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量大增，攝取高單位的鐵，再導至丹田轉換出精鍊血，完成洪玬鐵拳入門的第一課『鐵
血丹心』。
獲得了翻倍的能量，如何妥善利用？便是下一階段的重點。
我得駕馭這股奔騰如岩漿的血氣，不然便等著被反蝕，自我毀滅。
『血為精，煉精化氣，揚氣浪於周身脈孔，氣衝山海，氣靜則鐵成，人鐵共體，脫凡胎為
武骨，以神調攝，冶精、定氣，生生不息，鐵鎮天下。』
每晚固定等石爸酒醉，套取他腦中關於洪玬的武學紀錄。
洪玬以心神腦識控制精、氣間的轉換共生。
當我遵照這個竅門，調控精鍊血，由大分支血管一路運輸、滲透到末端的微血管時，細小
薄弱的管壁承受不住強大的血壓，從毛細孔噴出一片霧狀的炙熱血花，空氣飄散的濃烈鐵
味，與沃夫和師父對戰時，周圍空氣的氣味如出一轍，我全程在旁觀戰，印象再深刻不過
。
如洪玬所說，等這些血花平復冷卻後，覆蓋在皮膚上血硬化成鐵，這鐵的性質特殊，並不
會堵塞毛孔，因而能夠持續從孔中放出氣狀的血，卻因為過於分散，無法平均完整建構出
一道鐵牆。
回想沃夫、師父運使出來的硬固，模樣就像肌膚上的正常角質層，只是色澤、硬度如鐵，
即便我頂著大量失血的風險，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練到血快流乾，身體卻像是長癬似
地，宛如在外頭風吹雨淋的老舊機器，發滿鐵繡，一碰就斑剝龜裂，功敗垂成。
寄希望於石爸，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犯了失心瘋，整整一個星期不見人影，我和師母報
案，師母憂心到沒法做生意，我們開著車，一天花上十二個小時，滿世界的找人，在他失
蹤滿二十天，一家在中壢市延平路開設鐮刀行的老闆，見到協尋名單，認出石爸就是不久
前賴在他店裡不走的老人，通報警方，請我們過去帶人。
「本來想趕他走，但這位老先生打鐵的手法，鍛鐵的技術太過高超，很多都是我聽說過，
但沒見過的古法，想說機會難得，就留他下來想學點手藝。」
一天石爸忽然闖入打鐵舖，霸佔店家吃飯的傢伙，展露一身鍛造的好本領，令老闆私心大
作，收留了石爸。
「這二十天，他沒天沒夜在打造這個鐵殼人。」
我們得到鐵舖領人，因為石爸緊緊抱著他的傑作不走，那是一具能容納一人的人形鐵身。
「拜託我做的時候，十萬火急，等我做好，你又給我拖拖拉拉，當你的兄弟，累啊！」
石爸像是把我當作洪玬，掀開殼面，將我推入空殼之中，奇妙地的是，密不通風的空間裡
，其實並不悶熱，而且還不時透出刺骨的寒氣。
說他是為洪玬而打造，等我被推入，嵌合上鐵蓋時，鐵具卻像是為我量身訂做的襯衫，緊
貼在我身上，卻不會令人感到一絲壓迫。
「我能做就到這裡，其餘得看你的造化，說句老實話，我從來就不相信你那套，人可以變
鐵的鬼話，但是，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兄弟，能打折扣的就不是義氣，不到底，不是挺
。」
等警察隔開石爸，將我從禁錮中救出，石爸玩心大作，像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扭動下
半身，做出頂挺的姿勢，臉上盡是輕狂驕傲，哪像是個快百歲的人瑞。
當時大家沈浸在找到人的慶幸歡樂中，誰也沒想到，石爸會在晚上喝完，師母特意花大錢
，請酒商拿來，道地十二年的金門窖藏高梁後，喊出一句：「英雄不怕無名，只求仗義一
生。」
像是替解救生民百姓，卻遭歷史埋名的洪玬辯白後，放肆大笑後，挺立斷氣身亡。
之前的健朗不過是迴光反照，用有如餘燼的氣力完成最後的告別作。
打從心裡堅信，這個鐵殼人正是修練鐵身的終極道具。
喪禮告終後，我收拾悲傷，當晚赤身裸體進入殼中，請可雅在外頭守候，除非聽到我呼叫
，絕對不能放我出來。
扣上鎖，我置身在封閉的世界內，凝神、驅血、轉精為氣、聚氣、驟發，噴灑出的血霧無
處揮散，又因為鐵殼內異常的低溫，在瞬間冰結成片，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被鐵重重包圍
，像是穿了一層純鐵製的緊身衣。
要做到這種程度才有資喚作鐵布衫。
雖然維持的時間不久，這層鐵衣織成後，飛快地崩解。但我已經掌握到秘訣。
當年洪玬委託石爸製造這件特殊的器具，無非是遇到和我同樣的難題，天才如他，竟想出
用鑄模的法子，先強制將血氣留在皮膚上，再慢慢去體會凝鐵的感受與時機。
氣要衝的快，不等血滴流出，出毛孔前便得凝結固定。
冷的勻，善用對流的冷熱差，剎那間要封閉微血管道，阻隔體內的高熱傳導到皮膚上。
第一次我昏死在鐵殼內，被送到醫院時，急診室的醫生，看見我身上鐵跡斑斑，沒人敢下
手醫治，護士想替我打點滴，因為針頭刺不進去，以為我僵死了，驚慌地大叫。
我來來回回進了醫院不下十次，輸了超過十公斤的血漿，在無數的死裡逃生中，探求鐵拳
的奧秘。
只是當作拳來揮使，和槍一樣只是殺人的工具，要當作是天地運行的道理來遵從，理解它
，行走它，開拓它，完整它，成就它，拳就不只是拳，而是道，不再用來殺人，而是活人
。
在一次嚴重的彌留狀態下，我看見了洪玬，他親口對我說鐵拳的真意。
這些話我早聽石爸說過一遍。
洪玬的拳頭不是鐵，是道，鐵道。
聽似火車在通行的道路，卻蘊含萬事萬物的真理。
說來奇怪，我並不覺得在我眼前的洪玬是幻覺，我沒認錯人，不是張冠李戴，錯把石爸當
洪玬，確確實實是洪玬親臨對我開釋。
就像石爸相信洪玬，我也相信他，穿越時空陰陽，前來教導碩果僅存的最後一位傳人。
為了借我的手，端正他所信守的道義。端正道義，便是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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