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十五歲, 寂靜的五點多晚上, 洗好澡, 都會聞到晚飯的味道.
我跟外公兩人開著最小的燈, 看著電視.
牆上的光影是比黑夜亮一點的顏色, 窗外是美麗的深藍色.
昨晚, 我捧著碗筷一個人吃飯.
眼前還原了跟外公一起吃飯那刻的傍晚景象.
腦海失去了外在的世界: 那些變化的騷動, 那些可怕的音樂.
但卻能聽見我的外公, 多年前就在那間房間內, 向我訴說的, 做人
的道理.
[ 要是... , 你就...]
當時我只有十五歲, 每個字都相信. 現在我已經是個三十歲的老男
人了, 仍沒有辦法完全不相信外公的那些有道德意義的奇怪故事.
在他過世之前, 有一次他發作得很厲害 ─ 在那一剎那, 我感覺外
公的心跳停了, 彷彿自己的心也隨著那個感覺糾結成一團, 開始從
體內向我衝擊. 當時我扔下了碗, 看到他的嘴角肌肉因為體內的能
量鼓動, 我了解到人雖然往往心有主張, 卻無力控制. 在其他很多
層面, 我也都無力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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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二年級時, 家裡的另一個人, 我的外公過世了. 因為自己一個
人生活, 我失魂的沒考慮自己的經濟狀況, 跟我朋友Lynette 去認
養了一隻小狗.
那時街頭下著雪, 我在認養中心等待. 當時我不知道這樣好嗎. 我
不知道我以後要靠自己賺錢過下去的生活是怎樣. 不知未來何去從.
牠來我家前, 因幼年被人拋棄, 沒能持續吃藥. 牠的心臟受心絲蟲
症的影響, 心臟已有很大程度的機能受損. 認養牠時, manager告
訴我, 如果人們不在這幾天領養牠, 那牠就會被處死. 而認養了也
不保證能活多久.
失敗的結果就是死. 人沒有決定牠的生存的義務. 有人希望他活,
有人卻要他死. 跟牠見面後, 我很快地兩手空空回家了.
家裡還是只有一個動物.
當天下午, 我在床上賴著. 打開收音機, 我聽到歌劇卡門正在播
放, 那是熱鬧又特別的孤單的聲音.
Carmen: Seguidilla
當時聽到電台主持人在音樂背景播放的時候
說: 有人望著卡門.
響起了歌聲, [ 卡門, 請你愛我.]
主持人: 但是他的愛情失敗了, 所以他殺了卡門.
[ 人們都跳著舞, 飲盡杯中的酒.]
[ 卡門, 如果你愛我...]
歌劇旁白: 每一個角落都渴望著愛.
[ 請你愛我.]
我邊聽邊看著窗外一直想著牠,
[ Carmen, Carmen, if I love you, you'll love me too...]
牠是在我人生養的三個小狗之中、唯一在我眼皮底下睜開那彷彿是剛出
生的眼睛的小狗. 牠那時因為被棄養一陣受感染的眼皮痊癒時, 我感覺
到牠有了家.
雖然一起生活沒有很久後, 牠心臟病發作不久就過世了, 但我們一起生
存了好長的一段有著笑容的時間. 我並不太有情緒, 只是覺得, 拖著抱
殘守缺的身體陪了我這麼久, 心裡大部分都是感謝. 看著牠的照片, 可
以說, 牠跟其他沒有被拋棄的小狗, 一樣有了家人.
[ Carmen, Carmen, if I love you, you'll love me too?]
我聽著這首曲子, 曲子還是一樣的起伏. 只是這次不在是領養院的方向,
我不知道該看哪裡. 當時我的生活只有貧窮跟黑暗, 這是我跟Lynette
在偏僻社區內一起共有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