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殘俠斷刀傳-84-上山換人

作者: a101400085 (小緯哥)   2020-03-05 14:38:40
  鐵摩訶頭也不回疾行,彷彿擔心自己一回頭,便會見到慈芸追上來的身影,藉時便
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走出了二十多里後,心想應該已遠離了李戒的住居,這才停下腳步,緩緩的轉頭
一望,見蒼茫郊道上,只有自己所留下的一行腳印,半個人都沒跟上來,不由的感到一
陣落寞。
  
  在身心俱疲的狀況下,他坐倒在路邊一塊石子上,回想起這半年來在水月庵的生活
,慈芸名義上雖是他的師父,但她在盡好教養者的責任的同時,偶爾也會對他開些無傷
大雅的玩笑,在他心中,她更像是一位年紀稍長的姐姐。至於定如這位老愛對他使來喚
去的小師姐,他打從心底把她當作一位喜歡調皮搗蛋的小妹妹。
  
  他嘴角不禁漾起笑容,但想到自己以後恐怕無緣再與師父、師姐相見,笑容便隨即
逝去。
  
  「定如、定禾二位師姐落入人家手中,肯定要嚇得哇哇大哭了吧!師父現在有了師
伯、師伯母幫手,應該能盡快救回她們吧,即使沒有我....」
  
  鐵摩訶驀地轉念:「不對啊,人家指名要拿我去換人,我若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存心
要讓談判破局?不對,不對,這樣不對....」
  
  他思吟良久,終於做出決定:「師伯雖命我離開師父,但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至少要報答完師父的恩情,我才能走。反正如今我已是舉目無親,不如先行去換回師
姐,好為師父省下一樁麻煩。」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條明朗的大道,指引他行去,當即站
起身,往棲霞山的方向邁步而行。
  
  棲霞山正好位於江蘇境內,離無錫縣甚近,只不過鐵摩訶不認得路,又不願入市集
與人交集,擔心會招惹麻煩,只好在郊外如無頭蒼蠅般的亂找,找了三天三夜還是沒有
找到去路,待到第五天才得一位山中獵戶指點,方能順利走到棲霞山腳。
  
  棲霞山有「金陵第一秀山」之譽,其山勢雖非巍峨宏偉,山中的丹楓卻堪稱金陵一
絕,每到深秋時節,楓紅如火,層林盡染,山頭殷紅奪目,歷來便有「秋棲霞」之美稱
,為中國四大賞楓之地。
  
  鐵摩訶入山時,卻時值寒冬,無緣見到丹楓佳景,楓樹盡覆上冬雪,殷紅奪目的山
頭,變成了白灰灰一片的雪山,秋天的蕭索已去,只剩下冬天的孤寂。
  
  「九天鷹爪幫不知要怎麼對付我?」「他們到時會不會守信用?」「屆時我人到,他
們卻不放人,這要怎麼辦?」「倘若他們還未見到我的人,便先下手撕票,這不就糟糕了
?」
  
  這些念頭不斷盤繞在鐵摩訶腦中,越想越是焦慮,腳步不禁越走越快。山道上的石
階結上一層冰霜,甚滑無比,他左腿義肢不良於行,數次險些跌落山坡,但卻憑著救回
定如、定禾的堅強意志,咬牙克服重重險難,花了半天時光,終於抵達了約定地點。
  一座山寨夾在山溝中間,降龍木搭造的城牆插滿箭羽,門扇往外延展,有如雄鷹展
翅,足足有十來丈;門前豎著一塊花崗石碑,上頭刻著兩行字:「九天鷹爪幫總舵,閒人
勿近」那一個「人」字上還多了三條爪痕,不知是立碑人為了炫耀自己指力深厚,還是
為了要增加警示效果。
  
  他逕自穿過石碑,來到大門前,只見守門的小兵佇立在厚雪上,抱著一根長戟,一
動也不動,看似十分盡責,其實早已夢周公去。
  
  鐵摩訶伸手推了那小兵一把,那小兵猛然睜開眼睛,以為是查哨,驚慌失措叫道:「
報告舵主,小弟還精神著,只是剛好閉上眼睛,並沒真的睡著....」卻見眼前的不是熟
人,而是一衣衫襤縷的行腳僧,當下怒道:「大膽來人,竟敢擅闖本幫總舵,沒看到前頭
的石碑嗎?」
  
  鐵摩訶道:「大哥別緊張,貧僧是來自首換人的。」
  
  「胡說八道!這裡是黑道地盤,來就只有死路一條,要自首到官府去!」那小兵正想
拔出長戟恫嚇,然而那戟早已被冰雪凍住,宛如立地生根,無論怎麼拔也拔不出。
  
  他雖沒法將戟拔出,卻仍要惡狠狠叫道:「你這禿驢還不快給我滾的遠遠的!待老子
將戟拔出來,你連給自己念經超渡的機會都沒啦!」
  
  鐵摩訶道:「貧僧真是來自首的,這是貴幫兄弟留下的字據,請大哥過目。」從懷中
拿出那日九天鷹爪幫留下的字條,遞給了那小兵。
  
  那小兵先看了背面的字條,再看了正面的懸賞令,點了頭一下,問道:「所以那兩位
小尼姑是你的師妹?」
  
  鐵摩訶道:「不,貧僧入門較晚,她們是師姐。」
  
  那小兵突然哼了一聲,道:「紙上言明要天外魔龍鐵浩風來換人,現在人呢?」
  
  鐵摩訶道:「貧僧俗名正是鐵浩風。」
  
  那小兵突然瞪大眼睛,愣了愣,道:「你....你便是鐵浩風?」
  
  鐵摩訶點頭,那小兵突然哈哈大笑數聲,道:「和尚,你當我『金眼鴞』的名號是白
叫的麼?你牙縫裡偷藏了幾條菜渣,老子看得一清二楚,就憑你這副蠢樣,也敢冒充天外
魔龍,今天是存心來逗我發笑的麼?」
  
  鐵摩訶皺眉道:「大哥,您再瞧仔細一點,我真是鐵浩風啊!」
  
  那小兵怒道:「哎呀你這混帳,現在在質疑我的眼力麼?你跟這紙上的繪相雖有三分
相似,但鐵浩風乃武林魔頭,九大門派都奈何不了他,你想冒充人家,何不先掂掂自己
有多少斤兩?」
  
  鐵摩訶苦笑不得,過去幾天自己極力隱瞞,仍是被人瞧出身份,如今想承認,反而
被當作誆騙,當下不禁思考,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金眼鴞相信。
  
  只見金眼鴞為了將長戟拔出,額頭都冒出了青筋,兩頰像兩顆熟透的紅桃,他突然
心念一動,伸手過去握住長戟,使上內勁,啵的一聲,長戟應聲而出。
  
  金眼鴞見鐵摩訶拔戟像拔草一樣容易,不禁嚥了嚥口水,但嘴上還是不肯承認,道
:「怎麼,不過是力氣大了點,駛犁還可以,要當天外魔龍還差的遠呢!」
  
  鐵摩訶不禁道:「大哥到底要如何才信得過我?」
  
  金眼鴞嘴上露出一抹奸笑,忽然足尖一踢,甩戟而出,冷不防捅向鐵摩訶胸膛。
  
  鐵摩訶沒想到他會突然攻擊,好在他內力深,反應甚快,身子立即轉過半圈,戟刃
從胸前兩吋擦過,衣服險些被劃破。
  
  金眼鴞冷笑:「好你個和尚,果然是個練家子,但那是我還未出全力,接下來這幾手
你便避不過啦!」嘴中說話,長戟也跟著颼颼颼刺出,攻向鐵摩訶下盤。
  
  鐵摩訶見長戟宛如怪蟒翻騰,激的雪花片片飛起,幾乎蒙蔽了視線,當下往後連躍
三大步,慍道:「你這人好不講理,縱不認得我,幫中總會有人認得吧,怎一昧向我刁難
?」
  
  金眼鴞沒回應,呼喝一聲,長戟繼續挺刺連擊,招招要致人於死。鐵摩訶仗內力深
厚,左閃右避,躲過數戟後,忖思:「師姊時時刻刻都有危險,我怎能留在這跟他糾纏?
」當下右袖往前一揮,左掌輕輕切出,金眼鴞手中的長戟,陡地轉向插入雪地。
  
  這招正是慈悲拂雲手中的「禮尚往來」,鐵摩訶內力深厚,任何平凡的招式在他手
中皆能發揮奇大的威力,只不過他謹記慈芸的教誨,得饒人處且饒人,掌力還未自吐出
,便即回收,否則金眼鴞的長戟非斷成兩截不可。
  
  只見金眼鴞正要從雪中拔出戟,鐵摩訶立刻往前一踏,將戟刃壓在鐵足下,叫道:「
喂,別再打了,當心我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呢!」
  
  金眼鴞哼了一聲,雙手同時放開長戟,左手二指突出,插向鐵摩訶雙目;右手三指
如鉤,朝鐵摩訶琵琶骨抓來,端要人不是雙目全毀,便是武功被廢,正是鷹爪功中一極
為狠毒的兇招。
  
  他見鐵摩訶適才那輕輕一撥,非但化解了長戟來勢,更震得自己虎口隱隱生麻,縱
然不相信他是天外魔龍,也該相信他的內力的確不弱,是以這一出手便是幫主所傳最厲
害的擒拿法,暗想:「這和尚斷了一臂、瘸了一腳,即使內力不弱,但也未必能躲得過我
這一記!」
  
  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人意料,只見鐵摩訶臉上忽然戾氣一現,左臂抬起,掌
心往前直直拍出,這平平無奇的一推,竟讓金眼鴞感到全身被一團狂風包圍,體內的血
液、骨頭、內臟瞬間被抽空,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具沒有重量的空殼,飛撞向大門!
  
  「砰!」得一聲巨響,那如大鵬展翅的兩扇門,應聲而塌,鐵摩訶不禁哎呀一聲,
叫道:「不好了,這招『海闊天空』忘了師父的叮嚀,這下可要打死人了!」
  
  他奔上前去,只見金眼鴞呈大字狀躺在地上,眼珠翻白,嘴角吐出白沫,不知是因
受了重傷,還是受到極大的驚嚇而暈去。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驀聽兩側谷峰傳來哨聲,
宛如鷹嘯猿啼,一時迴盪不絕。
  
  鐵摩訶抬頭張望,只見山石、樹叢間紛紛鑽出人影,每人都身披鷹羽,右肩裸露,
肩上畫著老鷹的圖騰,與那天在茶樓裡那群人的打扮一模一樣。
  
  他們約莫有四五十來人,一見到毀損的大門、受傷的同伴,當下某人再次發出怪嘯
,其餘人立即躍身而起,宛如群雁齊飛,滑縱落地。
  
  他們顯然平時訓練有素,即使起身來自四面八方,落地時卻井然有序,將鐵摩訶與
金眼鴞包圍在圈中。
  
  一個肩頭大如球的猛漢當先走出,先是望了一下那坍塌的大門,再回頭探視金眼鴞
的傷勢,兩條粗眉微微一鎖,猛地暴喝一聲,金眼鴞立刻驚坐而起。他茫然的四顧張望
,一見到鐵摩訶正在自己身前,不禁手指著他,嘶聲喊道:「大家不好啦!天外魔龍來啦
!」
  
  那猛漢斜眼瞪向鐵摩訶,問道:「閣下便是鐵浩風?」
  
  「不錯!哈哈哈,那姦淫擄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天外魔龍鐵浩風,便是本大爺
,勸你們快快放走那兩位水月庵的小師太,否則今日我便要搗了你們的破山寨!」
  
  鐵摩訶已不想多作解釋,索性一開始便烙下狠話,好讓他們信服。
  
  只見又有一人跑到那猛漢身旁,在他耳側低語:「舵主,此人正是鐵浩風不假,小弟
那天在茶樓看到的便是他。」
  
  那猛漢微點了頭一下,沉聲道:「原來閣下便是天外魔龍,失敬,失敬。」伸出手來
,要與鐵摩訶示好。
  
  鐵摩訶暗鬆了一口氣,心道:「他們終於相信了」左手也伸了出去,握住張翔鷗的手
。沒想到張翔鷗突然掌心加勁,將他手臂反折到背後,喝道:「鐵浩風,你好大膽子,膽
敢趁我幫幫主不在,上山來搗亂,今日有我張翔鷗在,便容不得你放肆!兄弟,取繩來綁
了,押回去待幫主發落!」
  
  九天鷹爪幫子弟手腳甚是利索,不到一眨眼功夫,便將鐵摩訶捆成了一個大麻花卷
。鐵摩訶暗暗叫苦:「唉,剛才出手的確不該這麼重的,壞了人家大門,難怪他們要生氣
。」只見張翔鷗正要將自己扛起,不禁叫道:「你們要怎麼對付我都沒關係,但我人都給
你們捆了,該放了那二位小師太了吧!」
  
  張翔鷗道:「哼,你現在已是待宰羔羊,哪裡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在鐵摩訶腰上麻
穴重重踢了一腳,要教他身無法動、口不能言。
  
  「喂!你們怎麼能說話不算話!」鐵摩訶卻完全不受影響,使了個「懶驢打滾」滾到
一旁,接著一躍而起,啪啦啪啦數響,身上的粗麻繩便零零散散脫落。
  
  眾人無不一驚,見鐵浩風似欲逃脫,紛紛刷刷掏出兵刃。張翔鷗暗忖:「這傢伙
曾經血洗九大門派,只怕剛才當真是發自內心受縛,是我太輕敵了。」
  
  雙方僵持一陣,九天鷹爪幫弟子卻無一人敢先上去動這位武林魔頭,在這劍拔弩張
的氣氛下,驀地一女子聲音從谷裡深處傳來:「張大哥,請大家收回兵刃,副幫主要過來
親自過來審問鐵浩風!」
  
  這女人的語調平淡,說溫柔也算不上,說威嚴又差了一點,九天鷹爪幫弟子你看我
我看你,兵刃只放下一半,對這為女子的命令有些質疑。
  
  那女子的聲音再度傳來:「張大哥,你再不命大家收回兵刃,副幫主可要生氣啦!」
這次聲音嚴厲了一些,張翔鷗頓了頓,方道:「兄弟先收下兵刃,等副幫主來發落!」
  
  只聽金鐵摩擦聲零零落落,萬不及拔出兵刃那般俐落,九天鷹爪幫弟子似乎心有不
甘,有的低聲抱怨,有的搖頭不語。
  
  此時已過正午,雪地水氣蒸發,谷中霧氣籠罩,視線及不到三尺,九天鷹爪幫弟子
分立二側,靜待著那女子所提的副幫主到來。鐵摩訶隱隱聽到有陣沙沙響,好似是車輪
刮過土石的聲音。
  
  不出半晌,霧氣中出現了兩個嬌小的人影,鐵摩訶不禁心裡一突,驀聽得定如、定
禾的齊聲喊叫著:「師弟!師父!」
  
  鐵摩訶大喜過往,立馬迎上前去,將定禾與定如抱入懷中,道:「師姐對不起,我來
得太晚了,妳們都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卻見定如與定禾滿面紅光,完全不像受盡折磨的樣子,定如道:「沒有啊,這兒的兄
弟人都很好,每天陪咱們玩雪球,捉麻雀,比待在普陀山好玩多了!」
  
  定禾慍道:「定如,妳又亂說話了,當心被師父罵!」伸長脖子張望了一下,卻沒見
到慈芸的身影,不禁咦了一聲,問道:「師弟,師父難道沒跟你來麼?」
  
  鐵摩訶露出冏色,支吾道:「師父嘛....她....她老人家遇上了一些麻煩,所以讓我
先來接妳們。」
  
  定禾露出驚色,道:「師父遇上了麻煩!那....那咱們還待在這作什麼?快點下山去幫
她啊!」
  
  鐵摩訶不禁嘆息,道:「對不起師姐,我不能與妳們走了。」
  
  定禾與定如一齊詫道:「為什麼?」
  
  鐵摩訶啞口無言,思量著該如何解釋,卻聽到剛才那女子的聲音:「鐵浩風,你這回
休想再給我逃跑!」不禁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少婦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男人走了出
來。
  
  那殘疾男人雙目凹陷,臉色慘灰,好似生了大病一般,但一見到鐵摩訶,兩顆眼珠
子立刻佈滿血絲,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
  
  「鐵....鐵....浩風....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那男子心情頗為激動,只見他兩肩不住抽搐,極力要讓自己站起身,那少婦連忙伸
手過去扶著他,柔聲道:「晨哥,你腿還沒好,先坐著吧。」
  
  那男子似乎沒有聽見那少婦的話,彷彿用盡了生平之力,讓右腳往前移動了一小步
。那少婦見他這模樣,不禁手掩著面,暗暗啜泣著。
  
  那男子在移動左腳時,忽然立地不穩,身子往前一倒,鐵摩訶立刻一個箭步上去扶
住,道:「施主,您該聽進去這位嫂子的話,別再亂走了。」卻覺兩肩一緊,那男子雙手
緊握著他的衣服,怒目圓睜的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鐵摩訶道:「我是個出家人,不記得你的名子,只能稱呼你為『施主』啊!」
  
  那男人面目突然變得更加猙獰,嘶吼道:「鐵浩風,你這王八蛋!你當真....當
真....不,不行!你誰都能忘記,便是不準忘了我范曉晨!」
 
作者: laste (拉斯提)   2020-03-05 22:34:00
最後一段 怎麼有點斷背的嫌疑~~~(純屬玩笑)范曉晨活下來了 只是似乎殘廢了...唉無錫市的用法 我覺得好像太現代感~~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20-03-15 20:10:00
命中斬不斷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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