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Again—Isaiah Austin
(原文刊載於美國職籃雜誌2014年12月號)
如果把人生看成是一台起落不定的電梯，那麼當原先預定到達的樓層崩塌消逝之後，只
能冀望下一次鐵門開啟，迎來的是一片光明……。
上樓
距離球賽正式開打還有兩個小時，位於波士頓，可容納近二萬個座位的TD Garden裡，一
位身高超過七呎的年輕男孩，擠進一台堆滿人的電梯之中，準備跟大夥一起踏進球場，迎
接塞爾蒂克隊新球季的第一場比賽。
這位高個子叫做奧斯丁（Isaiah Austin），四個月前的選秀會上，這個名字也曾被新任
聯盟主席席爾瓦（Adam Silver）唱名。當時的奧斯丁將臉頰埋在自己大於常人的雙手之
中，慢慢走向台前，領取屬於自己的球帽，但與一般獲選球員不同的是，帽子上並沒有印
著任何一支球隊的標籤，而是大大的NBA聯盟Logo。
從4歲開始，奧斯丁即展現出優秀的運動細胞，在站滿比自己大上一歲的對手與隊友們的
球場上，奧斯丁是唯一一位能將帶球前進的小傢伙。今年10月25日才度過21歲生日的奧斯
丁，這17年來，曾無數次幻想，自己站在燈光黯淡的角落，聽著自己的名字被主持人呼喚
著，然後伴隨滿場觀眾的鼓譟聲，緩步衝向球場，站上NBA球場，這個夢幻殿堂。
這個願望差那麼幾天就能實現，但開幕戰夜晚，奧斯丁是以來賓的身分出席出現在球場，
只為回答一個問題：「當夢想消逝後，該如何開始新生活。」
故障
失去夢想的感覺是甚麼？是不是像壞掉的電梯一般，電動鐵門關上之後就再也無法開啟，
永遠無法接受到外界透入的光亮。
這種感覺，奧斯丁並不陌生。11歲那年，奧斯丁曾參加一個棒球訓練營，因為對於規則的
不熟悉，鎮守一壘的奧斯丁並不知道投手會朝向一壘投出牽制球，就是這樣不到一秒的差
距，棒球砸在奧斯丁的右眼，自此之後，奧斯丁就失去了一般人正常的視力。
三年後，奧斯丁在初中的最後一場球賽中的一次灌籃後，張開眼看見的卻是一抹鮮紅。這
年，他共經歷4次眼睛手術，一次又一次進出手術房，奧斯丁的視力能獲得些許改善，但
漸漸又回復模糊。經過一年休養，奧斯丁重回球場，但他右眼幾乎失去視力，也因此失去
了空間感，有時候他能將球投進籃框，卻也會投出許多觸不到籃框的球。
奧斯丁知道，他的投籃教練並沒有如此異常的視野，所以他必須花更多時間去克服這些障
礙。奧斯丁開始重新學習所有事情，包含重新找到15呎跳投的手感，他必須比任何人都提
早抵達球場，熟悉與籃框之間的距離。而這些努力並沒有白費，高中優異的表現，讓他曾
被《ESPN》評為全國前三籃球員，成為全國頂尖大學的招募目標。
這個只有一眼視力的秘密，直到今年一月，才透過《ESPN》的紀錄片，向世人們公開。奧
斯丁坦誠，他害怕因此失去在一流大學打球的機會，但他不想再隱瞞，希望透過自己的故
事，能作為有身體缺陷的孩童的借鏡目標。
如果故事停在這裡，會是一個相當打動人心的勵志篇章，但上天給予奧斯丁的考驗還不僅
如此。
墜落
「你今晚會上場比賽嗎？」電梯中，那天是綠衫軍主場開幕戰，一位帶著影音設備的工作
人員問奧斯丁。過去，他會停下來，與詢問相似問題的人握手，簽名，或者合照，很少正
面回應。
選秀會前一個月，奧斯丁曾參加位於芝加哥的試訓，並請在當地拜訪波諾（Robert Bonow
）醫生做了一次例行性檢查。波諾發現奧斯丁的血液中有些異常，告知奧斯丁有可能患有
罕見的遺傳性基因變異，必須額外做檢查確認。
奧斯丁將此訊息告知女友、大學好友傑佛森（Cory Jefferson）以及媽媽麗莎（Lisa
Green），他們表示會為奧斯丁禱告，但從未想過最糟糕的情境。其實，在奧斯丁做檢查
那周，大夥正在慶祝，因為有兩支球隊在聽聞奧斯丁的眼睛問題、順位跌落之後，有意在
第一輪挑選他。
五、六月這段期間，奧斯丁仍繼續參與多支球隊的訓練營，希望能在選會秀獲得一個好位
置，迎接從小就幻想著的生活，卻沒想到，這是他人生最後一段能進行如此高強度的籃球
時光。
就在選秀前五天，奧斯丁跟著接獲高中教練佛賽德（Ray Forsett）邀請，進行一次簡單
的訓練，結束後，兩人開車前往德州，到奧斯丁雙親朋友的家。到達目的地後，奧斯丁發
現家門口停滿車輛。「怎麼回事？」奧斯丁疑惑地問。「進去吧。」已經接獲壞消息的佛
賽德要他到屋內拆開解答。
奧斯丁走向屋內，通過室內樓梯與廚房，轉進客廳，見到眼中含淚的媽媽後，他頓時懂了
。「不，這不可能發生的。」奧斯丁倚倒在牆邊，不願意接受這個噩耗
。經過近2分鐘的沉默後，奧斯丁站起來走向盥洗室，他不想哭，因為還未成年的弟弟與
妹妹正望著他，奧斯丁不想說出未來會後悔的話。
經檢查後，從小就是高瘦身型，以及異於一般人的長手指的奧斯丁，確認是馬凡症候群（
Marfan syndrome），一種遺傳性結締組織異常的患者。在當下，奧斯丁的心臟動脈已有
擴張的現象，再也不被允許做任何劇烈運動，宣告這輩子不能成為一個籃球員。
於是，奧斯丁再次成為《ESPN》專訪的主角，他以近乎啜泣的口吻，向世人宣告這個壞消
息。
10月29日，塞爾蒂克主場碰上籃網隊比賽這晚，面對這個已經無數次被提及的問題，在電
梯中的奧斯丁給了工作人員一個確切的答案：「不，距離我退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開門
電梯門開啟，奧斯丁與女友走進一個通道。通道的彼端，蓋著一塊黑色的布幕，在那之後
，奧斯丁的高中同學，也是塞爾蒂克今年第四順位的新秀史馬特（Marcus Smart）正在媒
體室等待受訪。而另一邊的球場上，奧斯丁大學隊友傑佛森則是換上練習服在球場上練投
，調整自己的新裝備，準備迎接職業生涯的第一場比賽。
當天的傑佛森穿上的是21號球衣，是奧斯丁大學時期的背號。在奧斯丁接獲噩耗後，曾與
傑佛森碰面，兩天天南地北地聊著，奧斯丁的樂觀影響了傑佛森，所以默默決定，將好友
的號碼，放在自己的球衣之上，當作無形的動力。
傑佛森上半場還沒獲得上場機會，奧斯丁比好友早一步進到球場，迎接屬於自己，短暫卻
值得紀念的時刻。在球賽第二節的休息時間，塞爾蒂克球團送上一件錶框的綠色21號球衣
給奧斯丁，全場超過18,000名觀眾全部起立鼓掌，吶喊的聲音，甚至超過隊上球星朗度（
Rajon Rondo）出場時的歡呼聲。
塞爾蒂克今年是馬凡病症協會的合作單位，頒發了『我們英雄獎』給奧斯丁。這場比賽，
有不少患有馬凡症候群的孩童們到達現場，其中不乏因為看到奧斯丁在《ESPN》勇敢宣告
後才去檢查確診的孩童，他們與奧斯丁擊掌，並經由這趟特別的旅程，與其他同樣的勇者
聚在一起。
「你可以將其當作是藉口，或者可以編織一段特別的故事。」失去右眼之後，媽媽不斷用
這句話鼓勵奧斯丁，現在，奧斯丁繼續帶著這段座右銘，試圖給予更多人正面的力量。
現在，奧斯丁是馬凡症候群的最新代言人，希望人們注意到此項病症，他也開始寫書，未
來將會出版屬於自己的故事。奧斯丁重拾學生身分，每天7點起床，在下午2點結束課程後
，前往體育館擔任球隊助教。現在他不打正式籃球，幫忙拖乾被汗滴濕的地板、幫球員們
遞上水杯，從另一個角度接近喜愛的籃球。
奧斯丁成立屬於自己的基金會，第一個公開活動取名為「Dream Again」。
而永遠別害怕再夢一次，就是我們從奧斯丁的身上學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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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兩年前的舊文
希望能看到他回到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