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獵魔士在冰風谷 31

作者: poliman2 ( )   2017-03-23 20:51:43
誠如所有水準低下小酒館都有的風景:門口附近的娼妓拉緊大衣,盡可能靠近酒館狹小的
屋簷,好躲避紛飛的雪雨,因為無法在寒風中展露身材,她們致力以嬌媚的聲線挑起嫖客
的興趣。其中一位想上前向柯恩兜售自己,但柯恩這回不是來突刺女人,而是要毆打男人
,於是他就著菸斗的火光諦視娼妓,讓對方看清自己的眼睛──爬蟲般的紡錘狀瞳孔立刻
將娼妓嚇退。
在夜風中嗅到廉價香水的甜膩氣味,加上酒館傳來的劣質酒精與燒烤食物的氣味,柯恩感
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和女巫醫接觸的時光,就像住在童話的糖果屋,而現在總算能回到險
惡而熟悉的暗夜叢林。
柯恩先享受了一會這沁人心脾的氣息,這才上前推開酒館厚重的木門。他刻意不立刻將門
掩上,好藉湧入室內的寒風,將酒客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這才大搖大擺地跨入門檻。
酒館內的一切都跟自家臥室似的熟悉:牆上掛滿猥褻圖畫,有些圖上還留有暗褐色的血跡
,放眼過去,所有男性酒客彷彿都長得一模一樣,到處都是粗魯的笑聲、骯髒的面孔和發
黃的亂牙。室內的空氣被菸草荼毒的好像再添一把火就能點燃,如果窮人想抽菸,大概到
這兒拼命呼吸就能獲得滿足。
柯恩往吧檯走,途經幾張桌子:獐頭鼠目的矮個男人,正把包裝好的黑蓮花塞給對面的光
頭壯漢,從光頭壯漢身邊環伺的小弟數量來看,儼然是位事業有成的老大、有位妓女誇張
的大笑,而同桌的嫖客則把手伸到桌面下方,用骯髒的手指在她的紅裙裡搗鼓……柯恩幾
乎壓抑不住笑容。這種飲酒環境他如魚得水,和喝醉了就嘻嘻笑、還拉著你的手強索有趣
故事的酒友探索杯中世界,實在頗失面子,有機會真該來此回憶舊時光。
柯恩在吧檯盡頭落坐,確保酒館裡的人都能看到他空蕩蕩的左袖,然後用銀幣點最烈的酒
,而且得喝的又快又急──這是要讓想『辦正事』的酒客多點耐心,願意等柯恩再醉點才
下手。酒館裡呈現一股不自然的寧靜,只是偶爾會聽見諸如“他的錢是從獸人身上搶的,
我敢打賭,也不想想是誰先重挫了他們……”與“我們有權拿回我們應得的……”之類的
悉簌細語,柯恩必須用酒杯遮掩,才能不讓人看見他的笑臉。
每當和某類人處的太近,柯恩就會份外意識到自己不但滿手血腥、一身銅臭,腳底還沾滿
糞便。出道一段時間後,柯恩曾經試圖去模仿那類能藉由幫助他人而得到安眠的人,可是
做不到,罪人黑如焦油的血跡永遠佔據了心靈,這是他入眠時唯一會看到的顏色。可如果
是和酒館裡的這些人相處,就永遠不會感覺自己處於道德的底線……憑良心說,這個環境
令柯恩感到如在他鄉遭逢故知。
喝下一杯又一杯,但柯恩的腦子依舊清醒、反應如常敏捷。青草試煉給了他對酒精的超人
般承受度,但青草試煉可不包括贈送一顆超人般的膀胱,等到尿水差不多要湧上橫膈膜,
柯恩才故作搖晃地結帳離開。
出門前,他聽到背後有人向後推開座椅,另外還有匕首、鉛棒在刀鞘或皮套裡被調整的聲
音。聲音的數量深具威脅性,對復健運動有些過激,但柯恩想盡快適應單手戰鬥──這應
該算足夠說服理性思維的好理由,但柯恩明白這不過是用來把自己的行動正當化的藉口,
無處發洩的憤怒如悶燒般在體內燻著,他現在只是想找人揍罷了。
柯恩走進窄巷,這是酒館和另一棟建築間的窄縫,地上那些糞便、雞骨與玻璃碎片之類的
垃圾,全都淋上了雪。他故意走得東倒西歪,但實在很難,獵魔士的身體太善於保持平衡
了,不過他另有法寶。
「屠神並允許親吻、萃取肥熊、蚤綴!」柯恩嚷叫起來。這師承腦傷預言師約翰的絕招,
就算不能傳達酒醉失態的狀況,但足以讓巷子裡的妓女無心工作,嫖客原本要抗議,在柯
恩開始扶牆嘔吐時,他也決心避開醉鬼以防不測,清場效果之佳使柯恩好生得意。
繼續埋頭乾嘔,獵魔士的銳耳捕捉到皮革的摩擦聲,像是有刻意放輕腳步的人在接近,另
外還有“待會由你動手,不,不對,別用刀,用棒子”之類的咕噥聲,幫助想像力不足的
人迅速瞭解狀況。通常負責指揮的人知道的會比其他人多,柯恩記下這把聲音。
獵魔士等到包皮革的鉛棒襲來時才動手。轉身面向偷襲者的同時矮身斜退,他以左腳為軸
,右腳照偷襲者放出上段踢,精準地蹬在偷襲者持武的手指上。踢擊的力度大到獵魔士都
腳底發疼,想必偷襲者被夾在踢擊與鉛棒間的手指,沒一根能保有完好。
劇痛衝擊下,偷襲者拿不住鉛棒,並不成聲的發出慘叫。這聲悲鳴只到中途便戛然而止,
因為獵魔士放出的右腿還沒收招,在結束上段踢後,直接朝下段做第二次攻擊,直取雙腿
間,包鐵戰鬥靴頓時使偷襲者呈現一副如獲神啟的超然神情,珍而重之的抱緊胯下長跪不
起。
偷襲者的鉛棒摔進雪地,獵魔士跨過長跪的偷襲者,打出亞克席法印。這時他才與這群要
『辦正事』的酒客們打了照面。巷口處給一字型的隊伍所封住,坐鎮隊尾的是購買黑蓮花
的光頭壯漢,壯漢雙手抱胸地做壁上觀,他的四位小弟則已亮出武器,亞克席打到的是四
位小弟中的第二人。這名搶匪拿的是匕首,獵魔士不想鬧出人命,於是朝法印灌注更多精
魂,以純淨的意識逼使搶匪往巷口狂奔。
搶匪撞倒身後的同行,一把搶下設在巷口做照明用途的火把往地下扔,緊跟著匕首握柄往
自個兒的雙腿間猛擊,旋即他也獲得與第一位偷襲者同樣欣悅的神聖體驗。衝著他殉道般
的果敢力度,柯恩替他命名為『聖徒』。
火光熄滅,趁著給聖徒撞倒的搶匪們尚未起身,獵魔士疾走一步,頭槌猛擊四位小弟中的
第一人。感覺這人的鼻梁在自己的頭槌下碎裂時,獵魔士擒住這人刺出搏擊刀的手掄往牆
上,然而這人相當悍勇,雖然給撞得鼻血狂湧,刀卻未脫手,空著的手還往獵魔士的頸子
掐來。可他不但需要注意左手不被繳械,右手還得掐住獵魔士的頸子,便沒注意獵魔士的
戰鬥靴狠狠踩向他的小腿,力度足以踏裂脛骨。這下他的眼神終於散了,手也抓不住獵魔
士,慘呼著一面弓下身,正好迎上獵魔士的膝撞。
碎裂聲響起,幾顆牙齒由這人的口腔中噴飛。柯恩奪過他的搏擊刀,這時第三、第四人起
身殺來,柯恩於是繞出曲折的動線,向後飛退,他不但能在黑暗中視物,還熟記被他打倒
的偷襲者跪著的位置,自然能避開這些障礙,但新的兩位對手則不然。巷口的火把被聖徒
撲滅後,大大減低他們的可視範圍,而且行進路線上還躺了兩位倒地的同伴,第四人摔倒
,第三人揮出的鉛棒則因距離估算錯誤,還差少許才能命中柯恩,在他收手後退前,就已
遭逢搏擊刀的回擊。
一道血線噴上髒雪,如果柯恩沒有留手,噴上的東西就會多出幾根斷指。柯恩的手繼續向
上揮,搏擊刀的刀柄彷彿被第三人的亂髮吸入,重重撞上太陽穴,在鈍重的撞擊聲傳開時
,柯恩還聞到一股尿位自第三人身上擴散,讓柯恩壓抑的尿意也頗有勃發之象。這時候,
柯恩感覺左腿隱約地在輕微抽搐,估計是方才那迅速趨避後撤的動作,讓新生的血管難以
承受。
失禁的耍棒搶匪栽進自己的尿液中,這時第四人做出正確選擇:拋下他的老大,起身拔腿
就跑。於是,暗巷中只剩柯恩與光頭壯漢、隔著橫七豎八的昏迷者對峙。
「很好,」光頭壯漢解開環抱的雙手,乾咳一聲。「怎麽樣?你和我,像個男子漢般赤手
空拳的玩一場?」
「君知我心。」柯恩拋下搏擊刀,將亞克席法印砸到光頭壯漢臉上,光頭壯漢的眼神立刻
變的朦朧。
柯恩先喘口氣,待左腿的陣痛退潮後,這才俯身解下失禁搶匪的腰帶,指揮光頭壯漢自個
把自個捆起來。下指令時,柯恩不禁感到遺憾,他的亞克席法印向來耍的不夠高明,否則
便能直接令光頭壯漢坦白、坦白、再坦白,除了說出相關資訊,半點鬼主意都別想動。
毆打女法師不算小事。這類地方惡霸耳目眾多,或許只要給點錢也能問出些什麼,但相信
鉛棒或拳頭也有錢幣般能令光頭壯漢開口的魅力。
柯恩拾起搏擊刀,思索著待會要詢問的問題。或許因為揍過人發洩了脾氣,也或許因為適
度的運動真能幫助紓解壓力,某些令人不寒而慄的細節突然就跳進他的腦海。
女巫醫在隊伍擊敗廣場上的獸人兵後,馬不停蹄地與眾人一齊前去與托拉克會面。這段時
間裡,屠龍嶺的人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對女巫醫出手。直到回到村裡,隊伍才可能個別
行動,而柯恩相信,女巫醫的個人時間大都耗在醫院裡。如果屠龍嶺的人想動手,只能利
用女巫醫往來住宿地點與醫院的這段期間。
柯恩曾想像過動手的人會是怎樣的長相,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在暗巷裡東倒西歪的這些搶
匪的模樣,這些人真的會花心思跟蹤女巫醫,好掐準動手的時間嗎?還是會要求立即滿足
,隨意找個更方便下手的對象,好發洩怒氣?
只要給點錢……
方才的思路再次浮現腦中,柯恩忽然想到,如果有某人──某個冷靜縝密,知道女巫醫往
來時間的人,塞給亟欲挽回顏面的不良分子們一點錢,甚或只需要些許言語的操弄,令他
們在特定時間來到特定地點,會否讓這起攻擊事件更合理?再進一步推論,如果這個假設
是正確的,這個某人,自然也能預料到獵魔士會怎麼查訪動手的人,諸如破門而入,用刀
威脅對方的睪丸,大聲詢問尖銳問題,最後再找隨意的藉口開扁,把狀況攪成一鍋粥?
感覺自己就要推開通往真相的大門時,柯恩嗅到一絲酒香。不同於自己與搶匪身上的劣質
酒,這股氣味肯定來自高度數的佳釀。酒香在柯恩背後憑空出現,此外就沒有多餘的體味
、呼吸心跳等可供追跡的線索。
不靠魔法就能無聲潛行至獵魔士近處的人本來就不多,柯恩不必轉頭,也知道背後等著的
會是什麼人。喉嚨雖然發乾,他還是出了聲:「晚上好,黑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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