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C，
我感覺自己又有能量了。在雷雨過後的正午，太陽讓雲遮蔽得看不見影。路燈依然亮著，
屋內昏暗得仿若近晚。我告訴M去散步好嗎？他說：「好」，於是「我們」就去了。住在
河岸邊的房子，我讓水流日日沖刷。你知道我多喜歡水的意象，淹沒我、吞吃我。它偶爾
是模糊囈語般高漲的慾望，偶爾是時間，日日夜夜。我甚至去游泳了。
泡在水裡的時候，光折射在水底變成扭曲舞動的波紋。我想起某個老師說他總是晨泳，然
後走來上早八的課。在水底時他一遍遍地背誦詩詞來計算泳的長度，我想像他因年老而有
些鬆散的皮膚在水裡變得平滑。他應是矯健的，優雅的，又從容不迫。是我一直習不來的
那個模樣，我總是會不小心地吃到水（這樣的人居然被說：「你是水草或苔蘚嗎？」真是
失格）。但是親愛的C，我卻突然又不困擾了。即使我那樣的粗鄙無文、沒有追求又不切
實際，但我正過著我想要的生活。能夠念想，能夠盼望。即使病起來的時候，我都知道何
處有我得已耍賴的對象。
吶，親愛的C，我散了一場好長的步，獨自一人地。摸著路旁的葉子，或者讓垂下的枝條
觸碰我的額髮。我喜歡水泥道旁的小徑，用碎石子堆成，又讓植物佔用。我想把它們都還
給自然，把生活還給每一次的呼吸。我是追求不來將自己徹底放進社會的，那就不要再勉
強了。即使雨不要停歇，但我們能到樹下躲雨，摸著長著小尖刺的樹幹，而我想握握看你
的手。我們要是如此從容卻又相愛。
祝 好。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