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 騎佑樹

作者: neon2102 (魯蛇中的魯神)   2019-07-18 16:11:49
蘭德索爾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長型的大櫃臺,櫃裏面豫備着冰
飲,可以隨時取用。公會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一枚寶石,買一瓶冰釀,——這
是一年前的事,現在每瓶要漲到十枚,——靠櫃外站着,冰涼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枚
,便可以買一根吉拿棒,或者蘋果派做配酒物了,如果出到多十枚,那就能買一個大蛋糕
,但這些顧客,多是一、二星階級,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那些穿的夠騷或防禦力看起
來就很高的,纔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裏,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從開服起,便在鎭口的酒店裏當夥計,美冬說樣子太呆,怕侍候不了客人,就在外
面做點事罷。外面的一星客人,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
往要親眼看着冰釀從簍子裏提出,看過瓶內水位夠高沒有,又親看將冰塊放在瓶裏,然後
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下,減量也很爲難。所以過了幾天,美冬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薦
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爲專管取酒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臺裏,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
,有些無聊。美冬是一副凶臉孔,客人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騎佑樹到店,
纔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騎佑樹是站着喝酒而穿騎士服唯一的人。他身材不高大;潤白臉色,肢體時常夾些傷
痕;一頂亂蓬蓬的斗篷。穿的雖然是騎士服,可是又縫又補,似乎常常出任務,也沒有換
新。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妳好漂釀,教人半懂不懂的。
因爲不知他姓啥,別人便從描圖紙上的「公主騎士佑樹」這半懂不懂的話裏,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騎佑樹。騎佑樹一
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騎佑樹,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
不回答,對櫃裏說,「冰兩瓶酒,要一根吉拿棒。」便排出九枚寶石。他們又故意的高聲
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貞操了!」騎佑樹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汚人清白
……」「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人被踢出王宮,吊着打。」騎佑樹便漲紅了臉,額上
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私通不能算偷……偷人!……風流人物的事,能算偷麼?」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偷香竊玉」,什麼「逍遙合歡」之類,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
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騎佑樹原來也打過仗,但終於沒有建功,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
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長的一臉帥氣,便替人家模特,換一碗飯喫。可惜他又有一
樣壞脾氣,便是性好漁色。做不到幾天,便連客戶妻子和女兒,一齊滾床單。如是幾次,
叫他當模特的人也沒有了。騎佑樹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竊的事。但他在我們店裏
,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
,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騎佑樹的名字。
  騎佑樹喝過半碗酒,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騎佑樹,你當眞約過
會麼?」騎佑樹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着說道,「你怎的連半個
老婆也討不到呢?」騎佑樹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裏說些話;
這回可是全是各自努力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衆人也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
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着笑,美冬是決不責備的。而且美冬見了騎佑樹,也每每這
樣問他,引人發笑。騎佑樹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
道,「你約過會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約過會,……我便考你一考。初次約會
女性,你是怎麼牽到手的?」我想,痞子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
。騎佑樹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會牽罷?……我教給你,記着!這些手段應該記
着。將來約會的時候,討女性歡心要用。」
我暗想我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也暫時還不需要這些手段;又好笑,又不耐煩,嬾嬾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就是長的夠帥就能牽
嗎?」騎佑樹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着櫃臺,點頭說,「對呀對呀!
……接吻還有四種吻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着嘴走遠。騎佑樹剛用毛筆蘸了
墨,想在紙上繪圖,見我毫不熱心,便又歎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鄰舍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騎佑樹。他便給他們寶石,一人一個
。孩子拿完寶石,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他。騎佑樹着了慌,伸開五指將口袋捏住,彎腰
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
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羣孩子都在笑聲裏走散了。
  騎佑樹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美冬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騎佑
樹長久沒有來了。
還欠十九個寶石呢!」我纔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
來?……他被搾成人乾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香。這一回,是自己發昏
,竟偷香偷到女帝人家裏去了。女帝何種樣人,偷得的麼?」「後來怎麼樣?」
「怎麼樣?先是緊緊綁住,後來是強迫榨精,弄了好幾夜,王宮外聽得是連聲慘叫。」
「後來呢?」「後來慘叫不停。」「慘叫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興許是噴死
了吧。」美冬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她的賬。
  中秋之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須穿上大衣了
。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冰一瓶酒。
」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
站起來向外一望,那騎佑樹便在櫃臺下對了門檻坐着。他臉上乾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
持一根登山杖,抖着兩腿,下面看起來是不停的漏尿,用斗篷微微擋住;見了我,又說道
,「冰一瓶酒。」美冬也伸出頭去,一面說,「騎佑樹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
騎佑樹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美冬仍然同
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騎佑樹,你又偷香竊玉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
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女帝會搾乾你?」
騎佑樹低聲說道,「搾乾,搾,搾……」他的眼色,很像懇求美冬,不要再提。此時已經
聚集了幾個人,便和美冬都笑了。我冰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裏摸出四
枚寶石,放在我手裏,見他滿腿是泥,原來他便用這腿爬來的。不一會,他喝完酒,
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抖着用這腿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騎佑樹。到了年關,掌櫃取下粉板說,「騎佑樹還欠十九
個錢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騎佑樹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
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騎佑樹的確精盡人亡了。
  二零二零年七月。
作者: honey4617912 (h.4)   2019-07-18 16:15:00
我還是覺得優依己比較讚
作者: kuoyipong (petohtalrayn)   2019-07-18 16:15:00
噓個排版,好難讀補推
作者: sweetmiki (只有初音 沒有未來)   2019-07-18 16:18:00
看了頭痛
作者: tommy0472 (尼龍神)   2019-07-18 16:21:00
不勝唏噓
作者: nonplume (ç„¡ç¾½)   2019-07-18 16:22:00
太長都不容易看 真的
作者: forever8015 (Ham堡)   2019-07-18 16:43:00
小說系玩家?
作者: willieSin (篠微緋羽)   2019-07-18 17:55:00
騎佑樹可以出各種被榨乾上天的劇情
作者: a37805 (ForeverSone)   2019-07-18 18:29:00
先推再看
作者: steve42125 (DrunkenBlue)   2019-07-18 18:38:00
有夠好看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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