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殘疆意氣行‧十七(4)

作者: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3-11-17 08:42:28
第十七章 塵途論武(4)
  他手指一抬,江殷二人不免均是一驚,殷衡更連忙側身讓開,腳步虛實急
換,預備旁縱,以免那無形指力又戳將過來。這般透空指力不似暗器有聲響可
預警,防不勝防,誰能料到那士子是否又要傷人?待得見他只是戳指怒罵,二
人又均透了一口大氣,但聽那士人說「他所豢養的爪牙」,心想:「這個『他
』,說的是朱溫或另有其人?」殷衡一時未答,右掌微微運力開合,確認筋骨
未傷,皮膚卻也滲出更多血珠。
  江璟身軀麻軟不能動,站在那士子馬匹之旁,見他中了那士人一指後縱開
,手背一片血紅,甚是擔憂這一指重創他手掌。這時瞧他手掌動作,即知他右
手皮膚雖大遭破損,卻沒有大礙,決不至落下傷殘,便大為放心。轉念忽地疑
惑:「殷二寶右手是否殘廢,我何故掛心?早前在山谷中,他行險誘敵,當時
我關懷之深,彷彿他真是我師弟一般。」忙警惕自己:「江大狗,你到北方武
林來是為尋母,可不是結交損友,更何況手段狠惡的謀逆之輩?」
  那士子道:「我讓了你一招,你心裡可有數?」
  殷衡重傷經歷甚多,手背傷勢雖然瞧著可怕,卻也未慌,真正可怕的,是
對方難明難瞭的指力來由。輕揮手掌,令鮮血在山風中凝乾。看看手背的小孔
,答道:「尊駕武功勝我數倍,我只知尊駕讓了我,卻不知如何讓法,願聞其
詳。」
  那士子道:「我看在他面子上,不便教你殘廢,因此指力運到中途便罷,
力道一觸及你手背肌膚,立即分散,是以磨損了你皮肉。倘若我指力再透一
分,鑽入你掌骨軟筋之間方行迸散,屆時你便不是皮膚傷損,而是手掌炸裂—
—廢了你一隻放肆的爪子!」
  殷衡暗暗心驚,微笑道:「多謝賜教。這般神異指力,在下生平從所未
聞。」
  那士子亦報以一笑,這抹笑在他的俊貌玉容上浮現,明明甚是賞心悅目,
江璟在旁看著,卻覺一陣寒意,跟殷衡那猶帶稚氣的暖笑絕不相同。「很好,
你不曾聽聞,你上面那一位是很熟悉的。原來…他連我的武功路子也不曾跟手
下人說,竟敢便這麼遣你二人出來,從我手裡要人?他怎麼就越來越妄為了?
」這「你二人」所指,必是呂長樓和殷衡了。
  殷衡努力掩藏,才不令臉上露出迷惘之色:這段話雖語調忿忿,但隱約一
股關切照拂之意,可真分辨不清他跟那人有何糾葛。江璟被擱在一邊,也正覺
這番話十分費解:「這位先生,究竟是哪一位成名前輩?看來他與朱溫之間,
恩仇難解。」殷衡則想:「聽他這又愛又恨的口氣,說那人是他的不孝兒子,
恐怕也使得,總之不是單純仇家。兒子…兒子?這人若有兒子,頂多阿六那般
年紀,怎能是朱溫?哈哈,眼前這個若是朱溫的老大人,在山林中亂闖,成何
體統?」
  那士人透了口氣,指著山坡,命令殷衡:「你去罷!回去京師告訴他——

  江殷二人心下又均一愣:「怎麼是京師?不是汴州?朱溫難道不在汴州?
難道他說的那個人,不但不是朱溫,也不是朱溫的幕僚將領?」
  聽那士子續道:「他私自先行習練『磁進』功訣,此事我無異言。眼下既
已揭穿,便罷了,終究…起初是我對不住他。可他須得識相!」牽過韁繩,也
不去理脫臼的肩骨,眼光瞥過殷衡站立之處,卻也未曾正眼看他:「再放狗來
咬我,休怪我一指點死你這隻狗子!」
  殷衡聽他先前曾說「宮外」,此時又提及「京師」,定有一件重大無比的
秘密,即將可探查出來。而冒充朱溫手下,看來竟是探查的訣竅。有意跟那士
子胡纏,奇道:「咦,你怎地知道他名字?狗子在那邊。」說著往遠處的江璟
一指。
  江璟繃起臉,心道:「幹甚麼扯我下來這渾水?」他小名雖叫大狗,跟「
狗子」這類侮辱之詞可大有分別,說自己是江大狗,可不等於說自己是條狗子
,當下打算不理不睬。但話又說回,他實頗欲解開那士人來歷之謎,心知殷衡
東拉西扯,為的是誘那士人脫口說出機密,等到殷衡興致高昂地瞧過來,無奈
之下,便挺胸應道:「是,我是大狗。」
  那士人本是隨口辱罵,豈料對方將之推給一個替死鬼,而這替死鬼竟也洋
洋自居為狗,不禁一呆。殷衡道:「聽見了沒?他才是狗子,我不是。」
  江璟原本不滿殷衡說自己是狗子,但他究竟是少年人,見到一位大高手被
戲耍的錯愕模樣,差點發噱,偷偷跟殷衡一眨眼,又湊興補幾句:「我雖是大
狗,但我不咬人,前輩指力高深,請別點死我。」這幾句全非謊言,字字說得
十分誠懇。
  那士人轉過來瞪視江璟,又看向殷衡,怔了片刻,才對殷衡道:「你只管
回去交差便是。他若有甚麼話說,請他自己出宮來見我。二位的…嘿,名號,
可也多謝賜知了。」說著便要轉身上馬,臉上猶帶迷惘,彷彿百思不解:自己
所熟知的宮中那人,要半途搶人也罷了,何以派遣一個武功甚高卻性格亂七八
糟的小子出馬?而自己要帶走的這名少年,明明身份頗具關鍵,何以又自甘下
賤地自稱狗子?
  殷衡聽見「請他自己出宮」,然則對方指的絕不是朱溫,更加不能放那士
人此時離開,笑道:「那我只好跟你細說分明。他叫大狗,我是二寶。這麼著
,你記清楚了麼?你將我家裡的大狗子帶去做甚麼?」
  江璟心裡正說:「呸,我怎麼是你家裡的?」眼前黑影一晃,肩頭衣服突
然一緊,原來那士人躍過來拽住他破爛的上衫,把他帶到了馬旁。那士人長腿
微抬,輕巧地躍上馬背,身段未受個頭阻礙,接著迴身將江璟一把提起,甩到
身前鞍上放好。此人身軀清瘦又奇高,手長腿長,方才在空中展開雙臂,便猶
如黑色巨鷹。江璟的體魄是岳陽門中數一數二的健壯,這人伸出長臂,竟把血
脈受封的江璟當成孩童般抓起又放下。他再對著江璟後頸和背脊交界處一推,
勁力沿著脊椎透肉而下,江璟只感橫膈一陣發酸,呼吸微滯,上半身麻軟地往
前垂下。
  江璟行動本已受胸傷所侷限,又連遭點穴,如今只剩雙臂有幾分力氣,能
夠攀住馬頸,不致墮馬。心想:「我跟這位前輩生平從無瓜葛,他擄我到底做
甚麼?甘自凡那日擄我是為掩護自己形跡,又為覃王與韓建保密,可這位前輩
乃是世外高人,我跟他從沒交談過片言隻字,到底哪兒得罪他了?…他誤認殷
二寶是宮中某人的手下,又說那人偷練武功秘訣,不來通報他,難道要捉我當
人質,跟那位在宮中的高手對敵?我這可給甘自凡和西旌的人害慘了,唉,不
怪他們,起初原是我自作孽,冒認李茂貞父子的手下,弄得這個也想禁錮我、
那個也想捉我。」
  「…不,等等,這位前輩剛剛說了,那個人『…要我在宮外截下這人,不
是為我著想,到頭來還迫我把人送去給他?』這是說,他並非臨時起意,才來
擄我,這是說,這……」
  ——「那個身在宮中之人,早已盯上了我!」
  江璟周身泛起一片涼意,頭皮都麻了起來,「因此,這位與我素昧平生的
書生前輩,這位指力恐怕冠絕當世的風塵奇人,早在剛剛現身林道之前,已然
知曉世上有我江進之這個人了!他一早就在搜尋我了!他們在暗處,藏得比西
旌還要隱秘,而我傻乎乎地四處招搖,懵然不知有多少人留心著我的行蹤……
那一夜騷擾我岳陽門的兩個持戟閹人,還有我拜別師父和楊姨那天,在戶外偷
聽卻給殷二寶殺了滅口的兩個匪類,只怕…就連子午蜀道上的一夥紫衫女子,
都跟此事脫不了干係。是了,那兩個閹人是皇宮裡出來的,紫衫女子身上的綠
綢箸袋只有皇親國戚講究得起,那兩個偷聽的匪類武功普通,或為他們在宮外
找來驅使的散人,而這位前輩說的那個『他』,那個主謀,即令不是久居宮中
,亦常在宮中往來!」
  「但是,但是,究竟何事找上了我?我身上有甚麼值得他們追尋?那可是
長安宮城哪!離我師門老家四千里遠,聖天子起居之地,如何會有人關注於我
一個江南微賤小子?這一切怎麼可能?」
  
(待續)
作者: LAUNCELOT   2012-01-08 14:50:00
與其說是要煉丹,倒不如說是要雙修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2-01-17 18:07:00
大狗的內心小劇場
作者: O97 (097-最近有時無法打中文)   2012-01-17 19:32:00
因為總訣的機密和大狗有關?(我只是在猜測,請先不要劇透)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2-01-17 20:58:00
其實大狗身上有刺秘訣?
作者: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2-01-18 09:03:00
他在江湖上走的每一步,每次遭遇,也有線索,會越來越多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2-01-18 14:03:00
其實大狗是丹鼎,要被抓來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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