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不相信所謂"其實男同志的HIV感染率沒有比異性戀高多少,只是異性戀們的黑數太
多"這種說法。公衛圈的想法其實是有堅實的基礎的。
以下數據出處請參見拙文MSM與HIV感染:
http://lescholar.pixnet.net/blog/post/77500616
首先,依目前的數據來看,MSM占台灣已知HIV感染案例的60%,可以算出,MSM的感染率高
了非MSM群體(不只是異性性行為感染,還包含藥物注射感染等等)30到100多倍。具體端視
對MSM佔全體人口的比例而定,如2012年的台灣社會變遷基本調查,有1.9%的受訪者自認為
其性傾向是同性戀或雙性戀。美國的數據大概是全體男性的6%(即全部人口的3%)上下,當然
也有人說在男性中占10%(全體人口的5%)。但不管怎樣,倘若要主張MSM感染率跟異性戀差
不多,那麼異性戀實際的感染案例,應該要是已知的數十倍,即全台灣要有數十萬上百萬
的人是HIV陽性!
目前台灣有一個管道強迫幾乎所有該年齡層的男性都得參加愛滋篩檢,那就是兵役體檢。
依據疾管局的資料,2011年役男體檢中共有12.7萬份樣本,HIV陽性率只有萬分之6.2,這
個數字能代表該年齡層男性未自行去篩檢者但得到HIV的比例。(但這個數字是包含MSM和
非MSM的,所以不能用以計算異性戀的感染率)。我們可以由此判斷台灣的愛滋黑數並沒有
非常多。
自從2005年起疾管局推動孕婦全面愛滋篩檢計畫,依據〈探討愛滋母子垂直感染防治的死
角- 醫療網外的高危險群孕婦〉一文,在該政策實施中陽性率最高的2006年,台灣孕婦
篩檢出HIV陽性的比率也不過十萬分之15,2008年更下降到十萬分之3,且篩檢率達到全體
孕婦的99%。可見得在台灣處於性活躍狀態且發生過不安全性行為的女性中,HIV的流行率
確實非常低。
至2011年為止,台灣共發生了發生23起因輸血感染愛滋的案例,其中超過7成是來自有男
男性行為者的捐血。而且有過男男性行為的人是被禁止捐血的,又異性戀占人口的絕大部
分,假如異性戀者的HIV感染率跟同性戀相當的話,因輸血感染愛滋的捐血來源絕大部分
要是異性戀者才對,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美國的NHANES使用機率樣本(各個母體都有平等的被抽取到的機會),男性樣本數共6300多
人。然後分析受訪者的血液看有沒有HIV等疾病。發現MSM確實有特別高的HIV感染率
(9.2%),而一生中沒有發生過男男性行為的男性中,HIV感染率只有0.2%。假如僅僅是因
為同性戀者更常去做篩檢,而異性戀者的黑數特別多,那在這類不仰賴受試者主動參與、
使用概率樣本的調查中顯示的異性戀和同性戀感染率應該要拉近才是。但結果卻是MSM的
感染率還是特別高。
美國跟台灣的公衛機關一樣,把男同性戀當做愛滋病的高危險群。大眾媒體和一般人的看
法也做如是想。所以美國的情形可以為台灣做佐證。
更何況愛滋病潛伏期最長大概也十年,就算拿十年前MSM的數據比現在因異性性行為感染的
數字,比一比也是MSM人口的感染率高的多。
上述種種,在在顯示目前的統計數據,離事實並不太遠。
若有反駁的意見,希望可以提出實證證明。空泛的講"統計數據不準",那誰都可以說。至
少應該要提出一種合理的解釋說明,為什麼異性戀有已知案例幾十倍的黑數沒有被發現,
還可以躲過役男和孕婦體檢。
我相信解決問題的前提是承認問題的存在。
我另一個不贊同志圈刻意否定態度的原因,是因為這似乎是對感染者的歧視。
明明很有明確的統計數據擺在眼前,卻提出一些很荒謬的理論(異性戀黑數超高說),力圖
切割跟愛滋的關聯。這透漏的想法似乎是:因為愛滋病本質上就是種汙名、是值得譴責的事
,所以同志千萬不可以承認自己是愛滋的高危險群,還盼望有其他群體(藥癮者、異性戀者
)替自己墊背,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不會低人一等了。這樣子好像也在間接承認,假如某個群
體得了愛滋,那他的確就活該應不被尊重。
我相信一個人或一個群體應不應該被尊重,跟感染與否或感染率本身無關。
我不認為同志普遍的這種反應只是在反對惡意用這件事攻擊同志的人,因為只要主張MSM是
高危險群,哪怕明確否定這是歧視同志的理由、支持同志權利的人,也會被批評的很慘。
很諷刺的是,平常我們自己在提倡愛滋只是一種普通的疾病,但碰到同志到底是不是愛滋
的高危險群這個問題,又完全不把愛滋當成一種一般的疾病了(說客家人是蠶豆症的高危險
群,客家人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嗎)。為什麼我們不是試圖去除愛滋病的污名,而是切割同性
戀跟愛滋病的關聯? 可能這個世界的惡意實在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