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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tiencel (PPL) 看板: TigerBlue
標題: [救唬] 蓋亞(上)
時間: Sun Sep 20 20:39:14 2015
故事開始之前，基於保護當事人的資訊安全，我為過去的同學起了暱稱。
他們分別是，孟哥、翔仔、王世跟威宇。
抱歉威宇，我沒有改你的名字，因為它太常見了。
在高中時期有個叫做威宇的同學是天經地義的事。
蓋亞的出現，要從高一上第一次段考開始說起。
那時我們高中的段考只考到中午，下午學校會很大方地讓學生回家抱佛腳，或者去球場
打球。
那天，趁著下午教室沒人，我們幾個人打算在裡面念書。
苦讀了十秒鐘後，大家決定打個排球放鬆一下。
可是身邊沒有球，畢竟是來唸書的，帶球來成何體統？
我只好從書包裡拿書一包舒潔拉拉衛生紙給大家當球打。
「身為一個男子高中生，隨身攜帶一整包衛生紙是合情合理的事。」
我話還沒說完，舒潔拉拉在半空中爆散成片片雪花，散落在地上。
家境清寒的我們當然捨不得就這樣扔掉這些衛生紙，就找來了一個垃圾袋，把全部的衛
生紙裝進去。
一群人就這樣呆呆地盯著垃圾袋。
「怎麼辦？」王世問。
「繼續打？」翔仔說。
「再找一包衛生紙？」威宇提議。
「就沒人考慮過開始唸書的選項嗎？」我無奈。
「等等。」孟哥看著垃圾袋，若有所思：「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東西。」
「廢話。」我沒好氣地說：「誰會白目到把衛生紙當球打？」
「你們不懂嗎？」
孟哥抬起頭：「我們剛剛創造了奇蹟。」
「愛迪生把鎢絲放進燈泡內，發明了現代白熾燈泡。」
「瓦特把冷凝器與汽缸分開，改良了蒸汽機。」
「貝爾將空氣裡的複合震動，透過電脈衝於在導電金屬上傳遞，發明了電話……」
「本來習以為常的事物，透過重新組合，卻能搖身一變，成為前所未見的嶄新存在。」
他的眼神熾熱。
「而我們，把一包沒用過的衛生紙，打散，放進垃圾袋裡。」
「不是把事情斷句再說一遍就會比較屌啦！」威宇說。
「這是前所未見的作為！」
孟哥激動地打斷：「我們的名字將因此在歷史上留下濃色重墨的一筆！」
「所以這是什麼？」翔仔問。
「目前還不知道，但是這個東西有可能帶來我們都想像不到的後果！甚至改變人類的未
來！」
一陣風吹過，垃圾袋飄動了一下。
「幹！它動了！」王世大叫。
「大家不要慌！」孟哥面色驚惶。
雖然我不曉得有甚麼好怕的，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忍不住也退了幾步。
「啊不然，這麼危險的話，還是把衛生紙拿出來好了？」我問。
「不。」孟哥凝重地搖頭。
「既然我們會這麼做，代表它是命中注定要出現的，現在毀了它反而是擅自竄改了人類
的命運。」
聽到人類的命運，我們全部肅然起敬。
這個時候又一陣風吹過。
人類的命運飛了起來，蓋在王世臉上。
「幹！我的臉！我的臉啊啊啊啊啊！」王世胡亂抓著臉。
「怎麼一直有風啦！」威宇大叫。
「那是命運的颶風啊！」孟哥狂熱地說。
「風三小？那個是吊扇啦！」翔仔說。
「快幫我！」王世繼續鬼叫：「我覺得我的臉在燒！它在消化我！幹啊啊啊！臉要融化
了啊啊啊！」
「放開他！」
翔仔挺身而出，一拳打在王世臉上。
王世吃痛大叫：「我感覺它踢了我一下！」
「不要對人類的命運動手！」
孟哥一拳打在翔仔臉上。
「大家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
威宇一拳打在孟哥臉上。
「快救我！」
王世一拳打在威宇臉上。
「可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吃我一拳！」
我不甘示弱，一拳打在自己臉上。
垃圾袋終於脫離了王世的臉，我們已經全部倒在地上。
短短的時間內，每個人都挨了一拳，真是個恐怖的東西……
我們看向它的眼神已經充滿敬畏。
能夠發明這樣的東西，我們該不會是天才吧？
我讚嘆地看著拳頭上被自己打出來的鼻血。
「這項發明，需要一個跟它歷史地位相匹配的名字。」孟哥說道。
「就叫垃圾袋裡的衛生紙吧！」王世說。
「記憶性不夠強。」威宇表示：「就叫做111111111111111111111啦！」
「幹那只是你的電子信箱帳號吧！」翔仔說：「叫做人類的命運不好嗎？簡單明瞭。」
「蓋亞。」
孟哥突然說道：「叫做蓋亞。」
「聽過蓋亞假說嗎？」他轉頭問我們。
「地球是巨大的活生物體，地球整個表面，包括所有生命，構成一個自我調節的有機體
，這就是蓋亞。」
他在教室裡來回踱步：「跟這個假說一樣，它也是有生命的。」
「在我們把塑膠袋打結的那一瞬間，這個世界就被分割成兩個部分。」
「垃圾袋以外的世界，以及，垃圾袋內的世界。」
孟哥露出微笑。
「所以我叫它蓋亞，一個活生生的，獨立運作的世界。」
吊扇又轉了過來，蓋亞再度起飛。
我們驚恐地後退，臉還隱隱做痛。
「大家都太緊繃了，不然我們先吃個飯吧。」我提議：「吃飽再來討論人類的未來。」
於是我們就走到學校附近一間咖啡廳，想要放鬆心情。
「那個……你們覺得要幫蓋亞拿張椅子嗎？」我問。
「幹！你幹嘛把它帶出來啊？」孟松嚇了一跳。
「誰知道把它留在那裡會發生什麼事，搞不好世界會因此毀滅啊！」我說。
「說的沒錯，現在一切都要小心謹慎。」翔仔附和：「人類的命運就握在我們手裡。」
於是我幫它拿了張椅子。
「……你們為什麼全部坐在我的對面？」我問。
「蝦？有嗎？沒有啊！我、我們只是坐離自己最近的位子啊。」威宇說。
「就、就是說啊！你就跟蓋亞好好相處吧，沒什麼好怕的，小心不要毀掉人類的未來就
夠了。」王世擦著汗。
「喂，你根本坐到別桌去了好嗎？」翔仔說。
「閉嘴！它剛剛攻擊的又不是你！我的鼻血到現在還沒停耶！」王世說道。
這個時候，服務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這個是招待的熱麥茶。」她露出有點緊張的微笑：「可以點餐了嗎？」
我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蓋亞會吃東西嗎？」我用唇語問孟哥。
「我怎麼知道啊？」孟哥聳聳肩。
在蓋亞做決定前，沒有人敢點餐，深怕惹得它生氣，一不小心改變了人類的命運。
我們一齊將視線投向椅子上的蓋亞。
「……」蓋亞沒有動靜，只是靜靜地躺在椅子上。
「啊！不好意思！」服務生慌亂地說道，一隻手伸向蓋亞：「這應該是前一個客人留下
的垃圾，我馬上整理。」
我們面色驟變。
「住口！妳說誰是垃圾！」王世拍桌。
「妳想害死全人類嗎？」威宇質問。
「別碰！危險！」翔仔站起身。
「趴下！大家快趴下！」我躲到桌子下面。
「小姐可以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嗎？」孟哥面色凝重。
我們同時大喊出聲，嚇得服務生托盤一晃。
五杯熱茶在我們眼前慢動作般落下，淋在蓋亞身上。
「……」蓋亞冒著煙。
「幹！」王世跳了起來。
「快跑！」翔仔奪門而出。
「世界要毀滅了！」威宇雙手高舉，不知道在嗨什麼。
「人類完蛋了……人類完蛋了……」我在桌子底下抱著頭發抖
「拜託了！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吧！」孟哥嚴肅地道。
最後我們沒有吃飯就被店長趕出店外。
我不怪他，他根本不知道世界差點毀在新請的服務員手裡。
我們把蓋亞帶回學校，小心翼翼地把它洗乾淨，還不斷跟它道歉。
好說歹說，它終於沒有做出什麼慘絕人寰的事。
等大家忙完，天已經黑了。
「回家吧……」孟哥看著夜空。
「那蓋亞怎麼辦？」我問。
「……」大家看著我。
「……」我也沉默地回望。
「留在學校太危險了對吧？」王世說。
「總得有個人帶它回家。」翔仔嘆氣。
「那是你的衛生紙吧？」威宇說道。
「沒這樣的吧……」我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我也很害怕啊。」
沒有人回應我，大家各自回家了。
我看著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蓋亞。
「可以……跟我回家嗎？」我問。
「……」蓋亞沒有說話。
我真的很想把它留在學校，自己逃走。
但是為了地球，我還是把它放在腳踏車前面的籃子中，小心翼翼地載回家。
「那是什麼？」媽看著蓋亞。
「是蓋亞。」我避開她的目光。
「蛤？」
「是我們這次科展的作品，人類的希望。」
我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回到房間，把蓋亞輕輕放在地上。
「痾……這裡是我房間。」我僵硬地笑著。
「……」蓋亞沒有說話。
「如你所見，只有一張床。」我故作輕鬆地聳肩。
「……」蓋亞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是人類的未來，但是我明天還要段考。」我的臉垮了下來。
「……」蓋亞沒有說話。
它只是飄了一下。
「真是萬分抱歉！請您務必賞臉睡我的床！」
我九十度鞠躬，恭敬地把它放到床上。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我每天都在書桌上趴到天亮。
為了確保人類的安危，我總是將蓋亞帶在身邊，形影不離。
吃飯睡覺、學校上課、K館念書……
我的生活陷入心驚膽顫的漩渦，二十四小時緊繃著每一條神經。
短短一個月，我有了明顯的黑眼圈，兩眼無神，臉頰凹陷。
在我無微不至地呵護下，蓋亞從來沒有做出過危害人類的事。
人類的適應力真的很可怕。
漸漸的，我也開始習慣帶著一個垃圾袋生活。
突然覺得，好像也沒有之前認為的那麼恐怖。
朋友們好像忘了這回事，再也沒有跟我提起蓋亞的事。
這樣也好……
不，這樣就好。
這份責任，就由我來承擔吧。
人類的未來啊……
可是那天，他們幾個還是來找我了。
(未完待續，有空明天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