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件往事
當我還住在大學宿舍時
隔著寢室門的外邊就是交誼廳
那天半夜一點多了我還在趕報告
突然外邊傳來激烈的說話聲
聲音始終只有一個人
我即使沒出房門，大聲的程度也讓我知道是講電話的聲音
但不久，聲音交雜著哭泣、憤怒、爭辯
凌晨的寧靜更襯托她強烈的不滿、委屈、受傷害、愛與不愛之間的游移
聲音大剌剌地迴響在夜裡
我有點擔心這麼高張的狀態，她要如何面對
就這麼等著，等她情緒穩定後，我才安心
幸好隔半個多小時，她就掛上了電話，回房。
然而幾天後的凌晨兩點多，我在趕報告又聽到了一樣的聲音
交雜的是，更高頻率的哭泣、憤怒、爭辯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當初如果不是真心的你就不應該說要在一起」
「怎麼可以說只是說說，你有沒有想清楚啊」
說實話，聽到深夜第二次這麼大聲的喧嘩
有點煩躁，我只想把報告快點寫完
心想，唉這人不好就找下一個嘛，那麼執著為什麼呢
但是隨後她的語氣越來越激動
「那我現在就去死，現在就跳下去!我就去死!」
而我的寢室在九樓，交誼廳的椅子正對落地玻璃窗
為了通風，樓友們通常是不關上層大玻璃窗的
聽到後，我覺得像真的有自殺的可能，著急跑去找隔壁同學
想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不能眼睜睜看她傷害自己
同學說我們先讓她哭完，也許等她平復一點再遞個面紙和紙條
但我還是擔心，手上拿著剛寫好紙條的面紙
就站在我的房門外一點點，可以看到她的地方
等著，想著，如果她準備要跨越窗檻跳下去，或許我衝過去還能抱住她
讓她不致於真的自殺
就這樣從她打電話的時間，凌晨兩點多到四點多
只要她一有激昂的話語出現，我就離開寢室到外邊的世界默默守著
來來回回
最後，在天快亮，她掛完電話，我遞給了她面紙
還有我們一段簡單的話：不曉得妳怎麼了，但希望妳有好一點 =)
是到了很久之後，我才發現當初的自己多麼不瞭解她
愛情沒有黑白分明的道理
也不是這個不好就找下一個如此簡單
那是種情感連結、依附的關係
曾經放到了心裡，再拿出來，就得要剜掉一塊肉
而那個空間從此留有空蕩的一塊凹陷
受傷了，或許還有點醜陋，但都無法否認
印跡就是它存在過的證明
今天，我又想起了那些聲音，那些委屈和憤怒和傷心
或許是要有凹陷的人才會懂得
如今我懂了
有些回憶潛伏著，像是獸
在來不及防範的時候，會狠狠被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