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政府主義的末日
馬赫諾的「黑軍」在1920年夏季與共產黨議和，聯手向弗蘭格爾實施決戰，為此黑軍派遣
號稱萬人的部隊參加北塔夫利與克里米亞作戰，為徹底擊敗白軍貢獻一份心力，只不過狡
兔死、走狗烹，弗蘭格爾才剛承認敗北、遠走海外，紅軍就要求黑軍接受整編和共產黨政
戰組織進駐，解除其獨立性質。
黑軍原本抱持樂觀心態，認為共產黨內部矛盾嚴重且須消化戰果，擊敗弗蘭格爾白軍後不
會立即翻臉攻打黑軍，更希望能滲透紅軍內部以維持友好關係。十一月下旬，紅軍卻已密
謀徹底殲滅黑軍，並下令各部隊準備發動攻擊。
參加克里米亞攻勢的黑軍主力處於紅軍多支部隊之間，雖然及早警覺，仍僅少數人員成功
突圍回到烏克蘭腹地，大部在過程中被追擊殲滅。馬赫諾坐鎮的烏克蘭腹地「自由領土」
大本營亦遭到紅軍奇襲，然而馬赫諾與其衛隊有所警覺並開始游擊作戰，未被紅軍第一時
間一網打盡。
雖然馬赫諾與其黨羽受到壓倒性兵力的攻擊，此時又再無其他足夠強大的勢力能牽制紅軍
，黑軍精擅游擊作戰且於烏克蘭農村有高度的影響力與支持度，掌握情報和機動優勢，竟
得以與紅軍周旋良久。無論如何，馬赫諾黨人在紅軍持續的圍剿和追擊下漸顯日暮窮途，
最後終於在1921年八月通過羅馬尼亞邊境，離開烏克蘭，也結束了馬赫諾無政府主義黑軍
的作戰歷史。馬赫諾後來流亡和病逝於法國。
亞洲騎兵師與蒙古狂想曲
如果布拉克─巴拉克維奇的攻勢至少是雷聲大雨點小，遠東的另一名狂人則更是擁有與實
力完全不相符的野望。「瘋狂男爵」恩琴即使只有寥寥數千人，也仍勇於試圖翻轉東北亞
的局勢，可惜只造就了俄國內戰期間共產黨輸出國際的唯一成功案例。
「瘋狂男爵」恩琴在俄國內戰開始後，起兵於西伯利亞地區、隸屬於謝苗諾夫麾下，兩人
率軍從中東路方向向外貝加爾山區進攻，擊敗當地共黨政權後以赤塔為大本營控制外貝加
爾山區的南部、西南部與東部，並協助日軍掃蕩游擊隊。
紅軍逐步攻破外貝加爾山區時，恩琴擅自率領他麾下的部隊往外蒙古轉進，並遭謝氏宣布
從遠東軍團除名。謝苗諾夫不久後在轉進滿州時失去軍權，完全獨立的恩琴則於自己熟悉
的蒙古地區繼續活躍。
1920年秋季，恩琴揮軍進入外蒙古，他麾下的部隊在八月份曾改組為游擊部隊，此時又恢
復「亞洲騎兵師」番號，不過其實也就千餘人兵力，即便在俄國內戰中也算不上比較強大
的騎兵師團。亞洲騎兵師在十月下旬和十一月初向庫倫發動兩波攻擊，不過此時駐紮於當
地的北洋軍部隊將其擊退，恩琴所部在交戰中幾乎被擊潰。
與恩琴交戰的北洋軍，其主力是陸軍第二十五混成旅，該旅前身為皖系徐樹錚編練的西北
邊防軍第三混成旅；北洋軍在外蒙還有一個綏遠騎兵團、一個察哈爾步兵團與其他零星單
位。駐紮庫倫的北洋軍總兵力約為四千餘人，軍心不穩、戰略上也顯孤立，沒有得到北京
或東北方面的有力支援。
恩琴在初步進攻庫倫受挫後，在外蒙古北部進行休息整頓，他從滿州透過奉系軍官中介購
買日本軍火，收容自西伯利亞陸續往南撤離的白軍殘兵，並積極拉攏各個外蒙古部落派系
，這些行動讓他得以增強麾下的戰鬥力量，儘管經過艱苦的行軍、位於惡劣且陌生的環境
，已經使他的部隊紀律頗為下滑。
1921年二月初，恩琴以擴充至約五千人的兵力再次猛攻庫倫，他先在北側通往恰克圖方向
進行佯攻，接著自東南方發動強襲，兩天內就已擊破當地的北洋軍，迫使北洋部隊向北方
恰克圖方向逐步撤退。取得庫倫之戰的決定性勝利後，恩琴接著向外蒙古西部、南部與北
部擴展控制範圍，擊敗殘餘的北洋駐軍和敵對蒙古武裝勢力，和轉進外蒙古的其他白軍部
隊取得聯繫。
恩琴在1921年春季試圖策畫其大蒙古國的夢想，然而他的政治手段並不十分巧妙，政治藍
圖也不甚吸引人，因此未能取得廣泛的支持。
五月下旬，恩琴下達著名的「第十五號命令」──該命令在名稱上毫無意義，因為其全稱
是「於蘇維埃西伯利亞作戰之俄國部隊之第十五號命令」，首先恩琴的部隊全都在外蒙古
而非西伯利亞，其次他是基於迷信的原因挑選了十五這個數字，而非存在第十四號命令。
該命令與其說是軍事計畫，更像是精神喊話，並未提供實際可行的方案，只宣稱要打倒共
產黨、重建君主制，以及聲稱謝苗諾夫與日軍將自黑龍江地區夾擊遠東的共軍。他雖然也
頒布了各部隊的行動準則，卻沒有給予更詳盡的指令。
恩琴率領亞洲騎兵師大約三千六百人的兵力北伐，其餘零星單位共約一千七百人散布於外
蒙古的中西部，一百五十人留守庫倫。亞洲騎兵師的兩個旅分成兩路向北方進攻，但是於
五月底、六月初的作戰中遭到重挫，未能有效突破外蒙古邊境上的共產黨陣營部隊，後者
包含蘇俄紅軍第五軍團的第三十五步槍師，以及遠東共和國以及蒙古人民黨的武裝力量，
人數與裝備上都擁有壓倒性優勢。
共軍接著在六月底發動大規模的攻勢，很快就輕易佔領了庫倫，但是未能立即捕捉到恩琴
的主力且反過來自身面臨後勤挑戰。恩琴在外蒙古北部和共軍纏鬥了大半個月，期間曾取
得幾次令人驚奇的小規模勝利，一度往北突破到比較靠近烏蘭烏德的地方，然而最終仍在
共軍兵力與物量優勢下被往南撤退。在荒漠、草原與山區之間，恩琴的指揮頗為困難，而
共軍則有飛機和無線電可供運用。
恩琴在即將潰敗時，決定往西南方轉進，試圖與外蒙古西部的殘餘白軍聯繫並繼續抗戰，
然而其屬下若非打算投共就是更傾向於往東南方滿州與遠東濱海邊疆區轉進，且普遍對暴
虐、缺乏領導能力的恩琴失去信心。恩琴最終於八月被自己的部隊背叛，轉交給共產黨後
於九月審判後槍決。亞洲騎兵師在槍殺多數高層後，大部分的基層人員轉往滿州加入白軍
的移民社群。
附帶一提，謝苗諾夫失去軍權後在中國、美國與日本之間流亡，二戰期間接受日軍的雇用
，最後遭蘇聯俘虜後處決。烏蘇里哥薩克領袖卡爾米科夫則比恩琴還更早死，他的暴政被
親共的「濱海邊疆區地方政府」擊潰後，他本人流亡中國東北，因為他曾經與北洋軍衝突
和奪取紅十字會的資金，奉系軍隊將其拘禁並考慮移交到北京和海參崴當局，他數次嘗試
逃脫，1920年九月最後一次嘗試逃獄時與負責押送的官兵衝突而遭當場槍殺。
恩琴的死不代表遠東白軍全軍覆沒，海參崴政府在1921年春季兵變後一直抵抗到隔年，此
固與日軍的撤離進度相關，白軍也略有些迴光返照，後續將會介紹。除此之外，紅軍也在
歐洲地區急需處理大規模的內部矛盾，圖哈切夫斯基因此在波蘇戰爭結束後，在俄國內戰
時期的尾聲雖未參與遠東或中亞的掃蕩作戰，卻被派往鎮壓兩場大規模且以血腥收場的起
義，激烈的內部矛盾也促使列寧發表新經濟政策，對蘇聯在1920年代有重要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