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勝鐘聲響起，柳雄軍以左腳起步向前邁向，右腳迅速往擂臺一瞪，有別與一般右撇子選
手先以左刺拳刺探對手的拳距及反應，他不打算擾亂我，耐心等我露出破綻，一下手就是
猛烈的右拳，這拳整體速度和他過去相比不算快，我知道他打算全力揮拳試驗震轉的威力
，初速慢，碰觸我身體瞬間速度會才飆到最高點。
我可以選擇閃避，但這無疑是宣告我怕了他，有充分時間能夠防禦，我空出最硬肩頭處，
一早運好勁硬化整塊上臂供他落拳。果不其然，他不改變攻擊軌道，以強矛之姿，拳面像
是銳利的冰錐一轉，集合了不亞於超級跑車的直線加速度、扭力於一拳，在我肩膀點放如
槍彈般的衝擊力。
砰地清脆宏大響聲在場上迴盪，我在原地橫移一公尺以上，膠鞋在台面摩擦出兩條宛如緊
急煞車才會產生的清晰黑色鞋痕，焦臭的氣味飄散，這超乎拳擊比賽水準的畫面震驚全場
觀眾，包括裁判、雙方教練，在場觀賽拳的專家、業餘愛好者紛紛看傻了眼，有人甚至張
大嘴說不出話，只有一些門外漢，像是柳雄軍的母親興奮於兒子的神勇表現才能保持平常
心在場邊喝采。
「怎樣，這拳震轉夠水準吧？」
柳雄軍輕蔑地說。
「可以再強一點。」
我挺了下來，左肩出現麻木的情況，卻不至於讓我抬不起拳頭。柳雄軍沒有辜負天才這個
美名，從日期推算，師父對我失望轉向教導他頂多一個多月，他竟然在短短時間掌握住訣
竅，而且運用自如。
學會震轉我花的時間也不算長，那是一種出拳技巧，有專人從旁指點，天資別太駑頓，持
之以恆終有一天能掌握，但我用血汗痛楚、時間累積才得到的強悍身體，他絕對無法比擬
，更不用說同樣的震轉，我可是用活生生的人，在身體各個部位，以要對方斃命的氣勢揮
出了無數次，自信在精準度、穩定性、累積的經驗、出拳的狠勁不會輸給他。
禮尚往來，我將身體重心向左腳移動，轉腰送肩，左拳以直線朝他臉擊出，拳頭看似力道
十足，其實是虛晃一招，引他向上防禦，剛剛順勢收回到頷前的右拳，猛然爆衝而出往腰
部攻擊，這一拳要他知道我的震轉威力遠遠在他之上，也要看看他的肌肉鍛鍊到哪種程度
，反應是否快到能跟上我的拳速？
我以為柳雄軍會和我一樣硬生生接下這一拳，想不到他身子一偏俐落地閃了過去，除了拳
套擦過他的皮膚留下一道淡淡血痕，他並無受損。
他沒種地逃避，繞到側邊，拳像是驟雨近身短打，普通攻擊從他身上使出便已經具備相當
的力道，換成常人早已經受不了，我挨的住，伺機反擊並嘲笑他說：
「有種就停下來跟我對打？」
「你是白痴嗎？就算能刀槍不入也不用每次拿身體去擋刀，想表演去馬戲團。」
柳雄軍不屑於我的挑釁，打完一套組合拳，步伐輕快地向後拉遠距離，一個沈重右上鉤拳
轟擊，差點就打開我用雙臂併成的防備。
師父早說過瞬間硬固的功夫用在避無可避的關鍵時候，站在定點任人砍，只要一個不注意
鬆懈一刀就被砍死，柳雄軍落實師父的教誨，反而是我剛愎自用。
「說那麼多還不是因為你功夫沒學到家，怕我。」
我挺直身體用拳頭指著他說。
「防守現階段我不如你，利用自己優勢去克服劣勢才是一個好武者。」
柳雄軍不說自己是運動員，字字在武。
「比賽中不准說話。」
我們擅自中斷比賽被裁判各判了一次警告。
「有空廢話，不如想辦法打倒我，最後還站著的人才有資格說自己是對的。」
他說的對，拳下見真章，從古至今唯有強者才有發言權，我要將他的視線從高處打到地上
，要他畏懼地仰望我，後悔對我們家做的一切。
大喊一聲向前衝，接下來每一拳虎虎生風全是足以切肉斷骨的重拳，柳雄軍不硬碰，靈活
在我身邊打轉，我在揮出右拳時有個舉拳架肘的多餘動作，阿卡老師提醒過無數次，我卻
一直改不掉，這個慣性動作被他捕捉到，每當我要進攻，便他以左直拳向內叉擊化消到我
的攻勢。
專攻擊我的胃、肝臟和肋骨這些部位，震轉的特色在於發勁之前跟一般攻擊沒兩樣，他不
規則隨機在組合拳裡，加入一兩次震轉擾亂我的防備，打著一旦我僅固守下半身放鬆頭部
的防守，便能對頭部要害展開突襲，頭有頭套保護，卻禁不起震轉特有的衝擊波，我沒笨
到上當，打不死我的地方隨他攻擊，雙手護著頭部，身體左右搖擺，避免被正中，一步一
步將他逼到角落。
他按耐不住，朝我頭上揮出一記震轉，我的手並不與頭密接，衝擊波的影響僅止於手部，
震轉之後會出現一瞬間停滯的空檔，我捉住那個時刻左右勾拳交互連擊，他的左手像是鞦
韆被我打飛高高舉起，整片臉暴露在我眼前，機會來了，我沒收拳，犧牲速度搶最短距離
，將伸出的右拳延伸到他臉上，在拳套內的裸拳指節一緊匯勁使出震轉，卻感到眼前一黑
，在我擊中柳雄軍之前，我的太陽穴被他後發先至的右勾拳擊中，他精心佈下
陷阱，大膽地用身體引誘我冒進。
在站不住屈膝之前，我將勁力送出，從手感知道又是一計擦邊球，但他的肉體強度遠不如
我，餘波在他的腦子裡蕩漾，令他失去平衡，我單膝跪地，他卻是轉了半圈後整個人癱倒
在擂臺上。
我站了起來雙手按住太陽穴力求快點恢復身體的協調性，裁判專注在數秒，數到七時柳雄
軍站了起來，從恍惚眼神來看，他受創的程度明顯比我大的多，在多給我十秒鐘，我就能
讓他徹底倒地不起，無奈回合終了，鐘聲救了他一命，我們各自拖著蹣跚的步伐回到自己
的角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場對決已經超出拳擊人的理解，阿卡老師無法給我正確的建言，只能告訴我盡量節省體
力，肌肉組織要在瞬間強化並集中特定位置得消耗大量的能量，而就算有源源不絕的彈藥
，槍、砲本身也無法承受長時間連續擊發，震轉對手臂傷害極大，恣意使用的結果便是全
身盜汗。
背負風險相同，相信柳雄軍也好過不到哪裡去，雖然他比我有節制，但剛剛那一擊卻令他
元氣大傷，算起來我們這回合五五平手，不過那拳應該會讓他心裡留下陰影，在他克服之
前，我大有可為。
在我把握時間冰敷右臂時，學弟拿了一串鑰匙給我。
「有個人叫我拿這個給你。」
我看了大吃一驚，因為這是可雅的鑰匙串，上頭長尾銀貂吊飾是我在夜市親自從娃娃機中
夾給她當禮物。
我當下反應是在場上搜尋她的蹤影，她人不在會場，再看向對角的柳雄軍，他家那個胖跟
班像是回報完成任務，正在他耳邊說話。
事實擺在眼前，他派人綁架了可雅。
這個自命不凡的王八蛋，體內終究流著他母親惡毒的血液，盡做一些卑鄙無恥的勾當，說
的一副冠冕堂皇要和我在場下分雌雄，卻用最下流老套的手段逼我就範。
流氓就是流氓，居然厚著臉皮以武者自居，舔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