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徐則臨支著頭，意盡闌珊翻卷宗數。
頁腳迅速翻過，連篇數字流逝，古早日曆一張撕過一張的意境，濃縮在一分鐘內完成。
事情發生太快，不知不覺過了這麼多天，包子也差不多要出院，
張永芸見到她依然不給好臉色。
在各自房間，張永雲緊盯電腦，雙手飛快撩過鍵盤，在期限前編織判決書。
還記得老前輩們說，剛有電腦的時代，大家的右手食指根中指一下子就長得粗壯；
要用食指選擇將要複製的段落，中指點右鍵選複製，然後貼上。
徐則臨剛搬進來時，看著自己的手指，緊皺眉頭，很苦惱的樣子，
她湊過去問了一聲，徐則臨那雙銳利的眼水潤若小狗，癟了嘴，
「我手指變粗變厚了...」
她脫口而出，「用進廢退囉，」話還沒說完，徐則臨一臉得逞地笑開懷，
這才驚覺失言，而徐則臨把手指擱在她嘴邊，壞笑著，「我看是搬來這裡才變粗的...」
她羞紅了臉。
冤枉透了，她原是要說複製-貼上久了，食指跟中指自然會粗。
徐則臨大大的笑容若香蕉掛在臉上，步步進逼，而她心怦跳。
那樣銳利油亮的瞳子，像是爪子耙進獵物血肉裡，閃亮著乾渴即將滿足的喜悅。
看著電腦螢幕整頁未完的判決，張永雲臉紅心跳憶起那場性愛。
走到餐廳倒杯涼水，徐則臨房間延伸出宛如雕像的長影。
往那方向走，餐廳的燈從後方擁抱她，襯出長長的影疊在徐則臨影子上，交匯於頭部。
徐則臨抬頭，目光會於空中蹦出火光，空氣瀰漫觸電後特有的焦糊味。
她不知是否該主動，徐則臨焦慮地想著，她若要主動跟張永芸說話，
張永芸又要把她當空氣，難堪若辣油潑面。
張永芸隔著距離，仔細端詳徐則臨一臉尷尬。
黑色T-shirt，淺灰棉褲，腿大開在電腦前打起訴書，見到她不知所措。
她轉身，倒了溫開水，隨手拿粒葉黃素錠擺在徐則臨桌上，
靠在桌邊，淡淡地說，「要休息，我先睡了。」
張永芸主動破冰，徐則臨開心又心急，想說什麼延續她們對話，
張永芸又已轉身要離開房間，她跟著站起，抓住張永芸，「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不應該跟妳鬧脾氣。」頓了一下，「可是我受不了妳去相親，
一想到是那種帶有目的的約會，就有...妳在...」
「外遇？」
徐則臨尷尬地點頭，嘆口氣，「我知道不是，心裡就是不舒服。」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也有不對，我不應該瞞著妳...其實我該推掉的。」
室內暖起，徐則臨牽起張永芸的手，如冰涼而刺，她保惜地揣在懷裡烘暖，
專注而溫柔，張永芸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她怎麼這麼蠢，把時間浪費在爭吵跟冷戰。
把手疊上徐則臨手背，她低著頭，「對不起。」
「我們不要再對不起了。」
她們擁抱，在頰上拓印彼此脣吻，皮膚輕陷又彈回，力度貫穿肌膚透到肉裡，
深烙在骨子裡，甜蜜尾韻有些懊悔的苦味。
「今天可以抱著妳睡嗎？」徐則臨下巴靠在張永芸肩上，軟軟地撒嬌，
張永芸反手摸了一下漸長的髮，默默點頭。
徐則臨還有一句話要打完，而張永芸回房間關上電腦，抱著枕頭到徐則臨房間，
躺在床沿慢慢等待屬於她們倆終於回溫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