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過世後的那一陣子,家中自然陷入一陣愁雲慘霧之中。
外婆也經常一個人在空盪的房間裡若有所思的望著外公生前常坐的躺椅讓家人
看了十分不忍。媽媽擔心外婆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會出什麼意外,大夥們商量最
後決定這段時間讓外婆暫時和我同睡一張床,這樣一來也好有個照應。
起初幾個禮拜,夜裡經常會聽到外婆背對著我偷偷的啜泣,偶而睡夢中也
會哭喊著外公的名字,當時的我除了抱著外婆稍作安撫之外,實在不知道還能
做些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後的某一天早上,外婆一反之前沮喪的心情,開心的
跟家裡的每一個人閒話家常,媽媽鬆了口氣說到:外婆應該恢復精神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不太對勁,立刻聯想到”迴光返照”四個字,但這種話怎麼
敢跟長輩說呢?看著神采奕奕的外婆,也只能告訴我自己,或許外婆真的恢復
精神了呢!
當天晚上,正在書桌前看書的我不經意的發現外婆正坐在床上對著鏡子梳
理頭髮
”阿嬤!不是要睡覺了嗎?妳怎麼在梳頭髮啊?”
阿嬤並沒有回答我,只是淺淺的對我微笑了一下 呵呵~阿嬤害羞了呢 (* ̄︶ ̄*)
整理好隔天上課的東西後,轉身看看床上的外婆似乎已經熟睡。我躡手躡腳的
爬上了床蓋上棉被,感受著外婆規律的呼吸,好久沒有看到如此熟睡的外婆,
我也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就在我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迷濛間感覺房門底下隙縫透出了一陣白光
”大概是小妹要去上廁所時開的走廊燈吧” 我這樣告訴自己
又過了一會,走廊的另一頭似乎有人在走動的聲音,緩緩的、沉重的,最後停在
我的房門前
我勉強睜開眼睛想要一探究竟,赫然發現門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打開了!而且
還有兩個人站在我的房門前
高大的身影實在不像是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要說有多高。。。
大概只比屋頂矮一點吧(趨近三公尺@_@)
我有點害怕的問到
”你們是誰?”
對方並沒有搭理我,交頭接耳一陣子之後便朝床鋪移動過來。
那一瞬間,我突然了解了!是黑白無常!!
來抓我嗎?還是。。。?
我連忙低頭看看背臥著的外婆,再抬起頭來時兩個巨大的黑影已經站在我床前了!
”你們是誰!?到底要幹嘛!?”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大吼著。
其中一個黑影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外婆的手,隨即把外婆拉下床往門外走去。
我一看這還得了!連忙爬起來抱著外婆的腳大喊
”你們到底是誰!?你們要把阿嬤帶去哪裡!?”
其實我心裡也有底,他們就是要來接外婆走的,我緊緊的抱著外婆的腿難過的哭了
”拜託你們。。。不要帶走我阿嬤。。。”
”拜託你們。。。不要帶走我阿嬤。。。”
”拜託你們。。。不要帶走我阿嬤。。。”
這句話不知重複了多少次,但雙拳終究難敵四手,眼見外婆被一點一點的拉走了,
我哭喊著外婆說
”阿嬤~妳要去哪裡?求求妳不要離開我啊~~”
”妳不是說要看著我結婚嗎!?”
”妳不是說要等我的孩子出世嗎!?”
外婆終於轉過身來,微笑的摸著我的臉
”乖孫捏。。。我知道你很孝順,但是我的時間已經到了,沒有辦法了。。。”
兩個黑影猛然又是一陣拉扯讓我險些抓不住外婆,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抱著外婆
低著頭不斷的唸著
”求求你們。。。再等一下下就好。。。不要這麼快帶走我阿嬤。。。求求你們”
雙方不知道拉扯了多久,我真的好累。。。但我真的不甘心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外婆就這樣被帶走,就在我逐漸失去意識的時候,窗外傳來了一陣雞鳴聲!
與我拉扯了一夜的兩個黑影在瞬間”轟”的一下消失在我眼前
我趕忙叫著躺在地上外婆
”阿嬤!!妳醒醒啊!阿嬤~”
”阿嬤!!”
我用力倒抽了一口氣,這才發現我竟然躺在床上,淚水爬滿雙頰也濡濕了枕頭
睡衣早已溼透。。。
原來。。。是作夢啊。。。
我不放心的爬起身來,輕聲呼喚著外婆想確認外婆是否還在熟睡。
只見外婆緩緩轉過身來,臉頰上竟然也同樣佈滿了淚水,表情有些複雜但仍然微笑著
”乖孫捏。。。謝謝你。。。”
說完,便又轉過身去了。
早上,我看著廚房餐廳兩邊跑個不停的外婆,心中有著千百的問號。
昨晚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我在作夢還是真有其事?
如果是作夢,那為什麼外婆在醒來後會跟我說那些話?
難道,外婆跟我做了相同的夢?
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是我把外婆從鬼門關前又拉了回來?
我起身假裝要拿衛生紙,順便偷喵了一下昨晚外婆被兩個黑影拉著的右手腕
相當遺憾,並沒有像電影一般的有四條黑色的手印在上面。。。
我不敢讓家中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也不敢問外婆昨晚倒底發生什麼事。
後來想想,或許當天真的是外婆的時候到了,外婆自己也知道,所以睡前特地
梳妝打扮一番
又或許那晚外公正在門的另一邊等著與外婆重聚,沒想到卻被我這個傻鳥給阻礙了。。。
我想,外公應該會原諒我吧。。。
曾經聽說 當一對恩愛的伴侶其中一人往生後
留下的另一半有很高的比例在半年內也離開人世。
有人認為留下的那一半是因為悲傷過度鬱鬱而終
但或許他們並沒有我們所想的這麼悲傷
因為他們深愛的人可能正在門的另一邊等著與他們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