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給妳。」
一罐冰涼的飲料貼近臉頰，文文笑著接過飲料。「BOBO，謝謝。」
「謝什麼。」無謂的揮揮手，BOBO揀了個不遠的位置坐下，看著文文正在看著的電視
。「新聞二十四小時都在重播，妳已經看了好幾個小時了，都不膩啊？」
「沒有，我只是……」經這麼一說，文文手忙腳亂找起遙控器，卻被人喊停。
「夠了夠了，我又沒有制止妳看電視。」BOBO瞥見電視上正出現的跑馬燈，眼神一黯
。「妳還在看關於方婉妃的消息？」
「如果她不被警方逮捕，我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手掌撐住桌面，往前傾的
身子明明什麼都沒做，卻給人一種易碎的錯覺，彷彿只要輕輕推一下，郭文文就會化為齏
粉。
BOBO嘆了一口氣，出聲安慰。「我相信惡有惡報，方婉妃壞事做盡，一定不會有好下
場。」
文文抬頭望向BOBO，對方卻躲開她的目光，原本想說的話吞回了肚子。剎時間，套房
裡只剩下新聞記者刺耳吵雜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BOBO才緩緩移轉自己的視線，看見文文已蜷曲回沙發上，手臂環抱著
雙腿，從這角度望去也不知睡了沒有？
直到低低的說話聲傳來，她才確認──「BOBO，妳曾經很憎恨很憎恨一個人，如果可
以選擇的話希望她從世界上消失，可是看到她真的悽慘落魄時，心裡好像有什麼感受止不
住……」
刻意忽略文文臉上的淚光，下一刻BOBO揚高了聲調：「有啊，我對高冠達就是這樣！
」
「起初冠達拋棄我的時候，我不但難過傷心，也恨不得他去死。後來再次見到他，看
他為了追求芷琳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偏偏芷琳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就覺得這件事我可以
放在心底笑個三年。可是有時候，心裡還是感覺酸酸的。」
「不過我心裡很清楚，高冠達就是個花心大渣男，簡直渣到人神共憤，我希望這一輩
子都不要再有女孩子喜歡上他！」看向文文，BOBO激昂的神態收斂成一束溫柔。「所以文
文，有些事情妳就不要再想了。」
她沒有聽見文文的回答，也許是睡了，也許是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一開始，BOBO很討厭文文。
所有人都知道文文是方婉妃身邊最忠心的手下，甚至是一條被主人高聲打罵也不會離
開的狗，根本就是奴性深重。偏偏他們一行人討論過後的結果，發現只有郭文文才是對付
方婉妃的突破口，因為郭文文手中一定握有最多的方婉妃犯罪證據，但要怎麼讓她願意背
叛方婉妃，才是令人傷腦筋的問題。
幸好老天爺還是願意給她機會，讓她恰巧救下被劉處長騷擾的文文。那晚文文侷促不
安的向她道謝，慌張又無助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平日在方婉妃身邊的神態，她也有了接近文
文的機會。
但唐永權提醒她，一切要慢慢來，郭文文是個防備心很重的人，何況文文身後還有一
個方婉妃。於是她先和文文交朋友，就像日常對待閨蜜那樣彼此聊天、提醒她保護自己照
顧自己，文文卻是拉著她的手笑著感激她，過去這麼個面目模糊只是方婉妃影子的人，在
她心中竟逐漸具體清晰起來。
「或許文文也是不得已吧？」正當她這麼想著的同時，文文竟然向她坦承自己就是買
兇殺人的執行者，那一刻她簡直恨不得掐住這個女人的脖子，問她有沒有良心、以為痛哭
就能獲得原諒嗎？只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他們還需要郭文文這個關鍵證人，來舉發
方婉妃的一切惡行。
深呼吸一口氣，她聽見自己勉強的聲音：「算了，妳也是受人指使的，最可惡的就是
策劃這一切的方婉妃。」
她原諒郭文文了嗎？才沒有！她兩位哥哥的命才不能這麼簡單就被一句「對不起」掩
蓋。
方婉妃還是對她們出手了，幸好千鈞一髮之際，民哥和小川救了她們。
只是到了安全的藏身地點後文文崩潰了，一直抱著自己的頭喊著「方婉妃為什麼要這
樣對我？」
他們後來略微調查過郭文文，加上和方婉妃翻臉那天，方婉妃故意叫手下要來欺負文
文，她大概可以理解文文的情緒起伏為什麼那麼大。
文文忽然抓著她的手，眼神通紅的看著她：「我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在她眼裡一點價
值也沒有嗎？對我就像對待垃圾一樣！她要這樣對我，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她倏然想起將文文帶離劉處長身邊時，文文也是不斷的說著「我在方婉妃眼裡到底算
什麼？她明明知道……」
方婉妃明明知道、方婉妃卻故意如此、所以我要報復方婉妃！這就是郭文文最後選擇
幫他們的原因吧？尤其當她看見郭文文的神情時，彷彿什麼都明瞭了。
那日揭開方婉妃惡行後，文文和她一起回到住所時怔忡打開電視，重複看著新聞播放
當時記者會的畫面。郭文文眉宇飛揚，眼神裡充滿光采，而後才疲倦的往沙發上一倒，低
低嘆了一口氣，她忘了是不是有看見文文的眼淚？
看著在沙發上已然睡去的郭文文，BOBO握緊自己雙拳，忍耐住想要上前拉上薄被的衝
動。
「BOBO，妳曾經很憎恨很憎恨一個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希望她從世界上消失，可是
看到她真的悽慘落魄時，心裡好像有什麼感受止不住……」
其實她心中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可是，不是高冠達。
BOBO起身關掉電視，畫面凝縮成一道被漆黑包圍的白線，閃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