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靈性的自我開戰沒有的三章

作者: anima820204 (anima820204)   2016-05-26 22:46:54
第38章 新世界
所有深刻,熱切的思考都只是靈魂強悍的努力,目的在於保持靈魂之海開闊的獨立性,儘
管天地之間最狂暴的風都合力想將她困在危險的奴役海岸。
──赫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
發生摩托車意外兩星期後,瑪雅跟我才開始恢復晚間散步到法藍克家喝兩杯小酒與抽雪茄
的例行活動。車禍之後數天,我就能帶牠短程散步─我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拿著塑膠網球
投擲器─我很快便遭強烈勸阻。
我趁機好好利用房東的家庭劇院與龐大的電影收藏。由於屋主是在音樂界工作,因此,無
論是音樂電影,他會收到各大經銷商發行的不同版本。我以為在設備如此完善又科技新穎
的視聽室待一,兩個星期,看電影與音樂節目應該很愉快,但才一小時我就感到厭倦了。
閱讀,看電影與電視,聽音樂;這些活動看似消極,但其實不然。我們必須賦予它們某些
意義。這並非只是吸收而毫無給予的過程。我們需要產生某種連結;必須達成並維持互動
的參與。若我們不提供情緒,它們便無法存在。若我們不搭上線,就不可能出現連結。當
然,對於我們形成連結的所有外在事物,情形確實是如此。但對我來說,大部份連結都已
經消失。我還蠻希望這類逃避式的電影、音樂與無意義的書籍,可以讓我再享受個幾年,
但是─
「你不是認為所有電影與書籍都無意義吧?」麗莎問,從我後方看我在電腦上所寫的。「
喂,」她說,「停下來!別把我說的話也寫下來─喂!」
她笑一笑,忙著收拾報紙,倒水,把桌面整理乾淨後,才在書桌另一頭她的老座位坐下。
我是個任務導向的人。進行的活動都是與我的書相關,如閱讀,寫作與散步,不然就是全
然休息:如進食與睡覺。我與麗莎討論過,她說我這種人雖少見,但仍時有所聞。我問她
是否認識這類人,她說沒有。她朋友圈的人都是忙著追求許多目標,她認為任何領域上必
然都有極為專注的人;藝術,科學,探險,或運動與商業範疇。尤其在靈修領域,她提到
一些隱遁離俗的宣誓修行者來佐證她的觀點。
我同意她的看法,但我並非很狂熱或非常專注。在任務導向的光譜中,我應該是比較偏向
於淡漠的那一端。我喜歡的電影並非我自己喜歡,而是因為它們符合我所寫的書。《香草
天空》(Vanilla Sky)與《睜開你的眼》(Abre Los Ojos 西班牙版的香草天空),《
駭客任務》(The Matrix),《異次元駭客》(The Thirteenth Floor),《歡樂谷》(
Pleasantville),《跳火山的人》(Joe vs the Volcano),《畢業生》(The
Graduate),《心的方向》(About Schmidt);這些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但實際上
我沒什麼興致去看。我喜愛這些電影只因我欣賞它們的寓言效果。它們有助於溝通我的想
法,畢竟大家都很熟悉,或很容易就看得到。我個人最喜歡哪部電影?我猜這才是重點吧
。一部都沒有。因為那個產生個人偏好的我並不存在,只有一個任務導向的人,具有任務
導向的偏好而已。
那書籍呢?情況相同。《白鯨記》,《草葉集》,《一九八四》,《湖濱散記》,以及少
數幾本書可能算是我最喜愛的書,但我手邊並沒有這些書,就算有也不會從書架取下。我
最近稍微試著重讀凱魯亞克,布考斯基,杜斯妥也夫斯基,索忍尼辛,漢姆生,以及卡謬
,但與其說我是為樂趣而閱讀,不如說是為我的書尋找某些東西─或許是下一本《白鯨記
》或《一九八四》─雖然我不指望能找到什麼。
重點是什麼?我為何要告訴你們這些?這是我從第一本書就一直在說的,凡是對這些書有
興趣的人,也會想要瞭解覺醒狀態的這些事情。這種從生命淡出的狀態並不詩意、靈性或
充滿福恩。但也不是反面的狀態。傑德‧麥肯納這個角色已淡出生命二十年以上,現已幾
乎化為烏有。感覺像是活了一百歲。雖然我仍身在其中,但那不再是我的世界了,雖然我
仍活著,但那不再是我的生命了。對於一個百歲老人來說,生命風景已凋零,既沒什麼好
期待的,也不會發生任何事改善現況。就算我中了樂透、治癒癌症或娶個名模,情況也不
會更好。幸好,我並不覺得此處境不愉快,也不想要改變現狀。這一切都很自然、很舒服
、也很好。
或許會有其他人寫其他書談論這類事情,關於了悟真相後的實際生活狀況,談論開悟的頭
兩年或頭十年是何光景,甚至二十年後情況如何。或許會有這種書存在;我已經很久沒去
找這種書了。我知道一些,但內容充滿關於神、愛、美善、和平之類的廢話,要用一根木
棍才能刮掉。這是一種無形狀、未裝飾與未分化的狀態,應該以此樣貌被認識。除了它不
是謊言之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
最近有件事令我頗感驚訝,那就是我跟麗莎的父親法蘭克建立了某種友誼。他是個高大,
脾氣壞,不說廢話的那種人,至少外表是如此。但他內心卻像是一個現代的理察‧巴克(
Richard Maurice Bucke);一個靈性浪漫主義者,對於人類的未來所抱持的遠景既是令
人欣喜的可能,也是可笑的荒唐。他透過電子郵件自我介紹。先告訴我他的學術成就,令
人印象深刻。然後,他以幾段話稱讚我的頭兩本書,說他已經退休,剛喪偶,有點瘋狂,
希望能夠跟我討論他從60年代早期就產生的一些想法,但在其學術生涯中一直無法盡情表
達。
本來我們關係應該是到此為止。我很少跟他人通信。對靈性真的很認真的人並不需要我或
其他人,他們只需找到下一個問題,進行下一步,找尋下一個敵人,去打下一場仗。對靈
性不認真的人,他們能在其他地方找到許多可以佔據他們讓他們分心的事,不需要真正的
邁出步伐或真正的戰鬥。像這樣的人不需要我的幫助,他們也可以在很多其他地方找到幫
助。現代靈修有各種方式來助長靈性的惰性:讓停下來的求道者維持現狀。在我寫書計劃
展開的最初階段,我就跟宇宙做了約定,我絕不讓自己掉進個人的戲碼跟靈性逃避主義之
中,在這方面我們雙方都有清楚共識。
但偶爾有些東西會打動我,像是法蘭克。我瀏覽自己的電子郵件檔案,發現他不斷寄信給
我。我記住他的名字,終於好奇地閱讀他的郵件,想知道他為何寫了三十一封信給我。
法蘭克第一次發電郵給我是一年多前的事,有些徵兆開始逐漸明朗,於是,我確信他會在
第三本書裡扮演某個角色,我也決定接受他的不斷邀約,去拜訪他在墨西哥的住處並享用
他的私人圖書館。還有一點是,他提到女兒目前遭遇的危機,跟我前兩本書有些關連。另
外,他提到歐威爾的《一九八四》這本書,我剛好一個月前才剛讀了三、四遍,跟幾年前
我讀《白鯨記》一樣感到樂趣十足。或許《一九八四》是對政權壓迫人性的激烈控訴,或
關於個人隱私遭受嚴重侵犯的警世寓言,如大家所想的那樣─好啦,當然是那樣沒錯─但
這本書就像《白鯨記》,有趣又細膩地呈現出自由對抗束縛、真實對抗虛幻、以及人類對
抗瑪雅的戰爭。
現在,我們就從法蘭克說出重點的那封信開始。
麥肯納先生,我們人類有兩種心靈狀態─有限心靈與無限心靈。更確切的說,我們是能夠
以有限形式來生活與運作的無限生命。
宏觀來看,人類的處境是,我們完全拋棄無限心靈,並且只選擇活在有限心靈中,有點像
離開凡爾賽宮,鑽進紙箱裡面,雖然實際情況差距更劇,猶如棄天堂而就地獄。事實上,
情況正是如此。我們是自我放逐,被趕出伊甸園。我們是墮落天使。人類是自己的魔鬼,
世界就是他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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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要偏離主題幾行文字。
只要來信有引用聖經典故,我幾乎都是會自動排斥;類似心理反射動作。事實上,引用任
何權威人士或話語都會立刻讓我反感。我確實喜歡引經據典以支援我個人的觀點,但我絕
不會信仰或依賴它們,當成權威的依據。因為世上唯一的權威就是我們自己的判斷,我們
的理性與理解能力。參考權威就代表省略了一步,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們需要瞭解的一切
,都能靠自己來理解。我們不需將自主權託付給任何人、書籍或組織。我們成長過程所需
要的東西全是自己能力所及的,從沒有人能在這條路上投機取巧。
我們成長過程中所接受的教條與意識形態尤其有害。它們會深深影響與塑造我們的人格與
思想,我們幾乎難以察覺。不同背景的靈性追求者可能很自信地認為,他們已拋棄並超越
年輕時的教條,不過說起來遠比做起來容易。
每個人都能隨時按照不同情況來調整其面貌─改變服飾與髮型,姓名與住址,甚至國藉與
宗教,但表面的改變只不過是粉飾。好比將一棟房子重新粉刷,然後說它是不同的房子。
但其實不是,它還是同樣的房子,同樣的結構與基礎,只是顏色不同罷了。我們可以為它
添加裝飾,掛上帷簾,重新設計花園景觀,但沒有實際上的差異。若我們想要不同的房屋
,就必須將它整個拆毀,打掉地基,運走瓦礫,然後重新開始。
我們經常問一個問題:一個人真的能夠改變嗎?答案是肯定的,這就是方法:拆毀與重建
。死亡與重生。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們可以接受心理治療或靜坐幾十年,結果依然在原地
打轉。儘管我們遍覽各類自我成長的書籍,訂閱各種雜誌,參加種種團體與課程,盡一切
努力,但其結構與基礎依然相同,我們不管如何改變自己的外表與行為,仍然是同樣的那
個人。
真正的改變發生在表面之下,通常難以觸及且深不可測,除非向下向內潛入自我的深處,
我們不可能宣稱瞭解自己或是能夠自我掌控。除非我們展開旅程,否則那無形力量依然完
全掌控,讓我們像浮木一樣在人世載浮載沈。但我們不願踏上此旅程,因為我們輕易的就
能說服自己相信,是我們的載浮載沈造成海面翻湧。
虛榮啊。
離題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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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法蘭克的情況,我很高興我熬過了聖經的引喻部份,因為在這三十一封電郵裡,他為全
人類描繪了一幅另類又引人入勝的迷人圖像,他半開玩笑地稱為新世界,有時稱為新美國
。他雖然明知這絕不會實現,他對於人類的未來並不樂觀,但他還是很好心,不僅提供一
份新美國的藍圖,也告訴大家如何到達的工具,雖然是惡名昭彰且備受詆毀的工具。
不知怎麼的,一切都顛倒了。因為不知還有更好的生活方式,我們將瑣碎的肉體生存活動
提升為人類經驗的高峰─飲食,感官愉悅,性與交配,交誼聚會─真是病態的慰藉啊!財
富,權力,地位─這些字眼根本不會出現於完整生命(Whole Beings)的社會裡,但對我
們這些不完整的人來說,它們就是我們擁有的一切。
這說法太過份?我太誇張?我敢跟你打賭,麥肯納先生,若你繼續往下讀,必然會完全同
意我的看法。
法蘭克的第一封電郵中,有兩處吸引我的注意。第一是他非常肯定,所有人對所有事情的
認知一直都是謬誤的。此訊息打動我心弦。它聽起來糟透了,但實際上非常棒。它是說並
非有千百萬的事物是錯誤的,真正錯誤的只有一個,就在源頭處,其他的錯誤全都衍生於
此核心謬誤。表面看起來或許不是如此,但它是非常人性化、樂觀的看法,而且我完全同
意。
在法蘭克的前幾封電郵中,還有一件事引起我的注意,也是其整體訊息的核心,那就是我
們都能夠成佛,當下即是。
嗯,反正很快。他可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贊同此看法。任何形式的靈性菁英主義都無可置疑是以盲導盲的症狀。我們都只是意
識。如果認為人有高下優劣之別,正顯示出對此最簡單道理的徹底無知。世間其實並無次
等之人,沒有任何博大精深的靈性教義或宗教,會認為人的本質有優劣之分。
但法蘭克指的並非此意。他並不是說我們在意識中平等,而是說我們都能成佛。當下。這
說法可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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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心靈不過是肉體生命支援系統的智慧,讓我們得以由外而內去體驗與探索無限的心靈
。人生的意義與目的就是體驗與探索無限的心靈。
有限的心靈讓身體安全活著。它是生存與繁衍所需,但生存與繁衍的最終目的為何?求生
存與繁衍只是為更多的生存與繁衍?這似乎很荒謬,但它正是整個人類歷史目前的寫照。
我們所做的只是在原地踏步,毫無進展。
但生命並非必然如此,那些探索的人(你會發現人數不少),已發現那不是生命的目的。
我們過著空洞的人生,正是如此,先生,但這麼做是錯誤的,而這是可被修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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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他有點怪。」麗莎在讀了前面幾段後說道。
「是呀,」我同意,「他好幾次這樣形容自己,」我看著筆記,「快樂的怪人,沒牙的叛
徒,坐扶手椅的革命者,消極的激進份子,以及實際的烏托邦主義者。」
麗莎拿起下一頁,繼續讀著她父親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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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的心靈是有限與無限之間的均等融合─有情眾生的陰與陽─但這並非我們目前的狀況
。我們完全是陰而沒有陽。我們是呆板而無生氣的複製品。我們遺落的並非某個環節,而
是整個空間,我們缺乏的正是那重要的空間。當一半遺失,另一半就成為新的整體,完全
不同的生命─某種半人。
我們費盡心思否認自己真實的處境。我們壓制理性與輕信以否認並合理化我們的實際處境
,而不願承認與修正它。
以最簡單的話來說,我們本應該成佛,也都能夠成佛─每個人。而此腐敗、可鄙、地獄般
的地球就能夠成為天堂─當下即是。
*************
「喔,天哪,」麗莎呻吟道,「我老爸瘋了嗎?」
「如果他瘋了,那我也是。」
「這下可好,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在這節骨眼上都有精神病。你打算把這些內容
收錄於書中嗎?」
「你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研究過許多奇怪的事,這是他當老師的重要任務。這聽起來恐怕有點新時
代神秘主義的味道。」
「是有一點。屬於大眾的神秘主義。每個男人,女人與小孩都是佛。宇宙意識。從舊社會
的廢墟中建立一個新社會。他談的就是這個。」
「喔,老天爺,說真的,你們兩個都瘋了嗎?」
「那只是假設性的說法。」
「但他認為那可能會發生的啊。」
「是呀,絕對是。它不會發生,但理論上可能。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我們兩個都不認為
這真的會發生,像改革份子或殉道者那樣子。我們比較像在池塘兩邊彼此高談闊論偉大理
想的傢夥,試圖想像當初革命若是成功,今日世界的面貌會是如何。」
「有一場革命嗎?」她抬頭看我。「什麼革命?」
*************
跟人類可能與應該有的狀態相較之下,目前地球上人類生活的狀態比起任何作家所描繪或
可能描繪得都糟糕得多。我們可以看看赫胥黎,薩米爾欽(Zamyatin,),歐威爾,柏吉
斯(Burgess,),藍迪(Rand),布萊德利(Bradbury)與許多作家的敵托邦觀點,比較
情況的好壞差異,當我們採納一個能夠涵括我們所有潛能的觀點,就會痛苦地發覺,沒有
任何敵托邦觀點比得上我們目前無法逃避的可怕夢魘現實。愛默生說,人類是活在廢墟裡
的神,他說得一點都沒錯,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恐怖的嗎?我們是自己最糟糕的可能版本
。屏障我們看不見的就是無知,也正是這個無知的護盾使我們受到監禁。聽起來有幾分耳
熟吧,麥肯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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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裝著印有麗莎父親電郵的文件夾交給她。
「天呀,」她說,「他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我想這些東西他已醞釀了四十年。看來他這些年來所投注的各類興趣,驅使他做出這個
終極結論。當然,這些對任何學術領域而言都太勁爆了。但如今他遇到我,就能將這些瘋
狂理論盡情傾訴給瞭解的人。」
「並且出版。」
「我一直都有此計劃。」
她抬起頭。
「一直?」
「當然,第三本書不能忽略此內容。從我的觀點來看,你的父親只是我的順風車。反正我
要走這趟旅程。」
「所以,他的想法對你而言並不陌生?」
「其實總共只有一種想法;一個問題與一個解答。」
「那問題是?」
「我們自以為是完整的生命,但其實只是─」
「半人。」她說。
「半人,沒錯,但缺的是好的那一半。你父親多年來追本溯源,努力思索人類這一切謬誤
的根源,最後被迫面對難以置信卻無法否認的結論。我則從不同路徑獲得相同結論。我從
難以置信卻無法否認的結論為起點,然後向外探求。認為所有人對所有事的認知一直都是
錯誤的,我完全可以接受這個想法;這正是夢境狀態的真正本質。你父親花了很長時間才
看清這點,但對我來說,這只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一切聽來真令人沮喪。」
「會嗎?我認為唯一令人感到沮喪的事就是被我執所操控(ego-clad),若因此而沮喪倒
是好事,因爲這樣你就會察覺到自身處境,然後導正,就像你現在所做的一樣。每個人都
該沮喪得要命,果真如此的話,那麼或許真能有所改變。之所以沒有發生千百萬人自殺,
是因為防衛的否認心態一直像無形的薄膜一樣包裹著我們,而必須付出的代價就是生活於
最低的意識狀態。生命的必需品就是食物,水,居所,衣服,否認,以及分散注意力。一
旦我們擁有這些東西,就能好好地養育下一代的行屍走肉。」
「你真是一道明媚的陽光嘛,對嗎?」
「你不同意嗎?」
她嘆了口氣。
「我不會不同意吧,只是聽起來好─嘔心!」
「我們只是觸及人類真實狀況的冰山一角。我想,對於我、理察‧伯克、以及你父親而言
,這一點也不令人沮喪。人類並非瑕疵品,它只是破掉了。那倒是個好消息,表示我們能
夠自我修復。我們不需如此活著,總有解決之道。真的會發生一些有趣的事。總之,這就
是你父親與我想要探索的某些想法的基本前題。」
「我們擁有的這份潛能是什麼?」
「無限心靈,內在途徑。所有男人、女人與小孩皆能成佛。每個人皆能輕易辦到。」我從
眼鏡上方望著她。「你真的沒有聽他說過?」
「真的沒有。」
************
人類並非受困於千萬個無法克服的問題,儘管看起來如此,我們是受制於一個核心問題,
所有其他問題都衍生於此。這世界看起來晦暗,陰沈且無法理解。所以,我們就誤以為它
是晦暗,陰沈且無法理解,而我們的生活以此毫無根基的假設為基礎。由於所知有限,我
們儘量得過且過,盲目地摸索,試圖解釋那些陰影,理解黑暗的原因。我們頂尖聰明的人
才─科學家,聖賢之士,教士,學者,詩人,藝術家─全都努力尋求答案,想幫助我們瞭
解這個世界,但沒什麼收穫,而且很明顯將來也不會有。我們一直在重複以往的老路,結
果就是我們目前擁有的世界;此世界的進步比起從前並無實質意義。因為人類自身的進步
也無意義可言。
但還是有好消息。
人類的潛能並不晦暗,陰沈或無法理解;它是意識並且是無限的。我們能夠重新獲得目前
被自我和恐懼所切斷的無限空間。我們能再度進入當初被逐出之地;伊甸園,樂園,人間
天堂。任何人都能辦得到,至少理論上是如此。它不是菁英、知識份子或虔誠求道者專屬
,就像陽光並非只照在富有或有權勢者身上。此過程不需經年累月或一輩子。它已被證明
、記錄於典籍、無可辯駁,是確實能被複製的科學。它很容易,不必花錢,且就在當下。
這表示無論我們處於什麼樣的環境,社會地位高或低,生病或健康,貧或富,其實從未遠
離過那種廣受歡迎,但為時短暫的靈性開悟。
上帝意識。
所以現在我們對於問題採取不同的解決方式。不是在黑暗中摸索並不斷地欺騙自己我們過
得很快樂、一切都應付自如,其實我們可以逆向操作。我們可以培養對於現狀的極端不滿
。我們可以抱持高度的悲觀態度,嚴厲檢視並且明察秋毫。我們可以接納證據充分的可能
性,發現我們看得見的光譜中,很明亮的那一端只是昏暗的暮光,我們其實是無知的野蠻
人,我們那童話故事般的信仰系統不值一顧,我們所有提昇自我的努力結果只是自欺。一
旦我們以這些稀少而明顯的道理為後盾,最終就能降低我們的防衛,接受恐懼並深入其中
。我們終會承認我們只是徒勞無功的在踩著水,拖延必然發生的情況,不停的忙東忙西,
直到陷入我們窮畢生之力否認的黑暗之中。
當我們追溯所有問題的源頭,我們會發現世界晦暗,陰沈與無法理解的原因,並非因為它
本是如此,而是投射與接收的濾鏡骯髒了。那個濾鏡就是自我(self),而汙濁的就是我
執(ego)。只需將濾鏡擦拭乾淨,世界就會恢復清淨透明,昏暗陰沈就會被遺忘,彷彿
從未存在。(拿掉整個濾鏡就是開悟,但那時候還剩下誰來開悟呢?)
因此任何真實與完整的靈性教誨都只需要寥寥數語就能表達完整:擦亮濾鏡,獨立思考,
張開你的眼睛,認識你自己,問“我是誰?”全世界的靈性系統全都致力在黑暗中尋求光
明,但若我們只需按下開關就能得到光明,為何還要與黑暗較勁呢?
因為我們不滿的程度還不夠強烈。我們不知道開關在何處,因為我們根本沒去尋找。我們
沒去尋找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生活在黑暗裡。
法蘭克知道人類棲息於永恆的黑暗中,其實那也不錯,但我們在此談論他是因為他也知道
光明的開關在哪裡。
第39章 黃金大門
「守護著你們虛華的古老土地與功勳吧!」她緘默的雙唇呼喊著。「把那些疲憊又窮苦的
百姓,那些嚮往自由呼吸,卻又被無情拋棄於彼岸擁擠哀號的人們,
那些無家可歸,在暴風雨中飄搖的流民,全都交給我吧,我高舉火炬,佇立於黃金大門邊
!」
──愛瑪‧拉薩路斯(Emma Lazarus)《新巨人》
自由女神底座銘文
法蘭克繼承理察‧巴克博士的遠見,後者是一九零一年出版的《宇宙意識》一書的作者。
他與巴克英雄所見略同,兩人都具備豐富的才識,想像力與勇氣,能將各種訊息融會貫通
,提出人類的遠景:我們將擁有完整與無限制的權利,得以深入自己的內在空間。從一方
面來看,聽起來是世上最明顯,最令人渴望與最自然的東西:自由。但另一方面,又像瘋
狂與危險激進的東西:異端邪說。
法蘭克告訴我,他一直打算寫《宇宙意識續集》,但他跟巴克的問題剛好相反。巴克所做
的事可能是蒐羅了一些道聽途說的案例,而法蘭克卻置身於眾多清楚的第一手報告中;其
中有些屬於科學性質,有些不是,但都很有條理,有說服力且找不到破綻。他解釋,真正
的問題並非這些事情只發生一次,而是如何帶來持續轉化;個人永恆的揚昇。他說,這些
事例不算是鳳毛麟角,依然時有所聞。
他不願意讓續集只是重溫那場不成功的小革命。他想要繼承巴克的精神,以孩童般的喜悅
來探討此議題,彷彿在聖誕節迫不及拆禮物,那些經驗如同上帝給予人類的偉大禮物,包
裝精美地躺在我們腳邊,等待被人一把撕開,打開後發現,那份禮物就是我們自己。法蘭
克面臨的正是這樣的兩難:學術殿堂無法容忍這孩童般的天真欣喜。佳節的歡慶喜悅無法
抵擋現實生活的壓力,法蘭克必須兼顧學術生涯,與養家活口的責任。
他一直沒有寫出那本書,所以只好在我的書中佔有聊聊數頁篇幅。我無法幫他說明,但最
令他沮喪的是,連他自己也做不到了。
***************
法蘭克並沒有在哈佛大學與提摩西‧黎瑞(Timothy Leary)交往過,或與肯‧凱西(
Ken Kesey)一起待過紅木樹林或乘坐巴士旅行,也沒有跟上述人士成為革命獄友。但他
當時算是處於邊緣地帶,學術生涯剛剛起步,充滿遠大的理想與抱負,沒什麼革命熱情。
那時的他已很熟悉巴克,惠特曼,梭羅,愛默生等人的作品,浸淫於提昇人性的心靈架構
裡,也相信此架構極有改革的潛能。他了解也相信巴克所談的宇宙意識,而他認為關鍵問
題在於進入的途徑。若每個人天賦此美好能力,卻無法進入其中,那擁有它何用?就像你
無法打開一扇門並穿越它,那這扇門又有什麼用?
「關鍵不在於那扇門,牆壁或鑰匙,」某晚我們聊天時他說,「這些都不是重點。只有在
這一邊才重要。但重點是另一邊到底有什麼?到另一邊才是重點。然後就可以把門或鑰匙
啊這類廢話忘記。」
我同意他對於矛盾的無門之門的重新闡述。處於自由當中的人對自由並不會有什麼感覺,
就像一個沒有被火燒到的人並不會特別感覺自己沒有被火燒到。自由是禁閉的心靈才有的
概念。只有當你望著無窗之牆與鎖上的門時才會想到。一旦衝破限制,禁錮與自由的概念
都會被你拋在腦後。
所以,法蘭克在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期,凝視著某面牆壁,他知道這其實是一扇門,
卻不知道如何開啟。他或許曾親自穿越過此門,但無私的菩薩心腸讓他想要為所有人開啟
此門。「這扇門為何不應該打開?」某次他問我。「若無法穿越此門,那擁有其他的一切
又有何意義?」
問得好。
所以,他探索的雙眼找到了什麼?正是那把金鑰匙。在法蘭克眼中,這簡直是一大奇蹟,
比當初人類發現火,或發明輪子還重要得多。他跟那些著名的哈佛校友一樣,最初發現的
鑰匙只是劣質的次級品,但很快真正的金鑰匙就出現了:麥角酸二乙氨(Lysergic acid
diethylamide),也就是LSD。
立刻成佛。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嘗試。
**************
新世界。這是法蘭克對自己那個夢想的稱呼。他認為美國應是此夢想的中心,因為這才是
真正的自由:引導大家開創人類潛能完全開發的的新時代,是美國應負的承諾與責任。對
他來說,這正是美國夢,是愛默生的理想國;美國夢不只是家家戶戶有汽車與燉雞。法蘭
克的新世界是一個新的明天,而非繼續沈淪於貪婪,腐敗,疾病與荒謬平庸之中。
同理,由於他清楚了解人類潛能,使他對人性沉淪的現狀更痛心疾首;因為明白美國具備
的能力,讓他對目前社會狀況極為失望。我認為這可能正是他與伊莎貝多年前在墨西哥置
產與渡假,最後在此養老的原因。法蘭克私底下相當厭惡美利堅合眾國。
他有種幻滅的哀傷氣質。我在跟他把酒言歡過程中,逐漸明白箇中原因。簡言之,他是個
愛國者。他深愛美國,但也對美國所懷抱的理想與其現狀有太大的落差。令他感到失望的
並非地域或人民,而是理念。他不是個民族主義者,他是人道與理想主義者。他覺得美國
辜負了本應完成的使命。他認為,我們應勇於探險新的領域,不應抗拒或企圖掩蓋。他曾
經將自己對美國的感情比喻為父親對兒子的深切期望,卻眼見兒子變成街頭混混與毒蟲,
無可救藥,徒然浪費才華,所有的希望落空。他悲傷地呼應林肯總統的奮戰夢想,期盼此
國家能浴火重生,誕生新的自由。「當初所追求的民有、民治與民享等遠大理想,」他說
,「如今完全淪為大企業擁有、統治與獨享。」
在我認識他時,他依然保有大部份人早已拋棄的年輕夢想;一種頑強的樂觀主義。他平日
喜歡小酌,這是件好事,不然我永遠看不到他的真情流露。他酒後從不會喧鬧或傷感哭泣
,只是對年少輕狂的理想流露些許懷念。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特別多愁善感的人,並未渴望那場胎死腹中的革命再度復活,只是對
當年驚鴻一瞥的門後風光感到哀傷;那是他的解脫夢想,人類全體的大解放。世上所有男
人,女人與孩童都擁有完整生命。他以探討學術議題的態度做論述,字裡行間卻難掩豐富
情感。他的文字背後若欠缺濃厚的情感,就會難以表達。無論是巴克或法蘭克,他們的文
字都對此現實之下的現實有直接的體驗,相較之下,此現實就會顯得平乏空洞。一個直接
體悟到宇宙意識的人,內心會湧現豐沛的情感。
現在一切都成為歷史。夢想已死,在搖籃中就被扼殺了。
「但它曾經短暫存在過,」在某個對飲的夜晚,法蘭克向我娓娓訴說。「我們能夠永遠讓
那扇門對所有人敞開,至少表面看來是如此。我依然不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麼快
就消失不見了。嗯,你知道事情經過,你讀過許多相關書籍。轉眼四十年過去了,瞧瞧現
在這個荒謬的世界。如果當初那扇門一直敞開,現在這世界不知會是何光景?經歷數個世
代後,我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以何種樣貌呈現?我想應該不會像胡士托音樂節或舊金
山嬉皮區那樣子。那根本不算什麼,只能算是未成為歷史的一小段瘋狂前奏。如今,那扇
門又變回一堵牆。或許這樣也好。對於不知道的人,或許這樣比較好。」
對於失敗的一方,這真是個好主張。
**************
「這聽起來不太像我父親,」我們沿岸邊散步時麗莎說。「我知道他喜歡《宇宙意識》這
本書,但我不清楚他對進化之類的東西有這些瘋狂想法。」
「以他當時的學術地位,可能會隱瞞這類事情吧。」我說。
「連家人也隱瞞?」
我沒回應。她知道我是不會探問他人隱私的,所以我不回答,她也不會追問。
「你同意他的觀點嗎?」她問。
「哪方面?」
「關於這整件事。」
「我不覺得有什麼需要反對之處。我是說,它確實帶點瘋狂的陰謀色彩,但我不認為你父
親的想法有何錯誤。LSD確實就如他所說的一樣;一旦你跳脫瑪雅的宣傳誤導部門所運用
的激烈抹黑手法,就會看到事實。凡是有能力看清的人都能夠明白此道理。人類意識的運
作確實還停留在邊緣階段,向上提昇是我們唯一的方向。顯然,還有要上車或下車的決定
─」
「所以,你確實是同意他。」
「當成夢境狀態的理論練習倒是蠻有趣的,對我的書也有幫助。此外─」我賣個關子。
「此外,怎樣?」
「此外,就沒什麼了。除了對我這本書有幫助,我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這點你父親相當
了解。」
「喔,我忘了,」她嘲諷地說,「這一切不過是場夢。你對所有事都不在意。一切都無關
緊要。」
我們沉默地走了幾分鐘。
「我很抱歉剛才有些毛躁。」她說。
「儘管暢所欲言吧,現在正是時候。」
「好吧,那我說得對嗎?你什麼都不在乎,對你來說凡事都不重要。沒有什麼好壞善惡之
分?」
我知道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很切身,但她說得對;對我而言,這一切都與個人無關。如果我
必須在啟蒙與冰河時期之間做選擇,我會丟銅板決定。這就像進入戲院,從兩部電影之間
做出選擇;選擇看人類提昇的請往左走,看人類滅絕的請往右。這兩者各有千秋,無論在
影片或真實生活中,都是有趣的分心娛樂,但若面對這樣的抉擇,我可能會決定不看電影
,乾脆去散步好了。
我們安靜漫步,不久,她開口了。
「所以,這是一場失敗的革命,如我父親的看法?」
「事實上,有次他開玩笑說,如果你想要推翻某強權,就不應派遣和平特使或花派嬉皮來
做這件事。他希望那扇門敞開著,那就是他的目標:每個人都能自由與輕鬆地進入。這代
表必須推翻現存的範式,但那不是他的主要目標。」
「我一直聽你談到自由輕鬆進入。」她說。
「為每個人,」我說。「每個人都可自由輕鬆進入內在。這是你父親的用語。」
「好吧,但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說,他幹嘛要用這些字眼?聽起來非常刻意,簡直像
法律術語。」
「你父親使用那種名詞是有一些考慮。在這種時代採取贊同毒品的立場是很困難的。尤其
是如迷幻藥這樣被妖魔化的毒品。不過,就技術上而言,我相信它只是一種媒介,而不是
毒品。你父親盡可能嘗試改變人們那種一面倒的反應。」
「迷幻藥,」她畏縮地說,「天呀,我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討論這個。」
「他指的就是這種反應。他當時並未察覺LSD有任何問題。他認為完全沒有缺點。」
「真的嗎?」
「我沒發現任何問題,但正如我對你父親所說的,即使發現有任何問題,我也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停頓,碰到這種關鍵議題,我希望自己的回答謹慎又精確,「若我能主導
這個夢想的實現,我會願意接受很高的傷亡率。正如我為了追求自己的解脫甘於接受很高
的風險。非常高。但這一切都只是假設;實際上的負面效應似乎不用擔心。」
「但他是私下跟你討論這些的,為何還用詞如此謹慎?這麼具防衛性不像他的風格,而且
你又似乎同意他的觀點。」
「我認為他在腦海編織這本書幾十年了。或許你還能在他遺物中找到一些草稿。他的觀點
發展得很完整,他運用特定的詞彙來界定標準。他說的不是如何復興嬉皮文化,或重新開
始由政府主持的實驗,或讓更多高等學府參與研究等,他說的是每個人都能隨意進入那個
原本難以進入的自性(selfhood),他訂立很清楚的標準:每個人都能自由又輕鬆地進入
此門。LSD剛好是唯一符合此標準的東西。」
「真的?其他東西都不行?」
「你父親定義此標準的高明處在於用詞極為精確。排除了很多其他的毒品,媒介或類似物
。也不包含其他能達到擴展意識的方法。例如,有些禪宗大師或靜坐專家或靈性上師宣稱
,LSD效果虛幻不實,他們倡導的那些特殊方法是唯一真實與恆久的內在途徑,諸如此類
的。」
「這種看法正確嗎?我是說,你知道嗎?」
「我無法替他們發言,但我要說他們是有機會,卻從未能接近你父親描述的那種理想。依
我之見,若是所有人都能自由又輕鬆進入其中,這會使所有的宗教、哲學與靈性教誨頓失
用途,變得無關緊要,從此被人們擺脫。這讓它們被淘汰退出其實從未曾真正參與的賽局
。」
「LSD真的有此能力?」
「我無法推翻這種可能性。」
「但宗教與靈修團體卻認為這會帶來威脅?」
「有些是,這是很自然的。若此化學神秘主義意味你可以早上在街上隨便找個路人,然後
在中午之前就讓他就完全融入上帝意識之中,那麼遊戲規則就改變了。他們所捍衛的那些
路徑往往需數十載的努力,奉獻與艱辛才可能進入,且成功機率微乎其微。你會願意跳上
一艘小船,面對著可怕的艱辛與幾乎注定的失敗,開始用力划槳橫渡大西洋,還是寧可搭
上飛機,今晚直達巴黎?總之,你父親以人人都能自由輕鬆跨入門檻來當成標準,巧妙繞
過整個議題。若是這樣說,其他人就啞口無言,沒什麼討論或爭辯的餘地。」
「對於坊間傳聞的種種壞處,你有何看法?」
「關於LSD的壞處?我們倆都沒發現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壞處。確實有很多道聽途說的報告
,恐嚇戰術,關於精神有困擾或不平衡的人,不負責地濫用,或在無益的環境下使用所出
現的問題。確實,我們談的是威力強大的物質,能夠在幾小時內完全顛覆一個人對於現實
的認知。接觸這類東西還是審慎為上策。」
「真的?」
「聽好了,我不是LSD專家或鼓吹者,這完全不是我的興趣,但我要說,我在你爸的圖書
館的許多時間都在閱讀反對LSD的資料,它們對我毫無說服力。我這個人對廢話嗅覺超靈
敏,那些反LSD的資料真是臭氣沖天。現在那座圖書館歸你所有,若有興趣的話,你不妨
自行研究一番。但我認為負責任的使用LSD並沒有太多壞處,除了惡性幻覺旅程。」
「但壞旅程可能很糟糕,不是嗎?」
「我猜是吧,但主要因素似乎還是你自己的內在狀態,而不是帶領你到達那裡的媒介。你
爸說如果不喜歡門後面的東西,也不能責怪鑰匙。
「先澄清一下,你爸不是在談論什麼新鮮刺激的休閒活動,可以當打發時間的分心消遣,
也不是在談西方人嗑藥的逃避主義。他談的是拿回我們天生的權利,我們神聖的遺產。說
來有些好笑,《一九八四》這本書談到本來能被創造的和平,博愛與平等的社會,但卻沒
有。『就在人間天堂已可實現之際,正是它被抹煞的時刻。』這就是你爸談論的東西。人
間天堂是他的夢想,它卻在即將實現時被抹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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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沉默地走著。我想到這幾個月以來我所檢視人性的兩種轉化方式:鮑伯認為人們可以
透過技巧與了悟,自行發生轉化;法蘭克則覺得LSD才是讓所有人都能打開此門的鑰匙。
鮑伯那種毫無根據的觀點,只是一大堆布蕾特所謂的快樂馬糞,目的是為平息心靈的騷動
,或許在過程中還順便賺一筆,獲得一些名氣。法蘭克剛開始時懷抱的烏托邦理想是以巴
克的書為基礎,然後就追隨事實勇往直前。鮑伯的想法是幼稚的胡說八道,而法蘭克的想
法至少在理論上還說得通,但它們的共通點是兩者都不會成真。
而且就算能實現,恐怕也不真的令人期待。我們很自然都希望有更好的方式,但這並不見
得代表就是我們所知道的,或我們應該得到。若我得在這些觀點中挑出最棒的,那麼贏家
不會是法蘭克或鮑伯,而是麗莎;我會選擇跳火山的男人喬伊‧班克斯而不是提摩西‧黎
瑞或達賴喇嘛。某個人有所突破,劃出一條界線,那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它不是發
生於團體或社會,而是在個人身上。
可以注意到很有趣的一點是,鮑伯的看法可能會廣受歡迎,但法蘭克立論持平又引經據典
的觀點卻可能讓他無法立足於學術界,遭社會排斥。瑪雅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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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把焦點全放在負面內容上?」麗莎問。「你不是本來要寫金鑰匙,黃金大門之類
的東西?」
「其實沒有。那比較像是你老爸會做的事情。他想要建構某種半學術性文件,讓這世界天
翻地覆。我不需要被人說服,其實我也沒那麼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那扇門被關上的速
度快得出奇。那是瑪雅在運作。我感興趣的是這個:恐懼的蠻力與狡猾。我不是在寫一本
關於意識擴展有多偉大的書,這類書籍多不勝數。我想要檢視覺醒的敵人有多偉大。觀察
瑪雅在對人們,對自我如何產生作用是件有趣的事,但專注審視瑪雅對於其強烈威脅其統
治的力量如何反應,才是震撼教育。這些不是發生在遠古時代,毫無文字記載的遙遠異地
,你得費心解讀怪誕的神話,而是就發生於幾年前,就在此地,有各種角度的觀察與記錄
。就像人類學的特殊支派,焦點放在了解人的自我,以及它精彩的自保能力。對我而言樂
趣無窮,對第三書也助益良多。這一切都得感謝你老爸。」
「我開始覺得他真的有點發瘋了。」
「或許是吧,但我在所有這些資料中發現的是,一九六○年代時期確實產生好幾百個所謂
的先知(visionaries),但跟你父親相較之下,他們大多數都只是見識淺薄之輩。我很
遺憾你父親從沒有機會寫下《宇宙意識續集》。我不認為此書會廣受歡迎,但這種情況只
是反映這個世界,而非對你父親或他研究主題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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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跟我討論她往後將何去何從,她未來生命的走向,今後她將變成怎樣的人,以及將來
的光景如何等。她對於自己的未來頗好奇,心情混合著焦慮與興奮。
她感到無家可歸,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她認為解決之道是先找個家,我則是協助她明
白解答是能夠對於沒有一個家,或對於四海為家而感到自在。她想到回到自己歸屬之地,
聽我說這地方並不存在讓她很難過。
她父親跟我討論過這種超越歸屬的無家感與使用LSD的一九六○年代的孩子們。在他們已
見過上帝,體驗過上帝意識的滋味後,如何能在農場安份度日?突然間,人們跳脫世俗的
現實,進入幻影似的超覺意識中,在此過程中讓自己流離失所。
「我下一步該往哪裡去?」許多人在夜深人靜時,想必會如此自問。「我已經摧毀了一個
世界,然後呢?很顯然我不可能再回到學校,弄一張什麼會計師,工程或律師的文憑。毫
無疑問的,我父母所謂的人生,其實只是廉價的皮影戲,所以,我該走向何方?」
他們需要多了解自己意識進入的這種新層次的現實,以便在其中找到庇護的架構並吸收他
們獲得的這些超越個人,超越人類與超越一切的經驗,他們在父母的書架上可找不到任何
關於更高等意識的指導手冊。他們就這樣一飛衝天,完全超越其父母的範式,他們就像前
所未有的嶄新生命類型。黎瑞所呼籲的「接觸,使用,退出」(turn on, tune in,
drop out),就其效果而言是好的,而此效果就是空無。退出是較容易的部分。困難的是
,當你從某件事情退出,你必須再投入另一件事情,問題是另一件事情並不存在。去住在
城市公園,睡在運動墊子上,駕駛福斯小巴士,並不代表好生活的範式。貧困的神秘主義
修士與街頭上師形成的新社會階級,當然不可能維持太久。
「這在我們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件,」法蘭克說。「你在人類意識發展史上有看過任何
類似的事情嗎?瓶子裡的精靈跑出來了,有一段時間,每個人都能輕鬆自由地進入那扇門
變成了事實。雖為時不久,但它確實存在過,一個具有真實而非象徵性聖體的新宗教誕生
了。但後來精靈又被塞回瓶內,瓶身貼著有毒的標籤,然後被深埋在地底,要等到千百代
後才可能重見天日。」
法蘭克與我探究的問題之一是,如今他們在哪裡?現在我們從時間的角度來回顧這整件事
,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呢?
回到牧場了,我們做出結論。他們還會到哪裡?他們必須回到杜鵑窩去,讓自己重新加入
體制,跟群體重新同化。就像《駭客任務》裡的叛徒賽佛,他們必須設法鑽回來,為他們
的記憶安排空間。某夜,法蘭克對我談了兩小時關於記憶,以及在自己的腦袋裡,我們都
是歷史修正主義者等話題。我記得當時這番話聽起來像老大哥對海洋國人民所運用的反覆
無常歷史手段。或許瑪雅也有這種能力,我記得自己那時這麼想著,或者,我可能只是以
為我記得自己這麼想。
並非所有神明都遭受遣返的命運。有些在較小的團體中找到了位子,這些人在包羅萬象的
新時代旗幟下鬆散地聚集在一起,但那不過是可憐的虛榮心作祟;無論跑得多遠,所有的
羊隻都是在繞圈子,依然屬於羊群的一部份。瑪雅是個稱職的牧羊人,走丟的羊隻少之又
少。
「所以,如今我們走到這地步,」法蘭克說,「四十年後回顧以往,我們看到了什麼?對
於舊世界衝擊的些許痕跡,一些次級的革命─女性,性別,種族─但沒有任何新世界誕生
。因為它從未生根。它永遠不可能有機會。」
第40章 有遠見的瘋子
今天有個吸食迷幻藥的年輕人領悟到,所有的物質都只是能量壓縮成緩慢的振動,我們全
都是同一個意識主觀地體驗自身,沒有所謂的死亡這回事,人生不過是一場夢,我們是自
己想像的產物。接下來是湯姆的天氣預報。
──比爾‧海克斯(Bill Hicks)
巴克與法蘭克各以自己方式表現些微瘋狂。巴克預見了社會主義,個人飛機,城市消失,
以及最終會出現一個道德優越,擁有宇宙意識的種族。他期待人類能逐漸如此發展,就像
人類對膚色的觀念,在幾千年之間發展為種族的概念。
巴克是惠特曼的朋友與仰慕者,但兩人關係僅只於此。他從未採取惠特曼的風格:
學習去摧毀老師的人,才最榮耀我的風格。
這是談以手指月的道理。巴克無法以此方式榮耀惠特曼的風格;他只能讚嘆與仰慕那根手
指。惠特曼告訴讀者、巴克、以及我們的是,這是你自己的旅程。
我無法──其他人也不可能──替你走這趟旅程,你必須親自踏上這條路。
巴克與法蘭克都從未曾踏上這條路。他們兩個人都停下腳步,挖了壕溝,雖從未經歷過此
旅程卻自願擔任發言人,提出樂觀的臆測,推斷自己永遠不可能見到的未來。這兩個人到
底誰是正確的?我不知道。幾千年後再來問我吧。雖然他們都不知道,但他們想要回答的
問題,歸根究底就是:維持住夢境狀態的恐懼是否能夠被取代?是否有另一種核心情緒,
其程度強烈到足夠讓這整個事件真相大白?這兩人都在並未真正了解問題的情況下,以不
同的方式說出肯定的答案。
但我不以為然。我相當了解瑪雅,從未曾見過她有任何重大失誤。物種大轉化是很美好的
理念,但我們沒什麼理由太樂觀,卻有很多理由悲觀。認為我們能夠提昇自我是很不錯,
鑽研理論也很有趣,但現實的是人類永遠不可能進步或超越其過去或現在的層次。
若這聽起來像個壞消息,若瑪雅聽起來像邪惡勢力,若人類在地球上生存的條件太嚴苛或
束縛,那我們不如後退一步,重新檢視情況。我們身在何處?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個該逃
離的監獄,還是可以盡情探索與享受的遊樂場?自我是某種可怕的傷害?或者只是讓我們
能出來玩耍的交通工具?當我們的選擇是限於無我與假我,那麼假我就看起來相當不錯,
因此,憎恨它或把它妖魔化就顯得很不知道感恩。
或許還有其他更高次元的存在,或許在這些次元的居民擁有比較進化,比較不黑暗的性情
。或許整個物質/人類層次只是最粗糙的自我覺知,在更大與更細緻的夢境中只能算是幼
稚園程度,但這不是法蘭克或巴克所談論的東西,除了明顯的否認機制的理由外,我不知
道為何大家要在乎未來的光景會如何。生命並非在遙遠的時間迷霧中。此遊戲是徒步進行
的,此地,此刻,在物質/人類層次。大多數人過日子相信只要自己不犯規太多,就能自
然而然向上攀升;無論是此生直接攻頂,或是慢慢一步步爬到目的地。這些指令都是源自
於瑪雅的迂迴拖延部門,向世人宣揚的是看似合理的否認,以及實用性的溫和教條,所遵
從的座右銘是去搖動搖籃,而不要搖晃整艘船。
**********
莉莉‧湯玲(Lily Tomlin)說加入老鼠競賽(rat race)的問題在於,即使你贏得勝利
,你還是一隻老鼠。依照我的想法,參與人類競賽的問題是,即使你贏得勝利,你還是一
個人類。讓我們暫時假裝我們人類與完美不是只是些微距離,而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為了
說明,我們假設目前人類完全沒有發揮應有的潛能,我們與最好的表現相差極遠,我們病
態淪陷於潛能光譜最糟糕的那端。目前看起來人類的意識之光絕對是黯淡無比,所以我們
至少還有樂觀的理由:反正情況再壞也不過如此了。或許它只需要再亮一點,只是一點模
糊的光,然後就可能碰觸到某個有用的引爆點,於是整體像白日般大放光明,而人們黑暗
時代的記憶只剩下崩解緩慢的鋼筋水泥。人類可以像我們的遠祖當初從海洋生物演化為爬
蟲類那般,從宗教與靈性那漆黑的焦油坑爬出來。法蘭克對於新世界的瘋狂論述,就會因
融合,同理/愛心,覺醒/察覺,全腦,完整意識,張開眼睛,無畏的人類等內容而更上層
樓,也更受歡迎。我對此抱持懷疑態度,但若它真的發生,那也只有透過讓人們穿越法蘭
克見到的那扇門才可能發生。無疑地,在所有東西當中,唯一能夠稱為金鑰匙,能讓每個
人都自由輕鬆進出那扇門的,就是LSD。
這是我們從一九六○年代,也就是歷史上的迷幻世代所能學習到的兩件事之一。我們無疑
是處於潛能光譜最糟糕的那一端。任何人都有機會到光譜其他的地方,並且記錄下來,讓
我們可以學習。我們不必「親自上車」就能了解這點,你只須到藏書豐富的圖書館或書店
,花一個小時自己找資料,就會發現有更高的意識層次存在,從那個角度來看,我們生死
於其中的狹隘意識範疇幾乎算不上是意識。
我的助理與校對者警告我,說人們不喜歡自己被描繪得如此負面。這令我很驚訝。我還以
為只要大家花些時間仔細想,就會如釋重負地發現,他們向來稱為生命的東西,其實只是
最貧乏的生存層次,在這整件事以外,還有無限多層次遠超過他們所被灌輸的信仰。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想像一下你耗費多少光陰、力氣與能量來把自己投射到世界上,來
扮演你的角色,來成為你。然後,一旦你逐漸了解這其中需要什麼,想像一下你不再這麼
做了。想像你可以停止再當你自己,只是如實呈現。這是以迂迴的方式來表達有關此主題
的真正核心。如果你不需要無時刻都讓自己投射存在,而只是單純的存在,那你的生命將
會如何不同?從另一面來看,你有責任反射其他人回去,因為他們也為你這麼做。如果你
打破這彼此強化自我的社會契約,情況會如何?若是你放棄這兩種徹底內耗的活動,會是
什麼光景?如果你從自己扮演的虛構角色收回所有的能量呢?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做呢?
結果會如何?
************
法蘭克一再對我強調的重點,也是他認為最難以理解又令人痛苦的是,那些我們不得其門
而入的更高層次意識,正是了解我們是誰與我們身份的關鍵。它們是我們那不受束縛的無
限自我,當那扇門在我們面前關上的那一刻,也正是它們初次對我們展開之際。
「情況向來都是如此,」他常這麼說。「歷史上的每個文化都各有其接觸偉大智慧的管道
,但它永遠只專屬少數菁英,隱士與薩滿巫師之類的特權,但如今,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
,我們有能力讓它成為每個人都輕鬆獲得的東西─所有人。這是人類史上最重要的大事,
結果呢?全世界都群起攻之。」
剩下我們目前擁有的一大堆方法,瑪雅懶得管制它們,因其根本不具威脅性。事實上,這
些方法效果奇差,卻對於促進幻象的效果奇佳,我們因而更清楚它們的傳承來自何處。
**********
於是,六○年代提供我們很重要的功課:瑪雅。她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我們注意到她
時,她總是處於輕鬆自若的狀態。那是因為她的對手都不堪一擊,所以只維持最低的運作
就可以。她猶如沉睡的巨人,不需要比她所監視的對象更警醒,就能順利完成她的工作。
但當發生逃亡事件,可能使得許多被監禁者獲得自由時,這種情況只出現過一次,警覺的
觀察者有機會瞥見瑪雅的真正本事;真是令人眼界大開。或許只是稍微冒犯她,她就猛然
關上了那扇門,緊緊封住,然後塗抹上水泥,讓它從此隱而不見,然後還貼上輻射污染的
標籤,群眾就不敢靠近。此招非常管用,人類就此急切反對那唯一可能帶領他們通往救贖
的實際道路,我是說真的。LSD是人類對瑪雅唯一的一次嚴重冒犯,而她也毫不猶豫地反
擊,像捏死蟲子般弭平此暴亂,然後又開始輕輕打盹。她把各種具有意識轉化效果的藥物
加以反派化,妖魔化與罪惡化得如此徹底,在幾十年後的今天,對於人類此次的解放機會
,我們所能說的就是,牆壁上的那個洞引起獄卒的注意,而且迅即將它填補了起來。
**********
一個充滿理想主義,詩意遠景與無限財富的年輕國家,到處都沸騰著自由,開拓與探險等
等字眼,還有人人皆生而平等,不可剝奪的權利,以及追求快樂等等句子;法蘭克說,這
是一個美善之事能夠發生的地方。
「獨立宣言本身除了代表反叛之外,它還能是什麼?」他問。「它是一種革命性的宣告;
對於絕對暴政的回應。它是一種宣戰。那樣的精神如今安在?早已蕩然無存。我就是最好
證明。如果我從未挺身而出說出真心話,那誰會?我們是被擊敗,支離破碎的族類。我們
是奴隸。」
有時他說話就是這樣子。
「當任何形式的政府破壞了此目標時,」他繼續說,拿起他的酒杯。「人民就有權利改變
或消滅它,以建立一個新的政府。」
「獨立宣言?」我問。
他嚴肅地點頭,無聲打了一個嗝。
革命是推翻殘暴的壓迫者。無論是在個人或集體層面,它是不滿的終極表現。革命剛開始
時都是很小規模,被迫採取游擊戰策略。起初這些密謀叛亂者都是在穀倉或密室偷偷聚會
。這些有自尊的農民面對的敵人是勢力龐大的政府,軍隊,法院,既定秩序,恐懼的家庭
,媒體與情治單位所組成,他們在人民揭竿起義前,就能輕易將其連根拔起。
當然,如果衝突僅限於受欺壓的百姓與壓迫人的政府,或犯人與獄卒之間,那就只能算是
真正革命的夢境狀態幻影;真正的革命是個人的獨立宣言,個體的追求自由,在這場真正
的戰爭面前,所有其他的暴動都只是幻影。
若你是暴政的壓迫者,那麼你的任務就是要避免暴動與維持秩序。這工作其實並不困難,
因為我們這些百姓實際上想要被壓迫。我們只是不希望情況變得太痛苦到我們寧可選擇死
亡,而不願繼續接受壓迫。暴政壓迫的藝術與科學就在於束縛人民的心靈,但又須拿揑得
當,不能讓人民痛苦到寧可求死。美國的開國元勳很清楚,要讓人民捨棄死亡這個選項是
很容易的:
「…從過去所有經驗顯示,任何邪惡只要尚能忍受,人民都寧可選擇忍受,而不會為了本
身權益去廢除所習慣的體制。」
──《美國獨立宣言》
**************
不過,法蘭克的迷幻藥革命,其重點不在於目前政權的壓迫無法忍受,而是新政權令人難
以置信的優越,使得現存政權相較下有如活在棺材中。因此六十年的那場小革命才會胎死
腹中;其實不是瑪雅如此神勇無敵,而是欲望乃極脆弱的改革媒介。若我們能夠了解它一
開始就註定失敗的原因,那我們就能明白,所有透過欲望而不是由於無法忍受的不滿所啟
動的個人革命,也同樣註定失敗收場。這就是法蘭克的革命會失敗,而麗莎能夠成功的原
因。
個人革命是由極純粹的情緒能量所驅動。此強度源於專注,而那種專注的情緒能量並不像
愛,寧靜或慈悲這類特質。它看起來像狂暴憤怒或嚴重精神病。這就是這場醜陋事業的醜
陋事實,但要這樣才管用。強烈得想自殺的不滿:革命須依靠此力量才能勝利,所以很少
革命會成功。火箭一飛衝天不是靠唱誦或禱告,想要逃脫自我的重力,也需要強度相當的
爆發力量。我們必須把平常分散於各處,用來驅動夢境狀態角色的所有情緒能量集中,專
注於單一焦點。結果不是全贏就是全輸。
這就是我跟法蘭克時常討論的議題。他這輩子一直在沉思,他心愛的革命到底是哪裡出錯
了,為何他眼看這場以迷幻藥為基礎的人類意識大躍昇就要展開,最後竟是悲慘的失敗。
我知道他跟我討論後對這整件事有更清楚的了解,但並沒有讓他因此釋懷。依他之見,這
場戰爭已結束,好人落敗了,勝利者掌握歷史詮釋權。
*********
無論是正統或非正統,主流還是異端邪說的宗教或信仰系統,目的都是要讓群眾聚集,緩
慢且有秩序地走向虛無之鄉。無論我們相信某些東西,還是相信我們什麼都不信,其實並
無差別。所有的信仰都是同樣的。存在的唯有群體。
在群體裡總會出現不滿之徒,他們要的不只是漫無目的向前推擠移動,像被放牧的羊群。
他們會脫離群體,組成分散卻沿著相同路線前進的次團體,他們只有在信仰與外表上獨立
。偶爾也會出現走散的情況,但是一個好牧羊人知道,讓失散的歸隊的計謀就是:讓他們
隨意散開。他們跑不遠的。他們能走到哪裡呢?我們通常所謂的群體其實只是核心份子。
當我們的眼界提昇,視野更寬廣,就會發現其實還有更大一群分佈於各處。那些處於最邊
陲地帶,散居四處或最前方的,跟那些位於核心位置的完全相同,都只是陷溺在自我感覺
良好裡面。若我們再退遠一點,會發現大家都是同樣拖著沉重腳步,漫無目的地遊走,所
謂激進、革命、或是大膽探險的念頭,都不過是渺小的自負罷了。找不到探險者,沒有探
險的精神,沒有勇氣,沒有自由或對自由的熱愛。
存在的只有群體。
偶爾確會有單獨一個離群。但從不會結群或甚至成雙。因為只要有兩個以上就屬於團體。
他們只是離開,當他們離開時,總是單獨一個。他們往哪裡去呢?當然是越過界線。否則
還會去哪裡?他們只有兩個選擇:待在群體裡,或越過界線。
存在的只有群體。
連群體也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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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當我年輕時,從未找到任何覺得能當我榜樣的人。我不僅不認識任何人,也不知道
任何人。在我眼中,沒有任何成功看起來像成功,也沒有任何成就值得追求。我只記得自
己曾想過,當個潦倒詩人可能是度過餘生的不錯方式;有點像村子裡的白癡,卻不必負擔
市民義務。當個成功詩人對我毫無吸引力,但當個失敗詩人感覺卻不錯。這是一場個人的
革命;註定會失敗,但理由正當。總之,如今我想到此事,我想我喜歡法蘭克與巴克所做
的事─或幾乎去做,或嘗試去做,或想要去做的事─他們的生命與他們那些聰明、愚蠢、
不可能的夢想。他們就是我所謂的失敗詩人,如果當初我的人生踏上另一條路,我想我會
願意像他們一樣。
作者: laizin (╩Rolling Life╩)   2016-05-27 00:12:00
....@@
作者: fairy (稜鏡)   2016-05-27 06:55:00
請補充出處和心得(3-3)
作者: orapin (嘸通乎人看袂起)   2016-05-27 09:39:00
謝謝分享
作者: hpsno1 (DK)   2016-05-27 11:49:00
沒有附在書裡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提到了LSD, 其充其量也只是意識轉換的一種體驗方式而已。
作者: yvonne3712   2016-05-27 15:35:00
感謝分享~~
作者: riboflavin (BB原子蛋)   2016-06-04 23:38:00
推!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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