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後，毓欣看了毓恆捎來的信，信上寫的不太妙。
原來他們出巡後，胤禛在江南一帶碰上地方官員舞弊，高收民稅卻未上繳國庫，脾氣急的
胤禛作主關了那官員，但康熙帝重審案件後，評論胤禛「喜怒不定」，暗指胤禛脾氣不好
。
那是，到底官員頂頭上司是萬歲爺，於情於理於法，未等康熙裁決，胤禛是不能處理這事
兒的。看了胤禛這陣子不會開心了，信上還寫道，過月後他們就會返程抵達京城。
她將信收了起來，這事兒想必費揚古會知會淑蘭，她沒去想要和淑蘭討論，她不打算干預
於前朝相關之事。
那是女主角的權利，她做不了主。又想到柳氏，柳氏被趕出四爺宅邸後，「深有感悟」，
落髮出家為尼。不勝唏噓誒，若她發現康熙帝也是穿來的，定會站起來大大鼓掌。但康熙
那渾然天成的皇帝氣場，必然不是。
她決定下午便去玩玩李氏的小娃娃。翡翠幫她披上狐皮大裘，雲月替她整了整衣服。
李氏在東院已幾乎不大出門，她沒等到胤禛給她的娃娃取名，只是好好照顧著四爺府裡的
第一個小生命。
她也不知道喜或憂，第一個孩兒是她的，女的越不過福晉去。「小白兒……」
毓欣到門外就聽見李氏長長的嘆息，記得初初聽見了小白這個乳名，她眼皮跳了跳，取的
是小女娃膚如凝脂，生的好樣貌。
「妹妹這是怎了？」她不等李氏的小丫鬟喊門，逕自進去了，李氏身邊的紅棗很有眼色的
送上煨暖的手筒給側福晉。
李氏還想起身，毓欣便抬手免了禮。「小白兒呢？」
「嬤嬤抱著餵乳呢。」李氏說：「也就妳願意來陪陪我了。」
「哪能這樣說呢？現在，也就妳能有這些煩心事。」毓欣坐上旁邊椅上。「別嘆了。有心
人會看了去。」
李氏擰眉：「這院兒也都自己人了。」
毓欣也不婉轉：「四爺外頭遇上難事，萬歲爺盯著呢。」
李氏心理明白過來，也不說了，就讓嬤嬤把小白兒抱出來，毓欣逗了一個下午。
夜晚入眠時，毓欣睡得正香，突然外頭一陣混亂，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又一瞬而過，胤禛
回來了？這時候不差。
外頭人看裡面有了聲響，隔著門輕聲說著：「側福晉，您好生休息。」
「唔。」怪哉，外頭細碎的聲音，她彷彿聽見了瑪瑙的聲音。
她轉個身，不管了。
隔日，瑪瑙來了消息，福晉免了大家的請安。這未曾發生過這事兒，她知道四爺昨天的確
回來了，今日又早早上朝去了，她突然覺得心裡不適。
她沒用早膳，讓翡翠準備了衣服，急匆匆的往珍滿堂過去了。
門外幾個婆子守著，客客氣氣給毓欣請安，但就是直白給了她閉門羹。
淑蘭從未避見過她！她心裡更急。跺腳幾下，一咬牙，端出兇神惡煞的樣子：「給我讓開
！」
幾個婆子第一次看見側福晉發威，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們心裡自然是擔心主子
，昨晚四爺氣沖沖的回到院裡，身上聞起來是吃了酒、與福晉吵了幾句，後面是沒了聲音
，但……突然、門簾拉起，瑪瑙出來，蹲身彎腰：「奴婢給側福晉請安，奴婢斗膽，請側
福晉進門。」
「妳難為了。」她說：「妳放心，這事我作主，妳且放心，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喳。」
她讓翡翠和雲月在外頭等她，自己進內院，就看床蹋上一大包的被褥，淑蘭悶悶的說：「
別過來。」
妳跟我鬧騰什麼，她氣急了，伸手一拉開被床，一驚。
躺在床蹋上的淑蘭僅穿着內衣，身體顫抖著，唇上有個咬開的傷口，脖子上還有個吻痕。
「毓欣……別看……我太醜陋了。」難得疲憊的淑蘭落下了淚珠：「我昨晚沒安撫好他…
…」
她伸手保住她：「我在呢。淑蘭，我永遠在。」
她們相互擁抱，她慢慢安慰著落淚的淑蘭。
她聽說過他們甚少歡好，除了初一十五的日子，胤禛有來的時候都是和衣而眠相安無事。
如果這是愛，胤禛，你真是擔得起喜怒不定這個評語。
等到安撫了淑蘭平穩地睡去，她才離開了珍滿堂，一出院子，她示意瑪瑙先去幫淑蘭準備
一些淑蘭醒來能用的膳食。她讓雲月先回去整理無心閣，喊了翡翠過來。「主子。」
「帶話給哥哥，讓他把四爺給我叫回來。」
「喳。」
翡翠領了命，出府辦事去了。她回到了無心閣，等著。
「主子，用點暖茶。」雲月貼心的服侍道，毓欣抬手：「我熱的呢。」「主子，奴婢不敢
逾越，但主子喝茶吧。您今早到現在都還沒用膳，奴婢擔心您身體。」
她明白雲月真心誠意，也是替覺羅氏感謝她。「這事兒別同將軍福晉說。」
雲月紅了臉，慌忙跪下：「奴婢是主子的人，奴婢不敢。」
「起來，我沒那個意思。」她嘆口氣，「雲月，要不妳教我點繡花的新奇樣子？我已經不
知道送福晉幾條帕子去了。」雲月驚喜的應了。
入夜後，蘇培盛來報，四爺會來歇息無心閣。雲月納悶的接到了回府的翡翠，天冷，毓欣
讓她早早歇息，留了雲月在外顧門。
她一個人坐在蹋上，果不其然衝進來的胤禛臉色不悅，毓欣沒有請安，也沒有看他，胤禛
哼了聲。「讓冠世侯請我回來，好大的面子？伊爾根覺羅氏。」
「你傷了她。」她不冷不熱的說。胤禛臉一紅：「那是我的女人！」
「你傷了她！」毓欣站起來其實不矮，站起來頭已超過了胤禛的肩膀，幾乎平視雙眼，沉
住了氣，你會喊我全名，我也恭敬待你！
「四爺，您在外不順，回來欺負自己的妻子？萬歲爺評您一句喜怒不定，您不應是回來發
脾氣，而是檢討，戒急用忍聽過沒有？萬歲爺批評您，您敢回嘴嗎？不敢就忍，看看她！
」她罵著，想著楚楚可憐的淑蘭，竟是落下淚來：「女人會疼……她會痛啊……四爺。」
看咄咄逼人的毓欣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胤禛心一軟，攤在了椅子上。「……這次出巡，
其他皇兄皇弟底下不知笑話我幾回……第一個孩子是格格所出，落了福晉面子，落了皇室
面子……」
「額娘也不知道說了她多少回……我知道她心裡苦，但她總是迴避與我的機會，我那天吃
了酒……」
「你這個笨蛋……笨蛋……」她哭著，敲打著他的肩膀。
「毓欣……我知道錯，我以後，不該再逼她……」
隔日，收拾好的毓欣特意早起去了正院，正好瑪瑙再給淑蘭梳髮，她接過了髮簪：「我來
吧。」
鏡子裡的淑蘭眼皮下還黑黑一圈，看見她來又笑了：「讓妳看笑話了。」
她忍不住彎腰，抱住了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