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毛病啊?」幾分鐘之後他們站在不知名的巷弄裡大口喘著氣，楊
忍不住質問，差點岔了氣。
她伸手掏出不屬於自己的外套口袋裡的識別證，湊近瞇起眼，就著斜斜的路燈，隱約辨
識出上頭的名字。「林小姐?這是什麼公司啊字這麼小?」
「我沒毛病，只是喝醉了。」來自未知的林小姐非常自然清爽的聳聳肩，對她投以譴責
的目光，對她伸出一根食指，一本正經的告誡著，顯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內省的能力。
「你本來就不應該挑釁喝醉的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幸好妳不是
叫我丟掉錢包或包包，你知道我可能真的會照辦。」
謝謝你的暮鼓晨鐘噢。楊翻了個白眼，再度嘆氣，現在是深夜兩點二十四分，而她在離
家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抬槓，真是如夢似幻。
「…你好歹有個備用鑰匙藏在你家樓下的信箱之類的吧。」楊必須承認即使這位林小姐
完全就是自己造業自己擔，她還是感到有些許的愧疚。
安靜的大馬路邊，只有少數的汽車滑過，她們對視一眼，她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而低下
頭。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清亮了。剛失戀的人真的能擁有這麼漂亮單純的眼睛嗎?
可是莫名的她總覺得那或許並不代表這個人不傷心。她開始有些好奇，有些想多知道這
個人一些…
這個太空曠的夜空下，太陌生的城市裡，她的腦袋似乎也有什麼不對勁了起來。
「很不幸的，沒有。」林愣了一下，清清喉嚨，爽快地搖頭，然後自顧自地低頭從包包
裡挖出錢包，瞇眼看了一下，對她露出另一個燦爛的笑，大聲宣布。
「不過對你來說夠幸運的，我們還有兩百塊讓你坐計程車回家!嗯，兩百塊應該夠吧?」
「呃，我住在新生南路那邊，應該夠吧。」楊不能否認聽見「我們」這兩個字時心跳漏
了半拍，然後在撞上那道笑容之後又陡然加速的厲害，只能訥訥開口，好像自己是為了某
種道義才關心她的一樣。
不過，為什麼是「我們」的錢，讓「你」坐計程車回家呢?
「欸，超巧!我也住那附近，搞不好我們以前見過面!」林又繼續她大而無當的笑，眼底
的驚喜卻很真誠。
好像真的多高興認識自己一樣。楊忍不住感覺一陣熱竄上臉頰，儘管那只是個相當中性
的聲明。
「喔，那我們可以一起坐回去，皆大歡喜。」她鬆了口氣，低頭瞪著自己的靴子，沒事
找事做的以手指梳了梳頭髮。「下次再把外套還給你。」
林轉過頭來，有些困惑的，理所當然地皺起眉望向她，好像她問了個蠢問題。「呃?我
，當然要散步回家啊，現在整個城市都這麼空曠，天氣還這麼好。」
說完加強似的朝清朗的夜空揮揮手。「你看，路上還濕濕的欸!」
楊並不打算問清楚路上濕濕的算什麼拉力，只能無力地搖搖頭，看著林轉頭，將視線轉
回路面上，認真尋找空著的計程車，然後徒勞無功的對著沒停下的車尾燈輕聲喊叫。
「你喝多了，根本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一個人在路上晃。」楊憋了幾分鐘，終於忍不住
以她能做到最冷靜的聲音開口，忘記自己上個鐘頭還打定主意不跟這醉鬼認真計較。「而
且你還沒有外套，搞不好會失溫橫死街頭之類的。」
「呃，對，我喝多了。」林轉頭看她，好像上一秒還忘記自己喝多這件事，然後她轉了
轉眼珠，鄭重地宣布。「你知道這就是為什麼走路回家這麼好玩的原因之一，一切都這麼
漂亮，一定會很好玩。」
…好玩?
「如果現在回家，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失戀的原因，那這整個晚上的努力就白費了。」
來不及反駁，林再度開口，對自己確認似的輕輕點頭，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帶點哀傷
的笑。「謝了不過我寧願走一兩個小時的路回家。」
「呃，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一切我很抱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林努力擺出正經的
表情輕聲開口，勉強算是誠懇卻似乎對她接不接受道歉一點也不在乎，話說完視線又飄回
前方十字路口前一輛正在停紅燈的計程車，聲音裡帶著一絲靦腆。
「不過很高興認識你。我明天會去請熱炒店老闆幫你收好包包和外套，或者有什麼需
要我幫忙的…?」
這種狀況下並不適合說些很高興認識你之類的吧?
楊眨眨眼，試圖說些什麼，最後只是對自己嘆口氣。安靜地跟著看著前方的紅燈，看著
號誌上的秒數越來越小。
然後在那個燈號轉換的瞬間，她聽見自己以有些放棄的聲音開口。
「喂，不要攔車了，我陪你走回家吧。」
「咦－?」林轉頭，瞪大眼，發出遲疑的聲音，嘴角卻率先咧開成燦爛的弧線。
她挑起眉，驚訝的看著那張上一秒還有點黯淡的臉瞬間散發光芒，讓人聯想到午後的陽
光，不合時宜卻讓人莫名想念。
楊盯著那看起來有些呆蠢的笑，意外發現自己也彎了嘴角，於是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喉嚨
，皺起眉，擺出不耐煩的樣子，咕噥些自己都無法被說服的解釋。
「我是說，你心情變化也太快了吧?你知道強顏歡笑對心理健康不好，太大的情緒起伏
也是，或許你現在已經有些精神科的診斷了。我怕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變嫌疑犯，畢竟
最後和你接觸的人是我，所以…反正…那不代表我也想要深夜探索城市或者跟你一起玩樂
什麼的，嗯，這個主意絕對很蠢，你自己心知肚明。」
天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們很可能會被飆車族搶走包包，被警察當成可疑人物攔下來盤
查，或者不小心掉進下水道，甚至被假裝成遊民的外星人擄走。
也或者她們會真的有個美好的夜晚，成為朋友，或只是各自心懷不滿，疲倦的在凌晨三
點打開房門倒頭就睡，在下個天亮的時候忘記這一切。
這聽起來很瘋狂，很危險，可是…
林沒搭話，只是歪頭看著她，臉頰紅通通的，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謝謝你。」
可是那個笑不知怎麼的就是讓人警戒不起來。
那真是一雙太過穿透的眼睛卻又太溫柔的唇形。楊低下頭，以免被發現自己紅了臉，她
甚至忘記自己本來是多有攻擊性多麼滿心怨懟，忘記自己該要生氣，只能不發一語，意味
不明的點點頭，靜觀其變。
然後她們並肩，逆著夜風，在空曠的城市中走將起來，她發現自己開始有點期待這個夜
晚將會有什麼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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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川普好狂一切都好瘋狂，我們要保持鎮定啊
但我猜自己喝的不夠ㄎㄧㄤ才會一直寫不到結局(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