償他的損失與車資，等車子遠離，我才走上回家的路。
終於能歇腳好好休息，走進公寓大門，年紀老邁的管理員熬不住睡意，面動著螢幕打起盹
，我的腳步本來就輕盈，又在容易發出聲音的鞋跟處貼上吸音的質材，安靜、快速地通過
管理員，回到位於三樓的家。
自認已經將步伐聲音壓到最低程度，正準備拿出鑰匙開門，手剛碰觸到拉鍊，面前的大門
冷不防地敞開。
「聽到腳步聲我就知道是妳。」
象徵私密、安全的家，被人登堂入室，一般人受到的震驚不言可喻，身為一個專業人士，
等到對方站在眼前才驚覺，更是萬分恐慌，難以置信。
尤其這個人不是小偷、強盜、跟蹤狂，而是叫人聞名喪膽的哲人。
為了反入侵，牢記住擺在門外的大小物品，稍有移動我便能預先警覺到不妥，加以防範反
制，哲人卻像是能穿透物體的鬼魅，船過無痕般地佔據我的家。
「你，怎麼會？」
我瞠目結舌呆滯望著以笑臉對我的哲人，一二三才說他連夜殲滅掉『痛快的一殺』全體會
員，經歷一番苦戰廝殺，照理說他該回到自己老巢生養休息，還是對他而言，那不過是舉
手之勞，游刃有餘到能專程跑來我家給我驚喜。
「趕快進來，晚了，別打擾其他鄰居。」
他摟著我的肩，雖然『痛快的一殺』正式登記的會員數不過三十四個人，想到這雙手剛殺
害數十個人，因為毛骨悚然，我的背脊瞬間拱直。
才做過區區一回愛，他卻像是摸熟我的身體般，用讓人舒服到不行的溫柔勁道，順著脊椎
滑落到腰臀之間，我像是得到主人慰藉的貓，從肌肉到骨頭全鬆軟地，任由他帶領往客廳
走。
就當我是貓，貓的地域性強，地盤不容侵犯，不能任由他為所欲為，用反鎖門當作藉口，
轉身、掏槍，維持一步之外，瞄準住他的眉心，這個距離我有把握百發百中，強如哲人，
等扣下扳機，也得成為槍下亡魂，雖然我完全沒有殺他的意圖，他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
發現他身上正穿著，我拿來當睡衣用，繡有我名字英文縮寫的寬大白色襯衫，無法接受變
態的行徑，否則仍會在心裡將他當作是自己的男人。
「說，你來我家幹嘛？為什麼穿我的衣服？」
「過來看看妳，衣服弄髒了，剛好看見這件擺在床上，尺寸又合就順手拿來穿，原來是妳
的，眼光不錯，我還以為是妳男朋友留在這裡。」
「不甘你的事，請你離開。」
自我防衛機制啟動，連句道謝也沒有，以槍押著哲人，盯著他走出大門。
「警告你，再非經允許進入我家，不管你是誰，來頭有多大，我照樣會開槍。」
撂下狠話。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早點休息，什麼都先別做，直接上床睡覺，我先走了。」
哲人舉高手，苦笑向我道別。
等哲人遠離我的視線，關門，扣好暗鎖，根本不曉得他有沒有在房子裡動過手腳，怎能安
心休息，在家中展開徹底的清查。
槍緊緊地握在手中保持警戒。
主臥房，安全。
客房被反鎖，等不及拿鑰匙打開，用力踹開，一身黑衣的男人默跪在床邊，頭向上仰看著
天花板。
開燈一看，那男人上下顎被撕裂，朝天開口，死狀悽慘地陳屍當場，得見哲人，利用自身
天賦，與眾不同無從模仿起的殺人手法。
但令我震驚不單是如此，走近確認男人的生命跡象，俯瞰他被一分為二的臉，從上半臉辨
認出，他正是『痛快的一殺』雇用價格最高，綽號蚣足的首席殺手。
從他死後突出的眼珠，飽受驚嚇擴張的瞳孔，可想而知被殺之前，他曾承受多大的恐怖。
蚣足是以埋伏聞名的殺手。
莫非蚣足老早潛伏，等我返家自投羅網，而哲人料到這點，特別趕來替我除掉後患？
等在浴室地面發現大量染血的衣服與繃帶，我便知道自己錯怪好人，對付眾多殺手，他受
了重傷，包紮後，不願被我察覺到傷勢，無奈地，換上屋子裡唯一合乎尺寸的衣服。
居然恩將仇報，我愧疚地急急忙忙出門，想趁哲人沒走遠時叫住他，留他住宿休息一晚，
站在陽台向外張望，只見到擅離崗位的老警衛，騎著摩托車離開。
下樓時，哲人代替警衛坐在位子上，靜靜翻閱報紙，眼睛餘光不時瞄向螢幕，不用問也知
道，為了確保我的人身安全，決定徹夜不眠在為我守夜。
「妳怎麼下來了？把槍收起來，萬一被看到就不好了。」
哲人不變對我微笑。
「上來吃點東西，我煮的蘿蔔排骨湯可是一等一的好喝。」
多說無益，不管他的用心如何，受人點滴，還以湧泉，何況無親無故，他卻拯救我這個陌
生人的性命，再懷疑他，我便是狼心狗肺。
「我怕還有人會上門找妳，為了面子，你們工會傾巢而出，基本上我處理的差不多，難保
他們會委託其他工會的人出手。」
哲人不放心，指著螢幕裡一輛停在遠方暗處的箱型車說。
「在哪裡？讓我看看」
我趨近觀看，哲人說的沒錯，那輛車確實有可疑之處，至少我不曾見過它在附近出沒。
「坐好不要動，等我一下。」
哲人用傷換取我的安然無恙，我想要稍微做點回饋。
直挺挺朝箱型車走去，看見是我，車子側門應聲打開，兩名持著步槍的男人對準我便要掃
射，在進入我的射程範圍前開槍，二對一，被殺的人會是我。
可惜他們看我一人隻身前來，猶豫我是否有後援，有所顧忌，因此遲了幾秒，等進入我的
射程，被我控制先機，一發一命，我俐落解決後，關上車門，折回警衛室。
「走吧！上樓喝點熱湯，我好好替你重新包紮一次。」
不容哲人拒絕，拉住他的手走向電梯。
「其實我不太餓，可不可以不要吃飯，我們做愛好嗎？」
在電梯裡，他羞澀地對我說。
「你可以嗎？」
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或許會有點影響，原則上沒問題。」
「還做不夠嗎？」
渾身骨頭快被他弄散，他卻像是飢腸轆轆的野獸向我提出要求。
殺人後性慾會隨之高漲，是從事殺手工作的職業病，現在的我樂意配合，只怕他力有未逮
。
「我們才做了一次。」
哲人一臉迷惑回答。
「什麼？」
令我感覺到天崩地烈，幾乎要靈魂出竅的漫長性愛過程，竟然只是短短一次的結果。
「無所謂，我欠你太多了，只要我還撐的住就來吧！」
我無奈地答應。
「蘿蔔排骨湯晚點喝？」
哲人不願意拒絕我的好意。
「算了，反正冰箱除了兩包冷凍水餃和礦泉水什麼都沒有。」
這次我正式以主人之姿，敞開大門歡迎他進入。
墊高腳尖，環抱他的頸子，以吻就他的口，往深處裡吻，直到我們滿足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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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來了太沈重，所以寫了哲人來緩和氣氛。
這會是一篇緊湊過癮的小說，一定會讓大家放鬆，大呼精彩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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