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過來幫忙啦。」晴茵在早自習結束後，就不知道在瞎忙什麼。
望著她桌上的一堆紙，我把掃具歸位後，才走回自己的座位，「所以我變成妳哥
了？」我的重點完全不是她需要我幫什麼忙，而是身分的定位。
「這個，哥比較順口啊。」晴茵手中一大堆的小色紙。
這個答案比老公好太多了，讓我有點開心，「好吧，要幫什麼忙？」
新的身分讓我非常樂意說YES。
人就是這樣，永遠在所有的不滿意裡，選擇了一個自己比較能承受的，然後繼續
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妳會不會摺紙鶴？」
我看著她桌上幾張皺得亂七八糟的色紙，隨便拿起一張說，「妳要摺紙鶴做什麼？」
「就是有需要嘛，我跟苡霏研究了一早上，還是做不出來。」
我轉頭看著苡霏桌上的那張紙，也是皺成一團，我拿起紙「你們有聽過一段話嗎？
信任就像一張紙，皺了，即使撫平，也恢復不了原樣。」
「意思是？」晴茵接話。
「不要去傷害相信妳的人。」我簡短回應。
「無聊。」晴茵完全不把那段話當回事，反倒繼續她的摺紙工程，「先教我紙鶴
比較實在。」
「妳們是要送人的？」我還是不自覺地想把手上的紙撫平。
「對啊，妳會摺嗎？」苡霏也對我投以求救的眼神。
「當然。」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摺紙鶴絕對難不倒我。
「妳真的會？教我。」苡霏睜大雙眼，把椅子拉到我的桌邊。
「我也要學。」晴茵也把自己的椅子轉向對著我。
這兩個人非常專注地盯著我的雙手，看我拿著一張小紙，一會兒對摺又打開，一
邊向上摺，另一邊卻又向下摺，然後又莫名的把紙開著小縫再摺起來，這樣的相
似的動作，令她們兩人，眼都花了。
就在她們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我說「OK，摺好了。」
看著我手中扁扁的紙，「這是紙鶴？妳是不是在騙我啊。」晴茵從我手中拿過扁
扁的紙鶴，東摸西摸。
「我幹嘛騙妳。」我從她手中拿回摺紙，接著，把紙鶴的翅膀拉開，再把肚肚撐大。
「吶，這就是妳們要的紙鶴吧。」我讓紙鶴坐在我的鉛筆盒上。
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有點得意，因為她們兩人的神情，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天啊，我們要的就是這個啦，妳真的會做耶。」晴茵拿起紙鶴，認真的看了看，
她的表情還是很吃驚。
苡霏同樣投以佩服的眼光，「沒想到，妳是真的會做。」
「厲害吧。」我挑著眉，繼續得意。
但相較於得意，其實我更在乎苡霏的神情，至少我知道在她的面前，我還是有那
麼點厲害。
雖然只不過是摺隻小紙鶴而已。
學會了摺紙鶴後，苡霏跟晴茵兩個人，整堂歷史課都在摺紙鶴，而我依然邊聽課
邊筆記。
偶而看看左邊的苡霏，她認真摺紙的神情，總是讓我不自覺地微笑。
下課鐘聲響起，她們的桌上已經有了幾隻還稱得上可以看的紙鶴。
「祐熙，可以教我一下嗎？」陳欣來到我的座位旁，手上拿著數學課本。
「是什麼問題？」看著她翻好的那一頁，「函數？」
「我實在是聽不懂老師上次說的，但是等等又要繼續新的，所以妳可以先簡單教
我嗎？」
陳欣邊說邊拉了右邊同學的椅子坐。
抽了張紙，我開始跟陳欣解釋著上一堂數學課的重點，一旁的苡霏雙手沒停止摺
著紙鶴的動作，卻不時的望著我的方向。
直到陳欣離開後，她才說「妳數學很好？」
「其實挺普通的。」從國中開始，我的課業表現就不怎麼亮眼。
「那妳剛剛歷史課的筆記可以借我嗎？」不知道是不是紙鶴加上數學，苡霏居然
開口跟我借筆記。
「可以啊。」交出自己的歷史課本，我突然發現或許我已經是苡霏願意信任的那
個人。
晚上回到家裡，想著學校裡的一切，其實我並不知道和苡霏這樣下去好不好，但
是我知道我有點喜歡她。
我把她之前給我的小紙條反覆看了看，捨不得丟，最後收在一個鐵盒裡。
她拉著我進入她的生活裡，而且還霸道的不准我當孤獨老人，本以為我可以很安
靜的過完高中三年，但是她的主動，讓我幾乎忘了獨自一人的感覺。
我在日記本新的一頁，寫上「吳苡霏」三個字，看了許久，在下方又補上「我…
好像有點喜歡妳？」這幾個字。
或許是感情有了短暫的依靠，這一晚，我睡得很好。
隔日，過了八點，依然沒見苡霏的身影。看著她那空蕩蕩的座位，有些不習慣。
「晴茵，苡霏今天不來上課嗎？」她不在的時候，心裡感覺好空。
「她今天請假，拉肚子。」晴茵說完後，繼續摺她的紙鶴。
「很嚴重嗎？」我明明很擔心，卻又不太敢表現出自己真正的情緒。
「她從以前腸胃就不怎麼好，偶爾會這樣，安啦。」晴茵倒是鎮定的很。
我掛好書包，默默的坐在座位上，雖然是早自習時間，但整個上午我都無法好好
看書，滿腦子想得都是苡霏。
本以為這整天，我會就這麼一個人靜靜的過，像苡霏說的那樣，孤獨老人。
把下一堂課本放在桌上後，我又習慣性的到站在走廊上，看著外面發呆，一方面
想著苡霏，我有點擔心她，雖然想問問晴茵，卻又開不了口，只好自己一個人在
這孤獨。
「怎麼又發呆？」陳欣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
我搖搖頭，「沒，只是看看操場的人在做什麼？」
「是喔。」陳欣把雙手靠在窗架上，同樣看著操場。「妳跟苡霏她們好像很好。」
「妳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陳欣的語調，我聽不太出來。
「妳可以當成兩者都是。」
「那應該就像妳說的，兩者的答案都是yes。」
「妳們怎麼會變得這麼好？」
「坐得近吧。」
我不知道陳欣為什麼會好奇，或許是想保護我跟苡霏的關係，她的問題，我並不
想多回答什麼。
「是喔，挺羨慕她們的。」
「羨慕她們？」我轉頭看著學姊，心想是不是我聽錯了，學姊羨慕的不是我，而
是她們。
明明在班上比較受歡迎的是她們倆。
「是啊，羨慕她們，可以跟妳這麼好。」學姊說完後，同樣轉頭盯著我看。
學姊的目光讓我不自在的把焦點趕緊轉回操場上，半開玩笑的說「妳羨慕錯人了
吧。」
「我沒說錯，苡霏跟晴茵不是我會喜歡的人。」
青少年時期，什麼話都會多做聯想，學姊的話當然也讓我多想了幾秒，只是我還
沒想完，學姊立刻又說「欸，妳別誤會喔，我說的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不是別的。」
「喔，我知道啊。」但學姊剛剛的話真的是嚇了我好一大跳，好險只是朋友之間
的喜歡。
兩個人到上課鐘聲響起，都沒再多說什麼，就這麼站在走廊上看著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