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有關於自我認同，關於十年來，怎麼逐漸承認自己的故事。
承接上一篇，故事繼續從明道高中時說起...
—本文開始—
02
「現在開始依序抽籤，不能隨便換抽到的號碼。」新班級的導師，阿湄，為
每個座位編號，紙盒裡裝著隨機，我站教室後方看各生面孔穿過，陸續排列組
合。
「下節課開始前，全部換好座位。」一說完，人便離開。
手拿著紙碼，32號，我轉身找到五排第四個位子，旁邊的女同學是小蓁，後
方則自10班的大山和子祐。抽到48號的成，他已熱練地和隔壁長得清秀的月廷
閒聊。
「老師快來了，大家安靜。」班長在講台上說完，大山點點我的背說：
「你看，她頭髮剪那麼短，一定是鐵T。」桌上邊擺著少一口的油炸雞腿，嘴
裡嚼著。
「你管人家。還吃，別人都沒笑你像豬。」小蓁聽到大山聲音後轉過去，瞪
著大山說。
「你該不會手指油油的還摸我背吧？」我急忙往我後背猛擦。
我和小蓁對大山貪吃的模樣，加上子祐逗弄他身上的肥肉，實在忍不住笑了
出來。青春期是開始患上過動症，骨子滲入吵雜，換不得能有一片寧靜。
從某謎樣年代，球與陽光、空氣並列，成為男孩們本事。假如男子氣概的開
始，是因為丟出去的第一顆球，男孩便靠球把妹、耍帥，更把遊戲間的勝負，
帶至體育場做決定。說起來，第一顆應該是我們，從腹腔下拋至陰囊的小球。
此後，一顆球無論籃球、足球還是棒球，與身體俱來的球一樣重要，
手掌把玩的僅是大小的差別。但除了羽球，我對於大小球類一概不通。
體育課手板的分組名單：我、大山、子祐，三對三，對上幾個典型男孩的組
別。就算只有五分鐘，也會上球場報到的那種。比賽一開始，我快速把球傳給
離框最近的大山，球在他手邊被抄截，對方獲得球權挾著笑意，在我和子祐身
旁運著球跑過，球在他們手上轉傳，反身一記三分球很快得分。上場就對他們
嗆囂的大山，是我錯怪他球技了得，沒想到遠比我們差勁，終局以5 Vs 0，
我們完敗一筆。敗者們坐在球場上，眼看勝者跩氣的持球，吆喝著下一組，
比賽繼續開始。
「走，萊爾富。」我們在打鐘前，就往販賣部方向去，在廣場的休閒椅
坐下，正巧成和月廷站在門口。
「蔡明成，紅茶半糖去冰，謝。」我攤在椅背腳跨在桌緣動也不動，朝走到
一半的他們大聲喊。我維持這般姿勢不動，試圖在他們回來以前，讓汗風乾。
「你們週末要不要一起去西屯圖書館？」
「我沒事。」
「我跟我爸說，應該是可以。」
「那就我、子祐、月廷和你。」成確定完後，看見大山手上拿著一份潛艇堡
、湯包、茶葉蛋和布丁奶茶，大喊：「肥山，你週末要不要跟我們去看書。」
「先別管唸書，剛才結帳櫃檯旁邊的同學很正。」
「她看見你滿滿食物一定覺得超帥。」我嘲諷說。
男孩們討論起，每個人對女孩的心儀標準。我不確定，浮出湖底的女孩是長
髮、及肩短髮，清秀還是有特殊香味，或奶子很大的那種。不論如何，先為加
入他們正熱的話題，解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引起他們共鳴才是。
「小蓁吧，她綁上馬尾蠻可愛的。」我提起大家熟悉的名字。男孩們一場躁
動。
她跟一般女孩不一樣，正常男孩不能吸引的對象。前日中午，處理完垃圾走
過木棉花道，撞見她與另一個女孩拉著手。還在鬼祟偷看時，開於花季末，
熟透的木棉打上我的頭，提醒我一切。沒錯，是她。
她們背影快樂的在正午陽光暈開。
性向被命為千萬道重複啞謎申論題，空白處自由發揮，我們作答反覆塗寫，
填非「異性」的簡答，文字變具有傳染性恐慌。高中考試裡，只有選擇與是
非，關於申論一類，沒人答得好。
人散後，我們各自走往音樂教室路上，成問我：「剛才你並不是覺得小蓁可
愛吧」。
「很奇怪嗎？沒有喜歡的女生。」
「只是你還沒發現真正喜歡的人。」
「如果喜歡同性是對的嗎？」
「你是gay？」聽到這個名詞，鼓膜熱得感覺像火炬逼近，野生動物憑畏懼
的本能，退縮回漆黑裡。
「子祐才是gay，看他天天說大山可愛。搞不懂他。正在想他是不是愛大山
啦。」緊接著無謂的乾笑，我是卑鄙的抓住各種理由，轉移風向。
「26歲之前，性向都會改變。」
「哭夭。倒是你最近跟月廷走蠻近的。」
「因為我媽去中國，我一個人在家，沒事月廷就會來陪我。」
「喔。快走吧，要打鐘了。」
為了不被當成異常，我們擬態，貼緊相近色緩慢爬行。我故作模樣，在他
們眼下男形人膜安插辨識雄性符號，沒人會在意膜裡歪曲成什麼模樣。
膜不透光，足夠瞞騙眾人的檢視，即便我無法確定肉身的軟硬與否。沒關係，
只要維持外膜的形狀，像癌症細胞，以很多不同投機的方式。
一副男孩的形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