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 作者：黃雍嘉
長沙城外十里的郊區。
圖王雙手負後，姿態雖然高傲，眼神卻很尊敬地看著眼前三人。
「就只有你們三人嗎，很好。」圖王的雙手緩緩平舉到胸前。
三人嚴陣以待，為這場九死一生的戰鬥做好準備。
「報上名來，本法王不殺無名之輩。」
「講劍館，開山道士。」
「唐門，唐小築。」
「風華山莊，南方舟。」
「不錯。」圖王雙臂平舉於面前，一吐勁，猛然鼓脹，「看在你們的膽
量份上，我會給個痛快，留個全屍。以免，將來你們親友收屍時吐了出
來。」
圖王語畢，雙拳使勁，在胸前用力互撞，澎湃的真氣讓衣物鼓脹起來。
「你們怕不怕？」開山道長緩緩拔出背負的開門劍，用蚊蟻般的聲音
問。
「不怕。」
「怕。」
唐小築愕然看著南方舟，想不到他如此誠實。
「其實，貧道也很怕。」
開山道士如此表白，換成唐小築與南方舟傻眼。
「方才，與圖王交手一回，貧道就知此人功力之高，生平僅見，甚至遠
勝我師父。我知道，跟圖王走，只是有去無回，為何我還跟來？」
兩個年輕人沉默了，她與他內心的答案都與開山道士一樣。
「是為了門派的名譽。遇強敵不退，血戰而死，千古留名，更能讓講劍
館在江湖的名聲提高，何樂不為。」
開山道士轉頭，朝這兩個年輕男女撫鬚微笑。
「貧道活過半生，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也沒甚麼可以失去的，將命送
此，不留遺憾。」開山道士的眼角露出睿智的魚尾，「但你們正值青春，記
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打不過，就逃，逃，並不可恥的。」
南方舟與唐小築不約而同，抱拳行禮。
圖王不耐煩大喊，「要打快上，本法王沒耐心等，不打，本法王還要回
惜玉樓，繼續幹活了，花了大筆銀子，還有兩位姑娘沒處理的。」
「圖王不愧為人間活佛，快人快語，令我等俗人欣佩。」
開山道士朗聲的同時，用腹語術對南方舟與唐小築快速交代戰略。
「待會，你們看著辦。我會燃燒真元，將自己功力暴漲，但只能維持一
刻，南方舟，你在旁牽制圖王，唐小築，你不用顧慮我，找到機會就出
手。」
兩人微微點頭示意。
開山道長將開門劍直指圖王，大喝一聲，臉色一片通紅，全身毛孔噴散
出煙霧，整個人有如一座燃燒到極點的火爐，全身充斥用不完的精力。
正是講劍館秘法「丹爐功」。
此功，蛻變自峨嵋九陽功。
南方舟由懷中取出繞成數圈的長鞭，抖出一丈長的軟鞭，長鞭如靈蛇那
樣靈活。
唐小築雙手下垂，輕輕一抖衣袖，輕微的機關聲響中，暗藏在手臂的飛
刀就落在掌心，隨即緊握住刀柄。
「看劍！」
開山道長一馬當先，手中長劍化成重重劍浪，籠罩住圖王身前，讓人猜
不出哪一劍是虛是實。
圖王用雙臂護住周身，擋住潑水般的劍勢，頓時響起一陣金屬碰撞聲。
原來他雙臂套上精鋼護腕。
開山道長原本擅長雙劍，卻在妓院廂房被圖王毀掉一劍，如今只剩一劍
在手，頓時功力打了折扣，很多精妙的招數施展不開。
南方舟的長鞭如水銀瀉地，尋找圖王周身空隙，一時間劍光鞭影，三人
打成平手。
正打到火熱，圖王的耳朵捕捉到細微的破空聲響。他眼角循聲掃去。
瞳孔看到飛刀正不斷放大。
唐小築的飛刀如白芒般往他顏面射來。
他急忙頭一偏，閃過疾射來的飛刀，飛刀掠過脖子時帶起一陣涼意。
唐門暗器果然厲害。他正慶倖逃過一劫時，異變突起。
地上飛刀影子竟然竄起，直射圖王喉嚨。
原來唐小築接連射出兩把飛刀，第二把飛刀漆上黑墨，偽裝成影子貼地
飛行，算好角度，撞地後彈射敵人要害。
眼看飛刀就要命中之際，圖王竟然低頭張嘴咬住，反應之快令人瞠目結
舌。
他猛一吸氣，吐出了飛刀，疾飛向開山道長的顏面。
開山道長急忙揮劍擋開來襲的飛刀。
圖王抓住這微隙，闖進開山道長中門，左手一張，抓住道長持劍的手
腕，喀嚓一聲，腕骨頓時扭斷，隨即右手印上道長胸膛，掌心一吐勁，當場
震碎他的肋骨。
道長雙眼欲裂，張口猛噴一口血，噴了圖王滿臉。
接著，左手兩指，直插圖王被血遮掩的雙目。
圖王低頭，用額頭接招。道長半途變招，化指為抓，一把抓住圖王的臉。
頭，是人身諸多要害之首。圖王立刻用最快速度搶救。
他雙手抓住道長的手，使勁一扭，將抓住自己的那隻可惡的手，經脈關節
盡碎。
道長已經被圖王將軍了，卻不死心，拚著最後一口氣，將殘餘功力聚集右
腿，朝圖王的下陰踢去，企圖讓他無法人道，如此，他就可以瞑目了。
不料，圖王雙腿一夾，護住了要害。然後，反腿一踢，命中道長的小腹，
當場將他的五臟搗爛。
道長緩緩倒地，死不瞑目。
圖王七孔流血，方才，實在是生死關頭，再一個眨眼，自己這顆頭就被抓
破了。
南方舟憤怒到目眥盡裂，鞭影更加狂猛，吞吐不定。「風雲變幻」鞭術
全力施展。
眨眼間，圖王已經挨上十幾鞭，鞭鞭入肉，頓時變成一個血人，幸虧護
身真氣保護筋骨，只傷到皮肉。
圖王嘴角溢血，雙手護住門面，任憑鞭子如狂風暴雨般襲來，只是耐心
等待著機會。
貫注全身勁道的一鞭，有如閃電那樣揮向圖王的天靈蓋。
怒極攻心下，南方舟喪失了「風雲變幻」的真諦。
太過簡單的軌跡，被圖王一眼看穿。
圖王右手一伸，就抓住了鞭尾，使勁往後一拉，鞭身頓時筆直。
一股強大勁道將南方舟往前一帶，他趁勢飛身往前，鬆開鞭子，拔出腰
間長劍，直取圖王的咽喉。
圖王冷笑一聲，一揚手，五指抓住劍尖，使勁往前一推，南方舟頓時抓
不住劍柄，虎口崩裂，劍柄反撞上胸膛。胸骨斷裂聲響起，配劍落地，南方
舟吐血後退。圖王正要痛下殺手時，心中突現警訊。
他依照警訊指示的方向，眼角飄向對方
五十步外，一個紅髮女子在星月的照射下，整個人閃閃發光，無比耀
眼。
圖王一時看呆了，手勁也鬆了，南方舟倒在地上，痛苦喘息。
然後，唐小築右腳一踏，越過了二十步。
只見她左腳一踏，踏碎了地，力從地起，她的各處關節響起劈啪聲。
然後，她藉著這瞬間的加速度射出了一把飛刀。
此招，正是唐門飛刀的絕招，「流星劃夜」。
當年，李尋歡用飛刀一舉成名後，唐門用盡千方百計，終於由後人身上
探得飛刀遺書。
數十年來，唐門十八長老會，最重要的事務之一，就是構思如何讓唐門
輕功與小李飛刀相結合。
暗器，是詭道，一向為江湖中人不齒，只是對敵時防身之用。
歷經無數老頭的心血，終於將飛刀完美，成為唐門一百零八暗器之首。
在這把無比快的飛刀下，圖王的瞳孔只看到飛刀不斷放大。
生死關頭，就在電光火石間，圖王一手拉起開山道長的屍身，以之作為
盾牌擋在身前。人肉盾牌檔下襲來的飛刀後，圖王用力一推，道長屍體有如
炮彈般飛向唐小築。
她急忙往旁縱身飛出，道長的屍身和地面劇烈撞擊後，血水殘肢四散，
可見力道之猛。
眼前一花，圖王有如鬼魅般出現在她面前，隨即喉嚨一緊，已經被他的
右手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