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日常(1)
「么洞，九兩呼叫，車上46歲男性患者一名，主要問題為呼吸喘，現意識清楚在給予NRM
使用，預計三分鐘後到院」小夜班，無線電突然響了起來。
吼，又來了。忙碌的急診好不容易才有時間輕鬆一下，聽完無線電又得再起身準備接病人
。過了不到三分鐘，那台雪白滾邊紅腰帶的車就這麼開進了車道。
「吼，你自己說你今晚送了多少人來。」我邊幫病人綁上壓脈帶，邊向一旁穿著背心的罪
魁禍首抱怨。
「文昊護理師，第四個而已。」兇手把鴿子救護帽壓低，繼續寫他的救護紀錄表。
「你先一起把病人推進急救室，我再跟你算帳。」眼見病人血氧只有81%，扯開機器先推
病人進去急救。
把病人推給急救室的學姊，回檢傷台我壓低聲音對眼前的男人碎念。
「皓勤先生，本院不缺病人喔...」我正要繼續碎念，勤先生就拿救護紀錄表要我簽名。
然後人就這麼走了。
他就是個冷冷的人。
「hey嚴嚴學長，你們以前跟踢批西的聯誼，大概是怎樣？」拎著萬惡的基本護理學，
在立農街遇見要去吃早餐的學長。
「我告訴你，不小心會燙傷。」聊了好一會兒，我都聽不太懂，但我很好奇嚴嚴學長的這
句話，這是消防鴿們會玩火的意思嗎？
後來拿到對方聯絡人的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我是山腳大學護理系的文昊，想跟你們詢問聯誼的事宜。」我拉高雀躍的語氣。
「我沒有想聯誼，但我們班其他男人是挺想的，如果嫌麻煩的話，可以拒絕。」電話那頭
傳來的是冷冷的聲音。
就這樣，大二開始，這個冷冷的男人跟我開始有了冷連結。只是很快的他也畢業要準備上
線工作了。
「你們不是照分數分發工作地嗎？你考這麼好幹麻不優先填你家附近的？」知道他分發的
單位時，我很是訝異。
「填就上了，沒為什麼。」勤先生依然冷冷的。
他的單位離我家不遠，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開始工作，我就常常回家，順便去他隊上
報到，明明系上課業也很忙的說。
回想起來，大學時光有一半都有他的參與。
1.兒科期末考試抱佛腳，勤先生說小孩軟趴趴的有什麼好照顧，瞧了我課本一眼就一屁股
坐在旁邊處理他的業務。
2.實習的假日我嚷著on IV一直失敗，勤先生把他白色的制服捲起掏出手臂，充當我打針
找血管的假手臂。
3.做改良式肩部固定時，勤先生常常走到我身後壓住我的手肘，說我沒有先固定自己。
4.畢業典禮明明他有班，居然出現跟我說要入地獄了。
5.執照考當天他跟學長借車要帶我去考試...
除此之外，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就是冷冷的，後來我開始在熙居M工作。
「你今晚有值班嗎？我不知道下班要不要過去。」電話撥通之後，我問。
「不用來，我在睡覺。」電話那頭傳來。
「可是我還沒有跟你算帳。」我怎樣也不能輸阿。
「來。」電話就這麼掛掉了。
到了分隊，看見他正在休息室沙發上看著電視，跟他對上一眼之後我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們有很多帳要算，你自己算算我們認識多久。」我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
「四年。」皓勤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那你知道我一直以來要算的帳是什麼嗎？」哼了一聲，我問。
「知道。」皓勤撐起身體過來拿走遙控器，關了電視。
「呃...」正當我們對望0.5秒。
「火警，火警，OO街120號樓，為非列管場所。」機械女聲也是冷冷的說。
還來不及下一個0.5秒的對望，皓勤就往車庫衝了過去，開始消防衣著裝。
「跟上。」勤先生對我吼了一聲。
跟著救護車到達現場，看到火光在民宅裡翻滾，我皺了皺眉。沒受過消防訓練的我，什麼
幫忙布水線根本不會，消防車上的任何一樣東西我都不會用，我只會應付醫院評鑑委員，
說些醫院火災滅火器要拉拉壓之類的爛話而已。
勤先生跟著他的學長們一同進了火場，我跟救護班學長在樓下待命。緊聽著無線電有沒有
任何回報。
「火勢熄滅。」聽到另一個學長的無線電回報，我整個安心。
「隊員皓勤受傷，請救護班準備。」我不知道無線電出來的ㄏㄠˋㄑㄧㄣˊ是哪一個，我
只知道我拆了NRM還有把救護包的生理食鹽水拿出來噴在紗布上，我看見我手在抖。
我要算的帳還沒算，你最好給我自己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