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過世的那一天,我和爸媽還有兩個妹妹在花蓮參加堂姐的婚禮
晚宴結束後爸爸從花蓮開車北上回家,快到家的時候接到了電話
電話中說的不清不楚,我們只知道阿公狀況很危急
我記得爸爸是怎樣的一路狂飆,連紅綠燈都顧不上
從來都算不上虔誠的我又是怎樣的一路握緊手心祈禱
衝進了醫院的急診室,我們一家人在晚宴上的正式服裝在此刻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沒有哭,那個阿公最疼愛、認為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孫女的我不哭,不能讓他牽掛
大家步出急診室的時候,我走在最後抱了阿公一下,跟他說我好愛他
從急診室穿越過幽暗的地下室長廊,道士帶著我和爸爸,過門與轉彎的那一聲聲呼喊
喊得認真、小心翼翼,我還記得電動門的感應不是那麼的好,差點硬生生地關上,而
爸爸又是怎樣的使盡全力拼命的擋住了,現在想起來都還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在喪禮的期間,忽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知道拼命的摺紙蓮花、元寶
阿嬤說阿公生前有一件很喜歡的外套,想燒給阿公卻找不著,不知道是不是落在醫院裡
我不發一語的獨自去了醫院問遍了可以問的櫃檯卻什麼都沒有
走出醫院的時候忽然覺得我再也無法忍耐了,再也顧不得旁人而蹲在路邊嚎啕大哭
每天早上上班前五點多起床,在爐子裡排整圈的紙錢,要不可以讓它斷掉的燒
雖然不明白這習俗背後的意義,我做
獨自跪在阿公的靈前,一遍遍的經文一跪一兩個小時,我唸
一天天的行屍走肉
這些我都願意啊...甚至願意折壽給他
但那個我最愛的阿公卻再也回不來了
也無從得知他過得好不好
那天看見有人在問失去至親的痛要怎麼平復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甚至覺得心裡缺了的這一塊好不了
一直到去年被診斷出了乳癌,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我跟自己說
萬一真的有什麼萬一,至少在另一個世界裡還有阿公在等我
這麼想著,竟然讓我覺得比較平靜了...
但一方面又好矛盾,如果真的有靈魂,我希望他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而不是受苦
我的阿公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阿公
小學的時候,午餐嫌棄蒸便當會有味道,阿公就每天中午幫我親送阿嬤現煮的便當
吃膩了就換麥當勞
從來不曾大聲跟我說話,要什麼總有求必應
吃的是同年齡小孩人人羨慕的日本糖果
帶我去夜市撈魚時,總是耐心的在背後等著,看見我撈了魚眼神裡滿是驕傲
阿嬤說阿公以前總騎著摩托車帶我去沙灘海邊,很可惜的那時候我太小,一點也不記得了
但又好像可以在心中勾勒出那段畫面
有人說藉由書寫可以得到抒發,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用
但我在心裡重新的複習了阿公的愛還有那些他對我的好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要當你的孫女,只要當你的孫女
那是記憶中最最溫暖與幸福的回憶
阿公,希望你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