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家接觸的理髮店
在村子的另外一頭 給客人理髮的婦人 看起來過得不好
她家沒有男人 唯一的男孩年紀長我一兩歲 是村里小惡霸
總是有點瘋瘋顛顛
那個年代 剪頭髮只要20塊
國小三四年級 我搬離村子 也就在無瓜葛
二十初頭 我入伍下部隊不久 營部活動
赫然看見隔壁連破百老兵 竟是當年小惡霸
打了招呼 因為不同連隊 也就在也沒見過了
我對婦人 比較有印象 就是過得很苦
後來讓我特別有感受的理髮店
新龍鳳理髮廳 在大同區 南京西路
這10來年 我去過三四次 實在是太難約了
店裡就一位老闆與老闆娘 有時老闆娘會窩在後面房間
老闆很瘦 應該六七十吧 我不確定
上次打電話去約 表明來意之後 大致抓了一個時間點
電話那頭的老闆 一邊翻著日曆 一邊打我的槍
最後約定的時間 比我預期的晚了一週
到了 理髮當天 老闆打了手機給我
我接起來
老闆 台語說 "你會來喔"
我回答 "你誰啊"
老闆 台語說 "我 新龍鳳啦"
我疑惑 "誰啊"
老闆 台語說 "剪 頭毛的"
我頓悟 "會去啊 你這難約"
老闆 台語說 "好"
每次看到老闆 除了又老瘦了一點 老人斑又多一點 其他沒變
他的頭髮好像是戴在頭上的瓜皮 但我沒問真假
老闆在我臉上運刀的功夫 我能感受到刀鋒削斷鬚毛的勁道
不只鬚毛頭髮 臉上耳朵的雜毛 都除掉了 爽
好幾年沒去了 不知道老闆好不好
新昭安蔘藥行對面的理髮店
有一兩年的時間 我住在這邊 現在這間店已經不在了
上一次去在我訂婚的前一晚 晚上九點多突然覺得頭髮要打理一下
剛好經過 剛好還沒打烊
理髮的時候跟老闆聊到 我幾年前曾住附近公寓頂樓
公寓一樓一位父執輩老先生 很愛畫畫 過年會寫一堆春聯 放在一樓讓人自取
老先生自然有老友 當時我住頂樓 晚上回家時老先生 家裡有老友有老酒
我去蹭過一回 之後長跟老先生聊天 後來我搬家 跟向老先生道別
搬家之後有時經過 時候不早 老先生家鐵門也降下 我自然不多叨擾
向理髮店老闆 打聽一下老先生
理髮店老闆開口一陣霹靂 老先生淹死在自己地下室...
才這幾年的事 而我也完全失去了 習字學畫的機會
所以說 找朋友要趁早
這我也才知那公寓有地下室
搬到目前這一行政區
經由我岳父的建議 我也都到住家附近的一家家庭理髮
老闆娘看起來很日系 老日本風格 她女兒也是我太太的同學
老闆娘有一位夥伴 比較年輕的女人 理髮功夫也是不錯
人看起來很健康 膚色黝黑 講話大剌剌 完全不想聽者感受
所以老闆娘會在客人離開之際 輕聲細語的說 要再來喔
有一次去剪頭髮 與老闆娘聊到我太太與他女兒
老闆娘很平靜的說 前陣子他女兒驟逝
沒了女兒 女婿也沒了 好像完全不曾有過關係一樣
很平靜 也很傷感
前兩天在便利商店遇見老闆娘 在她要離開時 我向她點點頭
她輕輕說 我有認出她喔....
我當然有認出她 雖然我後來都在別的地方理髮
在我看來 她很堅強 先生似乎帕金森氏症 兒子之前也剪了一段時間 女兒走了
但她還是很堅強的 有很特色的過著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