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
妳的回答呢？
他的過去，醞釀在皎潔的月光下，在濛濛細雨的台北裡，而熙然的過去，卻是在陽光
普照的南台灣。
在台北的煙塵打滾太久，熙然找了一天向公司告假，回到了許久不見的家鄉。
台南人依舊純樸，當沿街叫賣的阿婆拿起攤位上的水果，伴隨台南特有的，暖洋洋
的笑容時，幾乎讓習慣北部冷漠的熙然招架不住。只能困窘的接過一大袋的蕃茄和對方滿
滿的熱情。
對比北部的陰濕，台南的冬天很少下雨，甚至也很少冷的刺骨，大部分的時候都還
是陽光普照，熙然回到了母校，那個曾經反覆排演梁祝的日子。
因為是假日，學校意外冷清，只有稀疏的學妹霸佔了教室，努力準備接下來的聯考
「梁兄，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像水邊的鴛鴦一樣，永遠不分離。」
樹影在地上篩出稀疏的光影，小蒂就是在這裡，用似嗔似怨的口氣對自己說著。
熙然溫溫的笑了，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每到中午，福利社就像是戰爭一樣，
架上的食物就是爭奪的目標。
每一次中午排演前，小蒂都會拿著兩人份的午餐來敲自己的心門。
「妳不用幫我買沒關係啦！」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要買飯阿！是順便幫妳買的。」小蒂的笑容永遠單純，所
以自己也就這麼收了下來。
「梁兄，我有一個妹妹和我非常神似，希望你能來迎娶。」
「好，我一定會依約迎娶令妹。」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梁山泊和祝英台在台上的默契也開始延燒到台下，她們開始形影不離，一起排戲，
一起唸書，一起吃飯，放學後一起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們常常也會用台詞對話。熙然記得，小蒂最喜歡的，就是英台要
求梁山泊迎娶的橋段。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每當自己說出駟馬難追時，小蒂的眼中就會透露出開心的神色，彷彿那是一個多麼
重要的承諾。只是那時的熙然怎麼也沒想到，小蒂是這麼認真的看待這句誓言。
還記得嗎？
我們演梁祝那一年，妳的扮相曾經迷倒多少學妹。只是那時的妳，都會照著劇本演
的，牽起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在學妹面前說我才是妳的唯一。
我看到了妳眼中的戲謔，知道妳就是這麼一個愛玩的孩子。
只是我還是很開心，開心我是那個可以理所當然站在妳身邊的祝英台。
正式演出那一天，同學們嬉鬧我在台上給妳的那一吻，卻是我醞釀了多久的勇氣。
那一天，妳最後一次載我回家，街燈拉長了妳的背影，我多麼慶幸有妳在身邊，可
以光明正大的靠著妳的背，聽妳吐露戀人的深情，就算是百年前的甜蜜也罷。
在逆風中，妳聽到我最後的那句話了嗎?
－－－
「熙然，有妳在我身邊，我真的好幸福。」
一天的午後，他坐在客廳，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自己，突然這麼說著。
「呵呵，就算我不是你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熙然微笑，她正好忙著把剛煮好的湯端上桌，準備開飯。
「愛．．．呵呵，可是，待在妹妹身邊，我覺得壓力好大，可是在妳身邊就覺得輕
鬆自在。」
「那是因為你在乎妹妹對你的看法，所以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會覺得壓力很大
。如果一般的女子，你就不會這麼緊張了。」
熙然把剛盛好的飯遞給他，儼然一副老夫老妻，聊著家常話題，而不是另外一個女
孩子。
「也許吧！但是你看我．．．」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意扒了兩口飯，搞的嘴邊都是
飯粒，卻還是笑得很自然。
「在妹妹面前，我就算再餓都不敢這樣。」
「那我是不是要感到很榮幸，有機會看到你這副『自然』的餓死鬼模樣。」
熙然輕敲他的腦袋，鬧著他玩。
他們之間，與其說是情人，不如說是互相支撐的朋友，支撐對方在愛情的世界裡繼
續前進。
「熙然，為什麼我談論妹妹時，妳都不吃醋呢？」
「我不知道。就只是單純的不想吃醋吧。」
熙然努力和桌上的魚奮戰，一副完全不想思考的樣子。
「我說阿！妳到底是因為不愛我，還是因為妳吃定我根本追不到妹妹，所以對妳不
構成威脅。」
「哈哈．．．是阿！我就是知道憑你一定追不到妹妹，才敢這麼大方。」
「把我看的這麼扁，哼．．．」
「哇．．．你竟敢把我辛苦用好的魚吃掉了。」
原來他趁熙然不注意，一筷就夾走了熙然小心把魚刺剔掉，正準備送進嘴裡的魚肉
。
「哼哼．．．誰叫你要看不起我。」
他得意的把魚肉塞滿整個嘴巴，邊嚼邊說。
「不過小熙，我說真的，如果有一天，妳找到方法可以讓妳自己更快樂，那妳就去
吧！不要顧忌我。」
「你真是無情阿！怎麼沒想過我是因為愛你才和你在一起。」熙然含嗔，像是不滿
他的「大方」。
只是熙然的搏命演出只換來他的大笑。
「你笑什麼？」
「小熙阿！如果妳是真的愛我，我就不會和妳在一起了。」
「為什麼？我們相知相惜，為什麼不會有一天就愛上對方呢？」
他止住大笑，很嚴肅的把熙然的手壓向自己的胸口。熙然只感受到他的心臟規律的
在手下跳動。
「小熙，妳是很好的女孩，所以我不想傷害妳，妳看我的心，好像還在這裡，可是
事實上它早在兩年前就不屬於我了。這一點，妳是知道的。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又怎麼能
給妳呢？」
「那你又為何要我當妳女朋友呢？」
他突然把熙然擁入懷中，就像第一天交往那天一樣。
「小熙，妳知道的。」
熙然回抱他，讓彼此的心跳在懷中共鳴跳動，是的，熙然知道，他也知道
暖氣不停的運轉，已經不會再冷了。只是一個人時，那種寂靜卻只有特別堅強的人
才受的了。
而我們，都不是堅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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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willike (27.105.123.70), 07/03/2016 00:4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