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書名：英語的秘密家譜:借來的文化，逆勢成長的歷史，強制推銷的人類大雜燴
英文書名：The Secret Life of Words: How English Became English?
作者：亨利．希金斯(Henry Hitchings)英國人，是語言和文化歷史評論家，
著有《約翰遜的字典》、《真的不用讀完一本書》，同時也是《衛報》
《金融時報》《新政治家》等報章雜志的撰稿人。
難易度：★★★★☆
推薦度：★★★☆☆
心得：
最近讀了幾本朋友推薦的書《人類大歷史》《槍炮、病菌與鋼鐵》《英語的秘密家譜》
三本裡面我最喜歡人類大歷史，但前面兩本好像已經有不少先進發表過心得和討論文，
這裡就推薦《英語的秘密家譜》。
華道．愛默生曾在1850年代描述他對英國的看法。他提到英國人有種「混成」的特質：
「英國的任何事物，都融合了某些遙遠而互相對立的元素。語言是混合而成……各種思潮
則相互對立。……這個島的秘密就在於『混合』。」
「混合」正是最適合描述英語的形容詞，我們在英語詞彙中經常可以看出這種特性。
英語對於同一件事物常常有三種措辭：包括了古英語/法語/拉丁文或希臘文版本。例如：
上升：rise/mount/ascend
去：go/depart/exit
火：fire/flame/conflagration
字彙：word/term/lexeme
其差別在於使用時機和給閱聽人的感受。源自古英語的字通常最為通俗，容易引起共鳴，
比較常出現在口語、日常寫作以及基礎句型架構中；法語詞彙隱含精緻意味，拉丁文或
希臘文則常用於專業領域以示隔離性，如醫學名詞等。
如上所示，所有英文字彙中，大約有一半是借來的，而剩下的一半還有許多是複合字和
借字演變而來的變體字。每當語言出現了新的字彙，可能代表新的政治運動、最新發現、
或是某種意見、看法的大幅修正。在語言中發現創新，會給人一種印象：這個社會在實務
、智識、社交和美學上需要改變。我們的喜好、需求、憎惡或焦慮的改變，都會反映在
所用的字彙中。
作者在本書各段落都不斷強調這種語言和歷史相互影響的特性。本書各章以一個單字
為標題，該字可能是這章裡所介紹的英語借字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也可能是能夠一字以
蔽之整章所要描繪的政治、文化或藝術事件對英語的影響，又或者兩種特性兼具。
在invade入侵一章中，作者介紹了英語演進史上至關重要的事件：維京人入侵和
諾曼征服。維京人大約從西元789年開始侵略不列顛，部分在英國北部及東部定居，直到
亞弗烈大帝統一英語並號召民眾抵抗維京人為止。維京人所使用的諾爾斯語和古英語的
字彙大致相同，惟字尾有著很大的差異。這兩種語言的接觸發生在日常生活甚至家庭內，
字尾差異因此受到磨蝕和忽略，在有效溝通中不再發揮作用。字尾的消失對於英文影響
非常重要，這代表英文更重視以詞序和穩定的句構來表示意義。Fred ate turkey.和
Turkey ate Fred.的意思完全不同，但在拉丁文、巴斯克語和梵語就沒有這種問題。
字尾的消除使英語成為一種極具活力的語言。相信有學過俄語或西班牙語的人都曾經被
那些複雜的陰陽中性字尾變化搞到烏煙瘴氣，但在英語沒有這種困擾。這同時也使得英語
借字和造字更加容易。外來的名詞可以轉換為形容詞，而且幾乎所有字都可以轉為動詞。
諾曼征服則是指威廉戰勝哈羅德二世征服英格蘭，並在西敏寺加冕成為英格蘭國王的歷史
。這些法蘭西人無須打敗整個薩克遜民族，只要趕走貴族並瓜分其田地即可。用這種方式
實行的統治，其重點在於土地所有權的認可，因此，書面文件變成極為重要的管理工具。
舉凡土地轉讓、劃定、徵兵和稅收等諸多事務，其文書工作都是由當時統治者的語言
諾曼法語完成。因此，我們在當今英語中的法律和地政用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於
古老的諾曼法語，包括carucate(八頭牛一年的耕種面積，類似六張犁)、no man's land
(無主地)、jury(陪審團)、plaintiff(原告)、lease(租賃)、lerceny(盜竊)、
real estate(不動產)和字序古怪的court martial(軍事法庭)等，還有些專業術語像
impeachment(彈劾)和assault and battery(人身攻擊)，都是來自諾曼法語。
在其他章節中，作者也介紹了許多和英語新字有關的歷史(語言變遷通常以單字為主，
本書也以介紹英語中借字和變體字為重點)。阿拉伯字源的單字經常包含Al-字根，反映了
阿拉伯民族貿易和數學對英文的影響，包含了alcohol(酒精)、alkali(鹼)、alchemy
(煉金術)、還有一個西元1957年才出現的新字Algorithm(演算法)，該字原本是algorism
，由9世紀數學家Muhammand ibn Musa al-Khwarizmi名字的最後一部份訛化而來。
algoritmi符號上「看起來」很像al-Khwarizmi，意思是克蘭斯米亞人(今天的烏茲別克
花剌子模省)。由拉丁文借來的宗教、解剖學名詞、日本的bonsai(盆栽)、geisha(藝伎)
還有從英文借來，經由日文特有的子音改編、混合後再被英文借回去的karaoke(無人伴唱)
和pokemon(精靈寶可夢)等等。當然還有許多貿易的貨品、作物等等，由於書中舉例實在
繁多，就不一一贅述。
在本書中，作者從未認定英語之所以在現代廣為傳播是因為它「好」或者它「優秀」；
整本書重點在於英文自身容易借字改字的特性，以及英國作為海島國家需要經常性的貿易
和交流造成英語在早期大量借字，後期更是加速英語的傳播。單單閱讀本書應該是不會
得到「英語很多人用，所以英語比起其他語言更加優秀」類似這種膚淺的結論。
事實上，也並不是所有英語使用者都對英語這種海納百川式的借字改字樂見其成。就如同
我們排斥現在所謂的中國用語一樣，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有學者反對英語大量從法語、
拉丁語等等語言大量借字，他們認為「我們的舌頭無法再說我們的語言」。也有人提倡
母語寫作，拒絕使用拉丁或法語借字行文(雖然他們使用的字可能來自更久遠的諾爾斯語或
諾曼法語借字)。作者以其豐富的語言學知識，在書中提供了大量的字源知識和其歷史
脈絡，對於沒有語言學背景的我們讀者而言，書中的資訊可能有點略為龐雜，很多關於
作物或者各種當地特產的名詞，我個人也認為比較不必要舉例。同時，對於非英語原生
使用者而言，作者對於一些字的發音、字型的主觀描述，如「這個聽起來有點邪惡的字」
「這個充滿凱爾特風格的字」等等形容，可能並不是那麼有共鳴。然而，整本書想要強調
的重點仍然非常鮮明：我們不是用歷史來解釋語言，而是以語言的種種細節來展望
歷史全景。語言無時無刻不在改變，而語言之所以改變，是由於人類自身的改變。正如同
詩人唐．派特森的譬喻：「字詞就像上了鎖的墳墓，而裡面的軀體還在呼吸。」
最後，我想以本書封底的一首英文詩作結：
And who in time knows whither 最後，又有誰知道
we many vent / The treasure of our tongue, 我們能否傳達出我們語言中的寶藏
to what strange shores 抵達哪座異國的岸邊
This gaine of our best florie shal be sent 將光輝的基石傳出
T' enrich unknowing Nations with our stores?
用我們的故事，豐富那些未曾得知的國家?
Samuel Daniel Musophilus, 1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