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者──祭品（四）
四. 污點
何青萍坐在輔導室的沙發上。
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分。
「自從徐同學發生意外後，學校開始派自願的老師輪流值夜。」
輔導老師端來兩杯熱紅茶，在何青萍那杯放了兩塊方糖。「上次你到這裡送資料時我
請你喝過茶，放兩塊沒錯吧？」
一個小動作，讓何青萍輕鬆了些。當她就那樣驚魂未定地癱坐在頂樓時，實在想不到
會有值夜老師在，更想不到老師會聽到動靜，尋聲上樓。
輔導老師手電筒的光照上臉時，她才回過神，自知大事不妙。
會被記過吧？翹補習班課的事怎麼跟家裡交代？何青萍腦中一片混亂。
劉芳嵐見何青萍臉色蒼白，嘆了口氣：「放心吧，我不會跟學校還有妳家人說的。」
何青萍一愣，她知道這個輔導老師對學生很好，自己跟小雅鬧彆扭時常跑來這裡跟老
師發牢騷，師生間偶爾也會利用送資料的空檔閒聊幾句。但沒想到這種觸犯校規的事，老
師竟願意睜隻眼閉隻眼。
「我從妳高一時就認識妳到現在，還不知道妳是多標準的模範生嗎？妳跟徐同學是很
好的手帕交我也清楚。今晚的事我可以當沒看到，因為好朋友......離開的消息真的會很
讓人難過，想回到對方最後待過的場所看一看，這心情我能理解。」
劉芳嵐柔和著聲音說：「老師也是人啊。」
只是這樣一句體諒，卻讓何青萍一下子哽咽。她從決定潛入頂樓開始，就一直忐忑不
安。
小雅的死。不得不觸犯的校規。單獨的探索和非現實的種種現象，早超過這個循規蹈
矩的學生所能承受的心理負荷量。
劉芳嵐看她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將口氣更放柔幾分：「可是，撇除校規不說，晚上
一個人跑到學校還是很危險，就算有校警和值班老師也一樣……
所以，答應我不要再偷偷跑來了好不好？徐同學的事，老師和警察和她的父母都會處
理好的。」
何青萍一怔，在輔導老師注視下緩緩點頭。
可是在心底，卻是完全相反。
今晚的一番折騰，讓她知道自己比所有人都接近真相──
當然，那個謎一般的女孩例外。
何青萍對那女孩毫無頭緒，但她相信自己絕對比那女孩瞭解小雅。
這是最重要的。
當晚劉芳嵐怎樣也不放心讓何青萍獨自走夜路回家，堅持騎著小綿羊送學生回去，
一路上細細囑咐著不要再做危險和犯規的事。
在心中對親切的輔導老師道歉，何青萍打算繼續自己的決定。
＊＊＊
隔天，事情有了變故。
剛放學回家就被媽媽叫過去，說有寄給自己的限時信。
何青萍雖然是師長眼中的模範生，但自尊心高又是完美主義者，本來就不太容易交朋
友。少了活潑的徐雅在她身邊幫忙打圓場後，高傲的班長似乎又更孤僻了一些。除了廣告
單和成績通知單外，幾乎沒人會寄什麼東西給她。也難怪何媽媽好奇。
「萍萍,你有買郵購嗎？」何媽媽試探性的問。
「沒有啊。」何青萍翻看黃色小包，沒有寄件人姓名和地址。
「那是網路購物？」何媽媽不死心。
「我又不是妳。」何青萍沒好氣的回。
何媽媽停了一下，忽然用非常非常謹慎的語氣說：「萍啊，現在小孩都很早熟，我昨
天看那個連續劇啊，裡面的小孩子十七八歲就在那裡談情說愛的……」
「拜託喔，媽！」
何青萍不耐煩的抗議：「不要亂猜好不好？我瘋了才會找現在的高中男生談戀愛！」
「呵呵呵，對對對，我就知道我們萍萍眼光高得很，才看不上那些小豆芽。學生嘛！
還是要以課業為重，上了好大學身價翻一倍，才有更多好男人讓你選……」何媽媽半掩嘴
的笑，眼光卻還是狐疑的打量著那封信。
何青萍一陣反感，拿著信直接回房將門反鎖。掏出美工刀將被膠帶纏得嚴實的包裹打
開。
裡面有一張信紙，和幾張用影印機印得粗糙的黑白相片。
只是看一眼那模糊不清的影像，何青萍就像是被毒蠍螫到般，尖叫著將那疊紙扔到地
上。整個人縮在牆角大口大口地喘氣，直到聽見媽媽擔心的敲門聲，才一下子驚醒，大聲
回一句：「沒事！」
她努力鎮定心神，緩緩爬向那包東西。瞄了一眼只寫了短短幾行字的信紙，隨即像瘋
了似的抓起那疊影印照撕扯，用美工刀刮劃，最後一股腦丟進垃圾筒，打開墨汁罐一整瓶
直潑上去！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
為什麼會有人知道！！
何青萍隔著垃圾袋揉捏著早看不清圖像的黑白影印，惶亂不安到了極點。
信上簡單寫著──
我知道妳的秘密
我有妳的手機號碼
高中女生自殺事件，請與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