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A
Ruby正被拉著走，看不出來星凌蠻有力氣的，她腳步很快，離開飲料店後就沒停下過，像
是被人追趕著。
兩人快步走在街上，從Ruby的角度，能從側面看到星凌的表情，印象中她總是文靜有禮，
但現在她的嘴角抿緊，眉頭煩惱似的深鎖著，眼神也有些慌張。
剛剛那個女人，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Ruby的視線往下，看著被星凌牽緊的手，這雙手跟一般女孩沒有不同，手背因為上班受傷
，貼了卡通圖案的OK繃。
可是感受手心傳來的溫暖，卻是沒有任何女孩帶給她過，雖然所在的空間不一樣，時間卻
好像回到那場車禍。
她的手有神奇魔力，像是和煦的午後陽光，剛好讓人眷戀的溫度，之前被龐克女孩挑動的
怒火，已經被悄悄撫平了。
Ruby對自己一向誠實，她捨不得鬆手，希望時間能在現在，多停留久一點。
「抱歉，我這麼用力的抓著妳。」
本來走在前方的星凌，不知何時停下腳步，她注意到Ruby出神盯著兩人的手，有些尷尬的
想抽開手。
「沒事，妳餓了嗎？我們一起吃宵夜。」
在星凌要鬆開手前，這次換Ruby先一步握緊對方，在她的堅持下，Ruby開車到遠一點的地
方，剛好找到一間華人餐廳，門口招牌上有著星凌許久未見，熟悉的方正中文字。
推門走進餐廳，裡面的空間不大，都是復古沙發座位，穿著圍裙的亞裔女服務生，不時偷
看認真研究菜單的Ruby，但這裡的菜單也是中文，所以點餐就交給星凌負責。
「這個叫乾鍋，記得是四川來的料理，跟火鍋不太一樣，不會有湯，我點了牛肉跟海鮮的
。」
「顏色好紅。」
看著被服務生，端上桌的兩個小鍋子，底下還有火持續加熱，Ruby開始有點不安。
Ruby顯然小看了博大精深的中式料理，鍋子裡有深褐色的醬汁，多如繁星的鮮紅辣椒，除
了牛肉片跟海鮮，還有切塊的各種蔬菜，跟大把的白色豆芽菜。
身為一個藝術家，Ruby覺得這個乾鍋的配色，實在太大膽前衛了。
「別擔心，我只點了小辣。」
雖然星凌這麼說，Ruby還是面有難色，生硬的慢慢舉起筷子，動作像是如臨大敵。
先小心的夾了一塊魚片，口感很鮮嫩，而且不需要挑刺，味道些微辣度中帶點麻，還不賴
。還有切成條狀的馬鈴薯，因為很入味，適合配白米飯吃，澱粉配澱粉意外成為最佳組合
。
看Ruby似乎能接受這個辣度，吃的一口接一口，星凌放下心來。
吃著懷念的白飯，星凌本來沉重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跟懷念的家鄉菜比起來，這裡的
口味偏重，但還是比漢堡培根親近許多。
而且這裡的米飯，是熟悉的圓米飯，星凌記得上一次吃到米飯，飯一入口就感覺口感不對
，仔細看發現米粒比較尖細，雖然外國人恐怕吃不出來，但她當下還是有種上當的錯覺。
吃著撫慰人心的食物，還有Ruby用筷子笨拙的模樣，也逗笑了星凌，她替Ruby要來了湯匙
，吃飯的氣氛很愉快，也到了一個微妙的時間點。
「可以告訴我，妳剛才在煩惱什麼嗎？」
喝了口冰鎮菊花茶，舒緩舌尖的刺麻感，Ruby口氣隨意的詢問。
星凌這時剛好吃著白花椰菜，這個蔬菜在國外，幾乎每天都會吃到，她仔細咀嚼後吞下，
就將筷子有些慎重的放下。
「妳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很想念一個人，可是為了彼此好，兩個人不應該見面。但還是會
忍不住想知道，對方過的好不好。」
窒息的感覺，讓Ruby一瞬間無法言語，她想到掛在畫架上的新娘畫，想到許久沒有聯絡，
但始終放不下的Anna，真的好想知道她的近況。
沒想到兩人之間，其實有驚人的相似處，這種強烈的巧合，讓Ruby有些心慌，她想喝一口
菊花茶掩飾情緒，手拿著杯子有些不穩
好在星凌沒有發現，還沈浸在回憶裡。
「我有個朋友，之前因為我出意外，害他受傷我很內疚，我想目前的我，還是沒有勇氣面
對他，只希望能透過朋友，知道一些他的消息。」
我也是，Ruby在心中苦澀的同意。
「那妳剛才有問到嗎？」
「情況比我想像中複雜，算是失敗了。」星凌苦笑著。
因為各懷著心事，兩人間的氣氛沉默下來，星凌將鍋裡的蝦子都剝好殼，分到兩人盤子裡
，在接過Ruby遞上的溼紙巾。
「請問外面那個人，是妳們的朋友嗎？」
女服務生走到桌邊，身體幾乎靠著Ruby，星凌跟Ruby聞言向門口看去，只見那位龐克女孩
，正開心的隔著窗戶，跟她們揮手打招呼，
她燦笑著用手指著Ruby，在對脖子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讓Ruby不寒而慄。
「可以請妳幫我一個幫忙嗎？」
龐克女孩明顯來者不善，Ruby想了想，轉頭對女服務生露出電力十足的笑容，讓對方害羞
的臉紅起來，對於Ruby的請求，更是馬上點頭同意。
「不要跟來，在這等我。」
看一下手錶的時間，Ruby從座位站起來，摸了摸星凌的頭，算是安撫一臉擔心的她。Ruby
手插著外套口袋，一個人走出餐廳，直接到外面的停車場。
「約會好玩嗎？」
在安靜的深夜停車場，那位散發危險氣息的龐克女孩，果然在等Ruby，看她好整以暇的，
翹腳坐在車頭上，Ruby想著事情結束後，要幫Holly洗個車。
「敢一個人來，妳比我想的大膽。」
龐克女孩嘴唇微張，吐出細長的淡菸，嘴角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之前已經警告過妳，妳不願意自己離開，我只好強迫妳了。不過在我們開始之前，想先
確認一些小事，妳會怕血嗎？」
「這裡唯一要離開的人，是妳才對。」
「少逞強了，雖然表面裝的勇敢，但其實心裡很害怕吧。」
確實比起龐克女孩的從容，Ruby語氣緊繃沙啞，而且不時用眼角，瞄向乾鍋餐廳的方向，
直到兩個身影靠近。
「這裡有人通報可疑人物？」
打破僵局出現的，是穿著筆挺制服的警察，身後還有幫忙報警的女服務生。Ruby看到他們
，頓時就鬆一口氣。雖然對方是惡劣份子，但現在有警察在場，她也不敢做什麼。
「不錯、不錯，居然找救兵，挺有小聰明的。」龐克女孩作勢鼓掌，嘲笑意味濃厚。
「就是那個人，她一直跟蹤我跟我的朋友，已經嚴重騷擾我們。」
看Ruby走向警察，並不斷說著自己的罪狀，龐克女孩還是很從容，她又抽了口菸，接著淡
淡說了一句。
「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話音落下的同時，Ruby也察覺不對勁，但已經太遲了，警察跟女服務生從左右兩側包圍，
分別抓住肩膀跟手臂，力氣極大的架住了Ruby。
「我可是在趕時間，快點處理完，才能回去找親愛的約會。」
龐克女孩跳下車頭，她將香菸湊到嘴邊深吸一口，然後輕輕呼氣，就將菸吹到動彈不得的
Ruby面前，一個刺鼻的味道，吸氣時順著口鼻，進到氣管裡。
「咳、咳咳！」
力氣隨著劇烈咳嗽，像是從體內被抽乾，Ruby無力的跪倒在地，耳邊是龐克女孩輕鬆的笑
聲。
「簡單搞定，那個誰，快點把這傢伙打包帶走。」
「請問要送去哪裡呢？」虛脫的Ruby，隱約聽到女服務生拘謹的詢問。
「我想想，就把她送去跟仙人掌當好朋友，年輕人不是最喜歡來一場旅行？記得要用她的
車，離開時把油箱放空。」
龐克女孩戲謔的眼神，是Ruby最後見到的事情。
她被粗魯的塞進後車廂，心臟跳動的頻率很快，汗水黏在皮膚上很難受，可是身體沒辦法
動，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當後車箱被關上，這狹小的空間就像是個棺木，黑暗沒有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