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變得很可怕妳知道嗎？過年的，大家本來就要團圓。這種喜氣洋洋的日子有人稱道不
想見妳，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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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上課的教授用一種平和的口吻說：「不要好高騖遠，選一個你們這個年紀接觸得到的題
材，最容易發揮。」
妳在講臺下猛然收起快滴落的淚珠。在妳的心最為明亮之處，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感覺到
憂傷，那時候我在妳的毛孔間隙遊走，我在妳的毛孔裏四顧惶恐。我知道妳的劇本在闡述
性侵，也知道妳的淚珠已在羨煞之頂端。妳是多麼嫉妒又噁心，性侵對於其他跟妳同年的
人們居然是好高騖遠，是那麼遙不可及。
妳身上毛孔所沁出的汗珠，都是一粒又一粒，黃金的米粒。妳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流出一
條大河，所有燄渴的餓鬼，捧飲了河中水，終於流出了眼淚。瀰漫，瀰漫一切大地，乃至
大海洋，直穿妳的心坎。那裡有地，地甚貧瘠；那裡有水，水常枯乾；那裡有火，火甚飄
忽；那裡有風，風極焚燒。但那地底，最靠近妳心坎的底層，有百千億瘡疤，百千億瘡疤
護衛的心坎。
妳對劇本的恐懼都是在心力衰竭的時候，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擔心支撐不到緩過氣
來，如同在深淵中墜落，這種墜落感從妳被性侵以後變本加厲，令妳驚醒盜汗。
劇本有時候就像妳的意識，便是意識中的妳，從中得到隱約的真實。妳彷彿在一片虛空裏
，稀微的光亮不知來自何處，像一根樹樁，沒有投影，天地之間的地平線也消失無蹤，或
是雪地裏一隻鳥，左顧右盼，瞻前顧後，時而凝視似乎在沉思，而沉思從來不重要，不過
是姿態，存在就是姿態。張開雙臂，屈膝轉身，不斷被教授們潤飾的劇本，離事實愈來愈
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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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變得很可怕，妳知道嗎？」
很遺憾，我不需要知道。
嘿，每個人每個時期都會有轉變，變好多是常理之事，不變的人生才顯得噁心可怕。
也罷，沒有悲劇，喜劇或鬧劇，那都是人生的一種審美，因人因時因地而異，抒情也大抵
如此，此時的情感到彼時，感傷與可笑也可以互換，更不必再嘲弄，自嘲或自我清理似乎
都已經夠了。只是靜靜延續這生命的姿態，努力領悟此時此刻的奧妙，得其自在。至少在
別人眼中如何，都不再顧及。
在成熟理性與理想感性間的拉扯是難免的，所以真的要更懂得善待自己，讓自己足以撐起
自己。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