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汪洋萌生的戀愛

作者: Ko1022 (摳1022)   2020-04-25 06:55:30
男友姓胡。
胡28歲,紐西蘭華僑工程師。全家人移民到紐西蘭。在這裡有兩棟房子,一座農場。
我與胡之間的愛情,受到大海的催化,在紐西蘭萌芽。
我們曾經在各自的時光,鐘面忠於一己內心的金石聲,上下求索,自苦苦人。
胡年少時期,飽受強迫症之苦,明明是普遍男性的身高,卻瘦到剩下45公斤。整個人像是
被囚禁在城堡的骷顱。他的強迫症是不可控制地反覆洗手。一直重複洗手,這樣病態式的
過度清潔到底怎麼了?
我想,胡奮力地用重複的程式化行為,來彌補反覆的侵入性思維。即便雙手脫皮,滲血,
依然頑強的與命運對抗。這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身心摧殘。
胡欲談起對我展開傾慕的開端,是某天我們去郊遊,沿路上我會跟當地人微笑以及明朗地
打招呼,一般來說我之前沒有這種習,應該沒辦法馬上適應,但我敞開心胸,很快地融入
當地生活。讓他深受觸動。
某天,我好奇國外的深夜生活,我們去了酒吧。
即使在十一二點或者街凌晨,那寬闊的人行道上總是喧鬧,紅男綠女排著隊、抽著菸、喝
著酒、交談著、凝視著、眼神掃射打量、神情飄忽遊蕩。再晚一些的凌晨三四點,會有體
力不支的、酒力不勝的、魅力不足的,醉倒著、橫躺著、蹲坐的、嘔吐的。偶爾會有幾輛
警車和夜巡的警員,來來去去,每一兩個月會有大陣仗的保安警察列隊巡視,但不知為何
沒有什麼保衛人民安全的陣仗,倒像是這城市景觀的點綴。我獨身穿梭過幾排穿得體面的
男人與濃妝短裙的女人,這個魔幻空間每個晚上都是這樣。
那也不真的是一條街,而是一個堆疊了不同百貨公司、精品店的商業區塊,外層包覆了一
棟比一棟高的辦公大樓,早上七八點通勤的人們先佔據了大樓,核心的區域在十一點姍姍
甦醒,黑夜後人來人往,徹夜不眠。那個魔幻空間,只要是夜晚,就沒有季節的分野,只
有偶爾晴天雨天的差別。
用護照進入酒吧,震耳欲聾的音樂,我們用搖搖欲醉的姿態對調酒師說:「依循妳的感覺
,給我們任何酒都可以。」
胡最後陪我離開酒吧,沿路步行回旅館。
獨自一人在國外生活,在這個魔幻空間裡顯得特別清醒而遺世獨立,理性超群而無與倫比
。每天都可以撞見形形色色的人,卻遇不到一個人,一樣寂寞。
回到旅館,我對胡說,反正我離開這裡,我們也不會有聯絡了。他接過我的話,對我說:
「或許我會忘記妳,但我不會忘記妳說過的話。」
當下我就哭了,淚流滿面。我說不要看我一個亞洲女生把自己丟在國外,覺得我獨立自主
。這是一種現行的憎恨,這個世界傷害了我,憑什麼要我保持善良。
胡思考了一下對我說:「或許就是這個世界傷害了妳,所以在妳每次被擊垮的時候都有人
願意接住妳。」
我哭得更用力,哽咽並支離破碎地說:「但又不是你傷害我的。」
說著這些話,我突然笑了出來。我笑著說,怎麼辦,我這麼享樂主義又自私自利。但我並
不想改變什麼。
胡開玩笑地說,我完全把天主教的七大原罪發揮得淋漓盡致:傲慢、妒忌、憤怒、懶惰、
貪婪、暴食、色慾。
在西方的宗教里認為人生下來都是有罪的,稱之為原罪。將人性醜惡隨之分類。這跟中國
荀子「性惡論」相似。
儘管如此,我最後還是問了胡希望我怎麼改變。
胡竟然回答:「what if this is the best version。」
為什麼我願意愛胡,因為他懂得我生活的品味,卻正視我在最應該燦爛的年華,飽受摧殘

胡說,雖然我過著非普遍年輕女性的物質生活,但我經歷的悲劇,根本不是21歲女生應該
經歷的。
在紐西蘭,我跟胡並肩走過一望無際的草原。
我沿路在掉眼淚,然後對胡唸了自己文章的一個段落:「醫生推開書房的窗櫺。秋風吹呀
吹,吹他像一枝草低頭祈禱一點露,吹他的樣子像活的。」
那一天,是我們第一次擁抱。從那時候就隱約感覺胡或許喜歡我。但我有更多的恐懼。
然後我就不敢想了。所以胡在海邊對我看海的樣子陷入迷戀,他主動牽起我的手,我馬上
就甩開了。
胡對我陷入迷戀的那片汪洋。我佇立在沙灘上,往另一頭望去,有一座像是世界盡頭的步
道。
胡拾起一根樹枝在海灘上篆刻我的名字,眉頭深鎖,心情是海浪的起伏不定,心裡想著,
或許等待我的名字被浪花淒厲地沖刷掉,緩慢的流逝。這樣他就可以忘記我了。
海風沾在胡的臉上,我都不覺得那是海水,而是露珠。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哀傷,我偷偷拍
了一張他的相片。
後來我對胡說,這片海怎麼美到令人心碎。如果能在這片奇異風景自戕,那該會是多瑰麗
的雋永。
以為鬧個脾氣,賣個自尊。當時還不知道這將會是永別。
這時候,胡撇過頭來對我說:「現在我怎麼可能有辦法忘記妳。妳根本不需要耗費時間思
考,就能滔滔不絕的引用經典,還有信手拈來的隻字片語。」
一直到胡正式對我表白的那天。2020年3月21號,我眼神流露出迴避的樣子,絕對不是他
不夠好,而是我不確定自己想不想活下去。
胡問我說,怎麼來紐西蘭就不酗酒了。我的五官像是被利刃剖白,心力交瘁地說,因為這
裡太美了。我必須保持清醒。
其實我很喜歡胡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的眉頭深鎖,嘴角會揚起輕音樂。身上有著我前所未
見的明朗,點燃了我黯淡無光的童年生活。人隨著歲月增長,欲望愈形擴張,因而使得自
己的心胸與視界變得更狹隘,但在死亡的瞬間,一切灰飛湮滅,心靈世界便自然變得寬敞
起來。
胡的明朗令我妒忌,他明明不曾靠近過死亡。總是自顧自地笑起來,樣子是一幅好看的雋
永。彷彿橫跨我煉金術一般的心路歷程,就得到我夢寐以求的一切。
我回憶起紐西蘭明媚的秋陽,燦若霓裳。
我想起在記憶深處飄蕩的光斑,撒遍暗處的空白。我像不聽話的孩子那樣,掀起還未開場
的戲劇帷幕,虔誠又調皮地窺視人生的悲喜。
在這種嘗試性的描述中,我以暢快淋漓的惡意把人生撕碎了看,斷章取義導致我一再錯不
可饒,可是並不罪過。
因為對於從來都是完好地冷藏反抗性並循規蹈矩生活的人們來說,他們的人生還沒有撕碎
就已經死亡了。
契訶夫說,如果已經活過來的那段人生只是一個草稿,有一遍謄寫該有多好。可是我想,
我潦草的青春和也許同樣潦草的人生是優美的,沒有成為物欲獵取的尤物。
還沒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舉目無親。
胡讓我明白,活著不能恣意妄為地任性,我還能把快樂寫得源遠流長。
我很怕黑,我連白天都開著電燈,我討厭看不見,應該說,我害怕未知,
深不可測的感覺讓我措手不及。
但我喜歡胡每晚抱著我,讓我很快地進入甜美的夢鄉,那是我生命中難得關上電燈的日子

我願以傾慕為墨,雲海從胡的額葉開始書卷。
我想將胡紀錄下來。
在我回憶往事的時候,這段戀情熠熠生輝。
炫目得我來不及遮住雙眸,就動容地潸然淚下。
IG:echik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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