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夜 迴聲
早晨巷弄被沉寂充滿,甚至連一聲鳥鳴都沒有。
大樹上的擴音器開始發出測試聲:「一、二、三,麥古測試。」夾雜著細碎的沙沙聲,喇
叭發出了不可違抗的命令:「全體──起床──!」
小鎮上下震動,所有鎮民在同一時間跳下床,毫無誤差。
「廣場集合!」男人的聲音低沉、又似威喝,鎮民無一不從。很快地,廣場上擠滿了人,
鎮民們一字排開,準備作早操。舉手,擺頭,踢腿,上千人整齊劃一的動作更勝機械,期
間沒有人開口抱怨,全都照著廣播的口令動作。
「照例,現在是演說時間。」男人不耐煩似地照稿唸:「演說之前,要先處刑。」
ㄥ音迴蕩在廣場中,鎮民無動於衷。也許是日復一日相同的生活,使得他們的腦袋日漸退
化、思想日益簡化:剛開始,廣播只是一種告示用的工具,後來,變成一種指揮行動的絕
對武器──
「編號4057,8326、2259、4738、1002,以及該行列人員,全數處
刑。」
擴音喇叭傳來事先錄製好的機關槍響,被唸到編號及同一行列的數百人皆應聲倒下;他們
的身上沒有彈孔,鮮血沒有直流,但他們都死了。這是獨裁政體的極致表現,心理操縱的
最高境界──這些被唸到的人,他們確信自己被「處刑」──腦袋由行刑隊亂槍射穿,當
場死亡。
負責扮演清潔隊的人們,七手八腳將同鄉的屍體收拾乾淨,隊列中的其他人,則站得挺直
,安靜聆聽訓示。「服從、勤奮、成功!」男人大吼,企圖鼓舞鎮民,然而沒有反應,「
……你是……啊!」男人的聲音被一聲細小的滅音槍響中斷,麥克風似乎被某人搶走,那
人大聲呼籲:
「同胞們,你們得救了!」
沒有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