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由年代＞真的有點久了。
但是為什麼還是寫了這篇關於結局的創作文？文末會有寫文的契機說明 ^^
原文網址：http://inagoodway.pixnet.net/blog/post/330821717
2016，冬。城東校慶園遊會。
初冬的寒風有些刺臉，流川一身海軍藍的合身大衣搭著深色窄管長褲和看來很有品味的休
閒鞋，一個人靜靜地走在熱鬧的校園裡，無聲地找尋記憶裡那些年的軌跡。
學生活動中心門口，某個學生樂團正在小舞台上唱著五月天今年夏天才剛發行的歌曲；他
佇足聆聽片刻之後便打算離開，但不是因為他們唱得太差，也不是因為自己學生時代都聽
陳昇、伍佰或張震嶽，而是眼前這群年輕的大學生唱不出五月天歌詞裡那種感慨人生的味
道。
於是流川走進了活動中心想回尋寶社看一看，但卻發現曾經是社辦的位置被趕上時代潮流
的”手遊研究社”取代；他問了一大圈，才從吉他社一位資深指導老師的口中得知尋寶社
早已倒社多年。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很難有什麼是永遠的。
曾經在他大學生活裡佔據了重要分量的社團，那些尋寶的過程、追求自由的回憶彷彿依然
清晰；然而，早已消失許久的社團，不過就是證明了多年過去，你我終究都會淡忘那些曾
經。
離開了活動中心，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在學生時代最常活動的籃球場邊停下，周邊滿是各科
系的攤位圍繞，學生們都在賣力地招攬生意。
流川的目光被籃球場中央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小學生的俊秀男孩吸引，他似乎正在挑戰30秒
的投籃闖關遊戲，令人訝異的好身手和遊戲成績，引來場邊其他一些孩子或是大學生的驚
呼，連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想到自己也曾經和阿慶在同個地方這樣比著投籃，總覺得好像有些什麼感覺即將衝破記憶
而出，他迅速地搖了搖頭並且略帶深意地揚起一個有些自嘲的淺笑，隨即轉身離開。
忽然間，腳邊滾來了一顆籃球，有個紮著兩條辮子、看來只有兩、三歲的小女娃腳步不甚
穩地追了過來。
流川微笑著蹲下撿起籃球遞給眼前的人，「小妹妹，妳怎麼這麼可愛。來，球還妳。」他
一手遞球，另一手還忍不住輕摸了下這個有著一雙清亮大眼的女孩的頭。
『妹妹......妳怎麼亂跑？』剛才場上賣力投籃的小男孩追了上來，一把牽緊了小女娃兒
的手，『叔叔，不好意思，那是我的球。』
流川依然蹲著把球遞給男孩，「快帶妹妹回去吧！你爸爸媽媽一定很緊張。」
才向眼前的叔叔道了謝，男孩牽著妹妹正要轉身，身後便傳來焦急的探詢聲，『小風，找
到妹妹了嗎？』
流川順著聲音抬頭，一眼對上了那曾經再熟悉不過卻又早已陌生的雙眸。
”嘉恩”兩個字哽在喉頭，怎麼樣就是喊不出口。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空氣也隨之凝結，人潮洶湧的校園對他們兩個來說，宛若瞬間陷
入一片死寂。
屏住了呼吸的他緩緩起身，直到與她平視，他都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半秒。
18年了吧。
六千五百多個日子，是否長得足以令人遺忘那些想要遺忘的往事、放下那些試圖放下的情
感，然後勇敢地繼續自己的人生？
流川曾經以為答案都是肯定的，直到此刻與嘉恩相望的一眼瞬間，他卻有著遲疑。
自從流川那年決定全力為父親的官司奔走，他一路延畢又考上了他校的研究所而離開城東
，自此，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嘉恩。
分手一年後，嘉恩曾經給過他一封信，字裡行間透露著她的成長與改變，彼時她慢慢為自
己建構起一座城堡，自由的路也逐漸清晰。
他很替她開心，但卻更加刻意地迴避她，只因肩上包袱很大，心中愧疚很深。
二十初頭的男孩尚沒有能力也沒有勇氣承諾一肩扛起女孩的人生，只能卑微地盼望自己的
遠離能夠將她推向更自由、更開闊的世界。
頭幾年，流川為了父親的案件承受了許多看得見與看不見的苦和威脅，也在官司和學業兩
頭燒的壓力之下咬牙拿到學位，並在研究所畢業後隨即入伍當兵；退伍之前，他輾轉得知
嘉恩的感情在空窗多年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好對象，為了不要擾亂她的生活，為了遠離自
己這幾年來的紛亂，也想藉此沉澱自己、積累自己的能量，於是他一退伍便選擇離開台灣
，流浪在幾個遙遠的國度之間當志工，與海外偏鄉那些天真的孩子共度了兩年單純快樂的
時光。
後來，他低調地回到台灣，除了同在法律界的阿慶之外，斷絕了與其他大學時期好友的聯
繫，反正這些年來大夥兒各奔東西，早也已經沒了當年那種緊密的關係。
沉寂了兩年，流川滿載能量重新回到他熱愛的法律工作，即便曾經因為父親的官司而聲名
大噪且被業界一片看好，他依然任性地執意走上人權律師的路。
再後來，他聽說嘉恩要結婚了，那是他最後一次聽說她的消息。
時間從來不曾為誰停留，縱使對年少時的人生抱著多大的遺憾與無數想要挽回的悔恨，時
間它就是一直來一直來，推著你不得不向前走，無法停下腳步。
於是，流川也繼續著自己的人生，寫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這些年，他其實過得並不算壞，自由地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幫助很多他認為值得的人事
物；他仍然喜歡歷史，會去逛二手市集，有時候還是會去九份的溪邊走走；當然他也談過
幾段感情，目前也有穩定進行中的關係，只是他依然偶爾會想起嘉恩，想著她是否一切安
好。
剛開始，每一次的想念總會感覺到遺憾與心痛，但後來他學會告訴自己要安心，畢竟能有
另一個他在守護著她的笑容與自由，就算這輩子注定彼此要擦肩而過，但只要她能幸福，
那就夠了。
再後來，他就漸漸不再想起嘉恩了。
此刻，眼前的她有著一頭微捲的長髮，臉上畫著淡淡的妝，歲月和人生的磨練沒有在她的
臉上留下什麼殘酷的痕跡，過去那雙晶亮的眼睛裡依然閃爍著單純的美麗。
腦海中各種記憶猶如跑馬燈般地快速閃過，有她的撒嬌、她的軟語呢噥、她的脾氣、她的
燦笑、她的眼淚、她身上的味道和牽手時手心的溫度......往事幕幕飛閃，唯獨他倆交會
的眼神彷彿靜止了一般，依然無法從彼此的身上移開。
這樣的重逢太突然。
兩人的內心都在滾燙地翻騰著，空氣裡卻是瀰漫著一股沉默的氣息，直到那個小女娃兒伸
手拉著嘉恩的衣角輕喊”媽咪抱”，他們的思緒才重新回到眼前這一刻的現實。
「妳...妳的小孩？」實在無法喊出嘉恩的名字，流川只能以如此尷尬怪異的問題作為重
逢的開場。
嘉恩抿著嘴速速地以一個淺笑回應，望了他一眼便飄忽著彎身抱起小女孩，另一手則是牽
著小男孩，『嗯，兩個。。。來～叫叔叔。』
孩子們順從有禮地跟流川問好。
「嗯...好巧，在這裡遇到妳。」
『嗯......』
「我......妳...妳好嗎？」
就像是當年岩井俊二的＜情書＞裡頭演的那樣，十幾年來，流川無數次在心中學著博子吶
喊著的”你好嗎”，終於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我很好，』嘉恩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就是好像老了。』
這是一種女人遇到年少時期的朋友時總會有的自嘲。
流川沒說話，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因為眼前的嘉恩除了不是短髮，整個人都還是他記憶
中初相識時的模樣。
『你呢？前幾年有聽說你在當人權律師，應該結婚了吧？有沒有小孩？』她一股腦地說著
，有點緊張，但語氣卻是十足的坦然。
「女朋友不想結婚。。。不過我覺得現在這樣還可以，我們也不是很想要小孩。」
『喔......這樣啊。。。』
尷尬的氛圍再度蔓延在兩人之間。
當流川還在思索著要開口多說些什麼時，眼角就瞥見了嘉恩身後有個英挺的男人推著嬰兒
推車走來，樣貌和眼前的男孩十分神似。那男人一走近，嘉恩手上的小女娃便伸出了手要
討抱，男人滿臉疼愛地接過女娃，便輕聲地問了句”老婆，妳朋友嗎？”
”對，好巧喔！遇到了大學時候的...社團學長。”
她是這樣介紹他的，但難道不該是如此嗎？
兩個男人客氣地握手招呼過後，流川便宛如一個局外人，尷尬地看著眼前的夫妻說著家務
事。
”爸說午餐準備好了，但是如果妳還要跟朋友再聊一下，我可以先把小孩帶過去吃飯。”
”好，你先帶小孩慢慢走，我跟學長再打個招呼就去追上你們。”
男人帶著兩個小孩離開，父子三人笑笑鬧鬧地走著，身影漸遠。
嘉恩轉向流川，眼角還帶著笑，『真的沒想到今天會遇到你，看到你現在過得那麼...自
由...我真的很替你開心。』
自由兩個字對他們而言有著很特別的意義，流川雖然沒有回話，但眼神卻透露著自己對嘉
恩的話語是如何清楚明白。
『那...我要先走了，我爸媽在等我們回去吃飯。』
「幫我問候妳爸媽。」
『嗯。』嘉恩轉身之前，像是心中有什麼念頭考慮再三似的，但最終只是輕輕地說出，『
那...你保重。』
看著嘉恩離去的背影，流川知道，他們終究只會在某一個點上產生交集；過了這裡，他們
的人生應該會再次走在兩條不會重疊的路上，甚至可能就要帶著這樣淡淡的遺憾分道揚鑣
。
「嘉恩，」他終究還是出聲喊了她，問了那個她曾經問他，而他也很想問她的問題。
「妳找到妳的自由了嗎？」
她愣了一下地停下腳步，在一個深呼吸過後，緩緩回頭給了流川一個絕美的笑容，一如20
年前他第一次在現在這個籃球場邊見到她時的那個燦笑，然後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一直都很自由。』
回答了流川的問題，嘉恩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笑著對他揮了揮手便轉身追上前方的男人
和小孩。
流川乍聽之下有些不解，那個當年一直在尋找自由的傻妹，怎麼會是一直都很自由？
然而，她曾經說過的話語驟然在耳邊響起，那一瞬間，他似乎終於徹底明白了些什麼。
”流川，你讓我明白，愛，是一種自由。”
在感情的路上，她曾經心碎但卻沒有拋棄愛過的回憶， 曾經心傷但卻始終沒有失去愛人
的勇氣。愛，是一種自由；或許正是因為一直愛著，所以一直都很自由。
望著嘉恩一家四口並肩而行的背影，知道她一直勇敢地愛著、知道她是自由的，流川終於
釋懷地笑了。
「幸福就好，」他輕聲地在口中呢喃，「親眼看到妳過得幸福而且自由，這樣就夠了。」
****
返家途中，橘紅色如火燒一般的夕陽滿佈整片天空，開著車的流川又在廣播裡不經意地聽
見白天學弟們在城東校園唱著的那首五月天的歌。
面對著刺眼的光芒，想到不久前與嘉恩的偶遇，加上音樂的感染之下，他居然感覺眼角有
些溼熱。
五月天的那首歌是這樣唱的。
然後呢
他們說你的心 似乎痊癒了
也開始有個人 為你守護著
我該心安或是 心痛呢
然後呢
其實我的日子 也還可以呢
除了回憶肆虐 的某些時刻
慶幸還有眼淚 沖淡苦澀
而那些昨日 依然繽紛著 它們都有我 細心收藏著
也許你還記得 也許你都忘了
也不是那麼 重要了
只期待 後來的你 能快樂
那就是 後來的我 最想的
後來的我們 依然走著
只是不再並肩了
朝各自的人生 追尋了
無論是 後來故事 怎麼了
也要讓 後來人生 精彩著
後來的我們 我期待著
淚水中能看到 你真的 自由了
親愛的
回憶我們共同 走過的曲折
是那些帶我們 來到了這一刻
讓珍貴的人生 有失有得
用新的幸福 把遺憾包著 就這麼朝著 未來前進了
有再多的不捨 也要狠心割捨
別回頭看我 親愛的
只期待 後來的你 能快樂
那就是 後來的我 最想的
後來的我們 依然走著
只是不再並肩了
朝各自的人生 追尋了
無論是 後來故事 怎麼了
也要讓 後來人生 精彩著
後來的我們 我期待著
淚水中能看到 你真的 幸福快樂
在某處 另一個你 留下了
在那裏 另一個我 微笑著
另一個我們 還深愛著
代替我們永恆著
如果能這麼想 就夠了
無論是 後來故事 怎麼了
也要讓 後來人生 值得
後來的我們 我期待著
淚水中能看到 你真的 自由了
流川把車往一旁的住宅區開去，在一條安靜的無人巷弄裡停下。
在五月天的歌聲裡，閉上雙眼聆聽的他感覺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城東校園。
隨著音樂在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中，他只有20歲，嘉恩還是一頭清純的短髮。
他逐一溫習了那些相愛的片段。
想起了那條嘉恩親手編給他的幸運繩，想起了演唱會上情不自禁的擁抱；難忘兩人互訴衷
情的告白，成為男女朋友之後的第一次約會；記得九份共度的那一夜，記得一起尋寶的時
光；第一次牽手時的心跳，第一次接吻時的美好......即使過了那麼久，那年相愛的感覺
仍是如此甜蜜而真實地存在心頭。
雖然記憶中的一切已成往事，但流川此刻卻心存感謝。只因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過去，
居然還深刻地存在自己的人生裡！
或許，無論是他或嘉恩，從來都沒有忘記當時的他們曾經那樣相愛。
更或許，他們從來就不想遺忘什麼，只是安靜地將那段青春的美好記憶冰封在1998年的一
個冬夜。
電台裡那首五月天的歌已經播完了，DJ正在絮絮叨叨聊著室外的低溫；像是忽然想起什麼
似的，流川倏地張開雙眼，接著伸手按下了車內藍牙通話裝置的撥號鍵。
電話響了幾聲後是個聲音清亮的女孩在另一頭答話。
「妳昨天不是說想吃火鍋？我現在過去接妳。」他溫柔地說。
流川重新打入排檔、踩下油門，彷彿再也沒有什麼遺憾般地把車開出小巷。
那一刻，就像是闔上一本記載著他和嘉恩曾經相愛的書，故事裡的他們依然攜手相伴並且
帶著微笑，然後讓所有的美好都永恆地保存在書籤停留的那一頁。
那年他22歲，她21歲，他們相愛，他們自由。
Mayday [ Here, After, Us ]
https://youtu.be/pd3eV-SG23E
【凱西碎念】
這篇花了我好幾個星期的零散時間才完成，之前想寫這種走向的故事已經蠻久了，但是我
也很清楚一旦真的寫了，應該會有很多怨念拋向我 XDDD
但是我常常在想，或許這樣的後來才是比較貼近人生的真實，所以當我聽到了五月天的那
首歌之後，我就忍不住開始動筆想要把腦海裡面琢磨了很久的畫面全部文字化。
其實，在某一年、某一處的川恩依然深愛著，這樣也蠻美的，不是嗎？
最後想說的是，最近華八在重播愛上哥們，其實三立也可以考慮重播自由啊！
我會每天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