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好的壞人
認識James的這段時間，他就像響導一樣，領著我探索台北的熱門同志聚集地，有時假日
夜晚閒得發慌，我會自己到這些地點找樂子，與其說是找樂子，不如說是期待在網路小說
上那浪漫邂逅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只可惜，這裡的人多的是獸性，對於什麼情情愛愛的並
不感興趣。這天，入冬後的某個夜晚，我開著車來到另一座有名的雙溪公園，封閉式的園
區，成為同志尋歡的另一個戰場。我是在山洞的另一頭瞥見他，戴著鴨舌帽，一副黑框眼
鏡，斯文的模樣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獵場的男人。
說也奇怪，我在這種場合並不害羞，看見感興趣的對象，總是扮演主動的那一方。與
Angus的緣分，就是從一聲Hi開始。不到幾分鐘的閒聊，我就認定這個人是可以交朋友的
對象，不僅是因為年紀相近，對於感情的觀點也很雷同。有趣的是，他說我不適合他，因
為我看起來不像弟弟，而他是標準的哥，關於同志圈中所謂的哥弟角色，我個人也蠻好奇
的，所謂的照顧與被照顧，在我看來是互相的，年紀的差別只是形式上的差異，以我個人
為例子，多數時間我喜歡對方需要我的感覺，但也有那樣的時候，是我想躺在別人身上，
享受被保護被呵護的氣氛。所以對方是哥是弟，我都舉雙手歡迎，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對
於身高比我高的對象，很難引起我的興趣，這算是個人的怪僻吧。
那晚，Angus在我家住下，兩個男體同床共眠，可想而知，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而我一貫
地是擔任攻方的角色，Angus說很少有人能讓他願意放棄主攻的權力，要我好好珍惜這個
晚上，我笑而不答，因為從他的眼神裡我很清楚，在他心中，我是相對強勢的。而強勢的
人擁有絕對的主控權，我能決定是否繼續聯絡，決定我們兩個之間以什麼關係相處，我很
享受擁有這樣的主權，這讓我覺得與眾不同。同時，這也讓我思考著另一件事情，這個世
界上除了相對強勢的關係之外，是否存在著絕對強勢的關係。
當晚，我問了Angus覺得我這個人如何，Angus笑著答：「甜甜的，有些捉摸不定，雖然臉
上總是掛著笑容，但總覺得你藏了很多心理話，直覺是個壞東西。」聽完Angus的回答我
笑得開心，我跟他說，在這個世界上要當個壞人其實是更困難的，而我並不擅長。
十多年前的一個夜晚，透過學校的BBS看板我與小楷搭上
了線，他是個話不多，也不愛笑的人，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我們
相約在學校的宿舍旁的餐廳，近十二點的校園，只有稀稀落落的
幾個人影，有些剛做完實驗，有些剛買完夜宵，新竹的校園通常
是這樣的，這裡的學生沒什麼休閒活動，總愛待在宿舍，比起台
北那五花八門的夜生活，相對單純許多。小楷比起約定的時間早
了一些，我遠遠就看見有個穿短褲的男生站在階梯旁，相較於MSN
上的照片，本人更顯稚嫩。我大方的揮了揮手，領他一步一步散
步校園中，雖然故作大方，其實心裡也是相當緊張，一路上我盡
可能的開話題，從自己家鄉，聊到現在系上的功課，也互相交換
了許多個人情報。小楷不愛主動聊天，你很難從他身上，得到什
麼熱情回應，但談吐間是個很有禮貌的人，這讓他看起來有一點
距離，卻又不是特別冰冷，幾次談話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主
動提了的一個問題，他很認真的問我是不是壞人。當下我愣住了
，然後急忙否認，雖然我沒好到需要被表揚，但也沒做過什傷天
害理的壞事，他搖搖頭說，不是那種壞人，指的是感情上的壞人
。我想了想回他，壞人都很聰明的，我應該不擅長，頂多是個壞
壞的好人，他看著我說：「我寧可你當個好好的壞人。」我聽不
太懂意思，直到分手後的某一天，我才似乎明白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