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的跨年夜倒數前，從汽機車呼嘯而過的路邊徒手撈到這隻貓。進到家裡，她哪裡也
不敢去，窩在我和h身上。原來人類的雙腳盤起來，就是ㄧ個蠻舒適安全的貓窩了。記得
那時，瓦斯開啟、蓮蓬頭沖出水、開關門，所有屋內的聲音她都豎耳傾聽，那個晚上的
一舉一動，都因為這隻貓而放輕放慢了。我們輪流洗好澡，輪流抱貓，坐在地上動也不
動地跨過了2011。
等我們忙完，躺在床上時，在客廳留了一盞燈給貓咪。貓咪猶豫了幾分鐘，直直往房間走
來。謹慎地在床墊上覓到一個位置，蜷曲身體就呼嚕嚕睡了過去。那一晚，兩人一貓和不
知情的跳蚤就在疲倦之中，暫時安下了心。清晨四時左右，貓咪嗚咽的聲音叫醒了我們，
她在害怕嗎？還是傷心呢？抱著貓下樓，微雨陰翳的街頭，她輕輕掙脫我，跳回那條屬於
她的巷子。
後來的兩個月，貓咪過著斷斷續續被我們抱上樓躲避寒流來襲的日子。直到貓咪疑似感冒
的那次，住了一個星期，貓咪才終於認得屋裡已經充滿她的棕色毛絮和氣味。這裏將是她
永遠的家。
幾年後，離開這裏的是h，留下來的是貓。這條路上的貓，再沒有一隻會站在轉角，對著
我喵喵叫。
2018的最後半個月，幾波寒流來襲的夜晚，家裡的兩隻貓安安穩穩窩在沙發上睡覺。路邊
又出現了貓叫，我和S下樓探看，車底下有一隻小白底虎斑。開了罐頭餵她，幾天後，發
現附近工地旁竟有一大群貓。有橘、虎斑、美短紋、玳瑁。每天去看，都像是有新的面
孔出沒。
看著家裡肥滿安穩的兩貓。我和S決定做點什麼。靠著熱心的貓友協助連絡了志工，決定
負擔牠們的TNR費用。與鄰居和餵貓人溝通，埋伏抓貓，找安置處和認養人。2018年最後
半個月，我們像是被貓召喚的使徒，每天朝聖似的爬上小斜坡，等候著貓從某個角落冒出
來，目送警戒的孕貓遠遠走近又黯然離開。
2018年最後一天，帶著志工借給我們的誘捕鐵籠，和因為停車場傷貓而組織的群組第四次
去誘捕貓。貓沒出現。改約它日。祈禱她背上的傷口不要擴大。
2018年最後一天，再次前往貓醫院。橘貓和玳瑁貓看到我們靠近，結紮住院幾天，牠們的
眼神已少了驚惶，多了慵懶。橘貓的認養人看了貓，貓也對她喵了幾聲。簡單晤談，只要
血檢過關，她們就會來把橘貓帶回家。認養人站在籠前，眼神發亮，直說未來要把橘貓養
胖。這是多麼好的一件事。
離開前，我把手伸進另一個籠裏，玳瑁貓的臉靠了過來。呼嚕嚕的循環，比我的心跳更令
我感覺自己活著。活著，能夠做點什麼。點滴針頭已拔除，前腳還包紮著。母貓結紮比公
貓辛苦啊。母的總是受苦得多，人貓皆然。2019年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在1/15貓醫院結
束營業前能夠幫親人撒嬌的玳瑁貓找到一個家。一直覺得玳瑁混雜花色是最接近酷兒的顏
色，總是不討主流喜歡。其實她最親人，最能與人親密。她有令人幸福的能力。
我們也都有令人幸福的能力，只要我們願意。2019年第一天，離R回原處的日子還有十四
天，一起幫玳瑁貓找個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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