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載]一枚袁大頭08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08-03 10:14:06
舅爺一早到村頭接了我們,送到家裡,人就沒了蹤影,
說是去什麼城北頭幫人忙,奶奶問起來,
倆姨奶不屑道:「還不是跟那個老道學的一些蒙人把戲,現在老道不在了,
人們家裡有個白事什麼的,就都來請他,倒是能混些吃飯錢。
唉,快七十的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還管他幹嗎?」
  
我剛來,還有些陌生,一上午哪也不敢去,就在舅爺家大院裡玩,
好在犄角旮旯挺多,院裡有一條黃色的看門狗,
還散養著雞鴨,城裡孩子到了農村也新鮮,
玩累了就搬個小馬扎坐在井邊聽奶奶和她的兩個妹妹敘舊,
歇夠了起身接著去探索與發現。
  
奶奶他們姐弟四個,只有舅爺一個獨子,所以老家的大院自然給了他。
過了半個世紀,重新坐在這打小長大的老院子裡,奶奶他們聊了沒一會,
就說起那些老故事來。
  
我聽了好半天,才發現他們說的事兒還挺有意思,而且全都是發生在這大院裡的,
奶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於是在前些日子整理這些事情時,
我反覆向奶奶求證,並記錄了下來。
  
其實許多怪事並不像演電影那樣,有前因後果,都是突然就來了,
還沒等人們反應過來,一眨眼就完事兒,所以我儘量描述的詳細一些,
努力還原當時的事件真相。
  
  
這三個故事都發生在奶奶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具體時間不詳,
她老人家今年九十高齡,也記不大清了,只知道大概時間是民國,
抗日戰爭爆發前那十幾年。
  
之所以把飛來麥放在第一個,不止是因為它比較短,但卻是最真實的一件事,
因為一大家人都親身經歷,而且沒頭沒尾,不好描述。
但不說吧,我覺得太可惜,記下來,又不願意添油加醋。
  
好吧!言歸正傳,嗯……那年奶奶十幾歲,有一天天氣很好,
午飯後一大家子人都坐在院裡聊天曬太陽,正當各家都準備回屋睡午覺的時候,
小東屋裡卻逐漸傳來呼呼的風聲。
  
按我們老家的規矩,東屋是不住自己家人的,而是專門打掃出來,
留給客人住。
平時干淨得很。而且主人為了表示對客人的尊重,東屋除了日常家具,
什麼雜物都不放。
  
東屋起風,家裡人都睜大了眼看著,驚奇不已。這天風和日麗,
外邊一絲風都沒有,更何況是在屋裡起風,壓根沒人見過。
  
屋裡的風越來越大,直吹得窗戶來回搖晃,咯咯作響。
好在青天白日,家裡兩個膽大的男人慢慢靠近窗戶,
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就在他們靠近的時候,風中似乎逐漸開始摻雜著一些沙粒類的東西,
呼呼改為沙沙聲,而且那股歪風變成了黃色,在屋內打著旋。
  
兩個男人站在窗外,卻如何也看不到裡面有什麼,因為風太大了,一片模糊。
  
好在很快這股歪風就停了下來。我奶奶的二叔此時離門最近,
聽了半天,的確沒什麼動靜,於是慢慢推開東屋屋門,朝裡探頭看去。
  
片刻後,只聽二叔喊道:「我類天爺啊!菩薩顯靈了!」
  
一家人眼瞅著二叔走進屋,更何況他喊的是「菩薩顯靈」,
就說明不是什麼壞事兒,於是紛紛衝了過去。
  
湧進東屋,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只見窗戶下的火炕上,
堆滿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麥子,跟小山似的,足有上千斤。
  
全家人都嘖嘖稱奇。
  
看到這裡有人會說,農村都喜歡把糧食吊在房樑上,能防老鼠,
肯定是不小心袋子破了掉下來的唄~!
  
各位,我開頭就說了,東屋是給客人住的,除了基本家具,什麼都不放。
房樑上自然也不會有成包的麥子。
  
而且最奇怪的是,除了炕上,剛才那麼大風,屋裡地面上竟沒有找到一粒麥。
也就是說,即使從上面漏下來,真能那麼不偏不倚,全落在炕上?
顯然是不可能的。而且這點也是奶奶每次講到必定會說的細節。
  
事情雖然怪,但卻是好事兒,所以全家人高高興興地把麥子裝了幾大包,
吃了一整個冬天。
  
之後幾十年,類似的事情又發生過兩次,一次是大半夜屋裡下雨,
另一次什麼時候刮的風都不知道,只是早上打開門,屋裡面一地樹葉。
平白無故刮來一床麥子那樣的好事兒,倒是再也沒發生過。
  
舅爺也曾請教過那個道人,
道人親自來看後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兒,這叫『串梁』,
你們屋的大梁和某一戶的對沖了,是誰家不知道,也許就在城裡,
也許相隔千里。
想要這種事不再發生,換一根大梁就行了。
看來你們比人家蓋的晚,所以他們家的東西,都被串到你們屋裡來了。」
  
換大梁顯然不現實,那就等於要把整個房頂拆了重搭。
反正怪是怪,倒也不怎麼嚇人,大不了以後不住人就行了。
  
舅爺後來還跟道人學過建房置梁的學問,一接觸才知道,
房屋的大梁是非常講究的,方位、角度、縱貫線都要配合整個院子的佈局,
經過嚴格的計算,才不至於會出現「串梁」的情況。
  
也就是說,那飛來的麥子,是「串梁」另一家的。
  
所以古時候大戶人家,放財寶的屋子,房梁數據不是嚴格保密,
就是找高人專門用咒封上,
為的就是防止有不安好心的人故意「串梁」,盜竊財寶。
  
所謂「黃粱」,自古相傳是圖吉利,鎮宅的意思,和這也不無關係。
  
現如今,院子還是這個院子,但老房早已不在,新房子都是平頂磚房,
已經沒人再研究房梁了。
  
這件事牽扯到上個故事裡,推門的那位二叔。
他是奶奶的二叔,不是我的,老人家一輩子活了九十八歲,
直我回老家的這個夏天,才壽終正寢。
  
我這裡也暫且稱他為二叔吧,隔了三輩人,實在算不清楚。
  
那時候陸家是縣城的大戶,二叔為人不錯,人送外號陸大善人,
但就一點不好——愛娶媳婦兒。
前前後後一共娶了五個媳婦兒,最多的時候,三個姨太來伺候他,
可算是享盡了齊人之福。
但照算命的話來說,二叔這個人八字太硬,所以別看他娶了五個媳婦兒,
沒一個能陪到老的。
算起來,從他十九歲那年娶第一個媳婦兒開始,
到四十七歲時四太太去世,二十八年裡,五個媳婦兒走的是干乾淨淨,
而且膝下沒有一子一女,就剩一個老頭,孤孤單單地又活了半個世紀。
  
據奶奶說,就是老道來縣城的那年,二叔娶了第三房媳婦兒,
那時前兩個太太都已經病死了,老道曾經勸他別再娶了,
那是害人家,可二叔哪肯聽啊!
之後又娶了倆,直到五姨太娶回來後第二個月就自殺了,
二叔遭受的打擊不小,這才終於想開,放棄了再娶媳婦兒的打算。
  
這個故事既然講的是五姨太之死,那就說明她死得蹊蹺。
  
五姨太進門那年,只有十九歲,但二叔已經年近四十。
五姨太也姓陸,是縣城上的本家,但他們家境卻和奶奶家有天壤之別。
五姨太從小娘就死了,是她爸一個人將幾個孩子拉扯大。
  
我剛才說了,二叔平時為人不錯,對本家都多有照顧,特別是五姨太家,
幫扶了好多年,也不求回報。
  
五姨太十九歲那年,她父親年事漸高,加上常年勞累,有一次在田裡累倒後,
回家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了。當時家裡的錢都給老爺子看病花了,
兩個孩子守著父親的屍體,愣是沒錢下葬。
多虧到後來二叔得知,託人把錢送了去,這才算葬了他們的父親。
  
其實那點錢對於他們大戶人家來說不算什麼。
但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老父親的頭七過了後,
五姨太就來到我奶奶家,說是為了報答二叔,硬要嫁給他當媳婦兒。
  
當時一方面二叔幫襯他們家並不求回報,再者他剛娶了第四個媳婦兒不久,
暫時還沒有接著娶的打算。
  
可誰知道這丫頭犟得很,不同意,就跪在奶奶家門口不走。
家裡人沒辦法,就跟她商量,說又不是非當媳婦兒不可,
如果需要錢,家裡可以給他個使喚丫頭的差事先干著。
可她不,就是非嫁不可,說是爹託夢說的,必須聽從。
  
到後來,奶奶家裡當家的也沒辦法了,就跟二叔說你看著辦吧,
趕緊把這事兒處理了。一個大宅院,家門口天天跪著個人算怎麼回事兒?
  
二叔後來想了想,這閨女也不醜,而且屁股大,好生養,
自己現在還沒有一兒一女,說不定娶她進門,
沒兩年就能生一個大胖小子。
再者這丫頭鬧得滿城風雨,都知道非他不嫁,現在推出去,
也沒人肯娶她了,那等於是害了人家,不行乾脆就迎進來吧!~
  
沒辦法,和家裡商量來商量去,看樣子也只能如此,
於是選了個不錯的日子,彩禮一送,沒怎麼張羅,就把這小姑娘迎進了門。
  
要說這事兒完全是五姨太自願的,她進門後就算隨了心願。
二叔脾氣也好,輕易不對幾個媳婦兒發火,應該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才對。
  
怪就怪在,這閨女進門後,就整天唉聲嘆氣,也不說話也不笑,
除了吃飯,平日裡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只有見了家裡的小孩子們,才有那麼一點點喜慶氣兒。
  
二叔見這情況,得其所好,
給了五姨太一個差事——平時就沒事帶著我奶奶他們幾個孩子玩就行了。
  
照奶奶話說,那個五姨太在她看來,說得好聽點,像林黛玉,
看見朵花兒謝了都能難受上半天;難聽點,就跟個神經病似的,
天天沒事兒就在那自言自語,說一些很消極的話。
  
就在她進門兩個月後的一天,那天是初一,
五姨太帶奶奶他們幾個小姑娘去趕大集,回來的時候,
五姨太扯著奶奶在河邊漫步,走著走著就慢慢停了下來,
愣愣地瞧了河面半天,突然說道:「你們看這河水多漂亮啊,我真想死在裡面!」
說完,撒開手就要往河中間走。
  
幾個女孩子當場就嚇哭了,好在趕大集的時候人多,
附近有人循著哭聲瞧見這一幕,趕忙過來,這才把已經下了河的五姨太給拽回來。
  
當晚,二叔第一次對五姨太發了脾氣,要說她是有點氣人,
怎麼地都要嫁進來,可進了門,非但不高興,天天不是唉聲嘆氣就是尋死覓活,
問她為什麼,也不說話。這哪是娶媳婦兒啊,整娶進來個祖奶奶。
  
吵到最後,二叔見她就低著個頭在那兒玩衣角,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懶得說了,就讓其晚上去西屋陪四姨太住,
順便讓姐姐給「開導開導」。
  
誰都不成想,剛入二更,一大家子睡得正香的時候,
全院就只聽見西屋裡四姨太的一聲慘叫:「哎呀!快來人哪!老五上吊啦!」
  
等二叔他們趕到,只見五姨太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麻繩,
已經不知道在門後掛多久了。
  
最奇怪的是,那麻繩居然打的不是死結,就那麼交叉一搭,頂在脖子下面。
而且五姨太什麼也沒踩,屈著腿就把自己吊死了。
  
二叔他們哪還有心思觀察,沖上去正準備將她放下來,
三姑卻突然喊道:「別動!我聽老人說,上吊死的人都會憋著一口氣出不去。
二哥,你現在別放她下來,膝蓋頂在肛門上,
脖子那裡只用虛搭在繩上,等到早上雞一叫,馬上放下,
讓老五雙腳在地上頓一下,說不定就能活過來。」
  
「有……有用麼?」二叔抱著五姨太,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
  
「唉……死馬當活馬醫吧!你就只管試試!」大伯把了把五姨太的脈,嘆著氣說道。
  
這說明脈像已經沒有了,就算放下來,也是沒得活。
  
「……嗨!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二叔沒辦法,悲嘆一聲,
找人拿來了一個小板凳,踩在上面,然後就隔著衣服,
把右腿膝蓋抵在五姨太的肛門處,抱好了,只等天亮。
  
長夜漫漫,更何況抱了個死屍,還以那麼奇怪的姿勢站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連二叔都快丟了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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