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形容R的話，她應該會是一隻皮毛很厚的熊，
如果窩在她的身子旁，會很溫暖吧?
我喜歡想像R的樣子，譬如她睡覺的姿勢，
她哼著歌又或是坐在書桌前寫日記的模樣。
R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深邃的眼摺。
說她蓄起長髮一定很好看，一口就被否決了。
這些年過去，她還是維持短髮的中性樣貌，
倒是我先留起了長髮，像一般大眾所認為的女孩那樣研究起美妝，
交了幾個男朋友，甚至能為了一件花色很美的蕾絲感到開心了。
是什麼讓我改變了連我自己都不曉得。
那個老喊著我長大才不要結婚，
胸部被束胸壓扁變形也沒關係的小梓好像已經很遠了，
只是中學時那件束胸我沒捨得丟，就一直收在木櫃子底邊。
晚上的統聯很冷，我蓋上外套，一路上我幾乎沒有闔眼，
就只是一直望著窗外，反覆播放手機裡的音樂。
她讓我搭到永春還是後山埤我有些忘了，
那不是我熟悉的地區，出了捷運後我有些期待又感到焦躁，
頻頻望著四面八方，心情簡直像初次約會的小女生。
然後R出現了，在我抽掉第三根菸後。
｢妳好像瘦了耶。」她看著我，說出了重逢的第一句話。
我睜大了眼好好的看著她，彷彿能在耳膜聽見身體的某種躁動。
她揹著一個偏粉色的大後背包，
說不出正確是什麼顏色，總之是清爽的色調，
不曉得是不是太久沒見，看到她的第一個想法是，
啊，好想抱住這隻熊。
好想抱住她。
跟在R的後頭走，她問了我要吃什麼，
我說什麼都好，便宜實在的就成，
最後她帶我到捷運站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這家應該是她常來的，生意很好，
我們排隊等了一下子，一人各點了一鍋。
那畫面和諧而古怪，比鄰而坐我根本無法專心吃飯，
她倒是吃得泰然自若。
她的手指與我那樣接近，我只要一轉身，就能碰觸到她的肩膀。
我明明是那樣一個不拘小節，甚至喜歡身體碰觸的人，
但面對於R內心卻感到惶恐。
餘光望著她吃飯的側臉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全盤托出的衝動。
欸，我喜歡妳呀。
欸，大笨熊......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偷拍不行哦。」她低低的聲音從旁傳來，
我嚇了一跳，才發現手早就違背腦袋按下手機裡的相機鍵。
｢妳怎麼還是像小孩子一樣。」
每當R說出這句話，一道無形的牆就橫亙在我們之間。
我不曉得她有沒有發覺，我就是能感受到那種氛圍，
同樣一句話，換做是阿青來說感覺絕對不一樣。
R說，我只有在煩惱的時候看起來會成熟一點，我沒有反駁她。
但我想，那其實是錯的。
我們都只相信我們想相信的，認為自己想認為的。
即便我現在為R的事感到煎熬，甚者R或許也察覺我的煎熬，
但她永遠都不能體會那份煎熬的重量，
那些看起來，真的只是看起來而已。
每個人都有偽裝，我既期待她看到真正的我的樣子，
又害怕她看到真正的我的樣子。
吃完飯後與R一起在店外抽了幾根菸，然後我們上路。
穿越斑馬線和那些微微枯黃的枝葉，R讓我在一旁等，
在車陣裡牽了一台老舊摩托出來。
｢我很重欸。」
｢上車。」
｢真的重哦。」
｢我都能用這台載我姊了。」R說。
我想像起小小摩托擠上R與R姊的感覺，突然覺得有些可愛。
｢那我上去了。」
｢恩。」
我猶豫了一下，
最後選擇將手放上摩托後面的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