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趙剛這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但等他回過神來看清楚之後,他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像個
麵條一樣軟在那裏。
進來的是五個人,最後一名進來的人正轉身把門關死,好像是要進行一場宮庭政變。
“趙隊,你怎麼了。”
站在前面的一名穿著警服的年青人看到趙隊那蒼白的臉色,關心的問。
趙剛有氣無力的說:“沒什麼,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早上又起的早的原因吧。”他停了
一下,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幾個人,正好五個人,正好是昨天與他一起執行任務的五個人,
他心裏又是一驚,怎麼會一起來,本來就已經很惹眼了,還要做惹眼的事。但他臉面很平
靜地說,“什麼事,你們幾個怎麼一起來了。”
“關於昨晚的事……”那個年青人聲音壓的很低,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時還用眼睛觀
察老師的臉一樣看著趙剛。
“昨晚的事,你們放心,你們幾個人表現都不錯,這次立了功,局裏一定會論功評獎(他
本想說論功行賞,話的嘴邊改了)。對了,何安。他指了那個年青人說,“你寫資料的本
事大家都知道,本來這次應該我寫的,但今天早上又接了一個兇殺案,你就把昨天的事,
詳細的寫清楚,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趙剛把“詳細”與“絲毫”這兩個詞用慢、重的語氣說出來,何安兩眼一亮,立刻明白是
什麼意思,乾脆立落的應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趙剛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用手拍了拍何安的肩對大家說:“你們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有
些事自己心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這個職業雖然有些不同,但我們也是人,也要吃飯
,也要娛樂。所以你們只要不違反‘紀律’,在規定的範圍內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是可以
的。這些不用請試,你們今晚都有活動吧。”
這五個人被說的心裏癢癢,兩眼發亮,像一頭被饑餓折磨了多時終於看到獵物的獅子一樣
興奮。每個人都狠狠的點著頭,趙剛接著說:
“說到‘紀律’,這其實是個度,你們不管做什麼事,怎麼去做它,都一定不能過了這個
度,要不然大家都會有麻煩。好了,你們回去吧,何安把資料快點寫好報給大隊長和局裏
領導,其他人員作好準備,我可能隨時要你們出發。”
五個人其聲答道:“是。”然後魚貫的出門了。
趙剛又重重的坐回椅子裏,心想,這樣一驚一詐的,不知哪天,准會得個心臟病。
他倒了一杯熱開水,剛放進嘴邊,正準備試試溫度,門再次被打開,不這幾乎和撞的差不
多,以至於他嚇的濺了一手一臉的熱水,把他燙的“哇哇”大叫,抬頭正想罵時,卻看到
小張一臉驚恐的表情。他憤憤地說:
“你怎麼也不知道敲門的啊?看你那表情像見到鬼了。”
邊說邊坐了下來,又開始喝他的茶,想想這茶還是十年陳的白烏龍,是一個台商送給他的
,具說非常的昂貴。
“趙隊,真的是見到鬼了。”
他本想小品一口,結果聽小張這麼一說一下沒有把握住喝了一大口,太燙不知應該往哪里
吐,或許是覺得太貴的茶吐了可惜。於是,直了一下脖子硬是咽了下去,從嘴皮到口過食
道,一路燙到胃裏,他低著硬是敝了半天。
當他抬起頭來時,小張就看他漲的通紅的臉,突然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可把我燙死了。
”
小張想笑卻又不敢笑,在心裏面那個敝啊,也是非常的難受,卻一掃她剛才恐慌的心慌。
“什麼見到鬼了,大白天的,到哪里見鬼啊,我讓你去拿監視錄影,你拿了嗎?”
“拿了,給你。”
說著小張從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給了趙剛,趙剛接過U盤插在電腦上,開始打開U盤的操作
。
二
“趙隊。”聽小張有些顫抖的聲音,他只“嗯”了一聲,卻並沒有抬頭,繼續著他的作。
本來過去的恐慌,在趙剛要她的U盤時,小張又再次害怕起來,拿著U盤的手都在不停的打
哆嗦,以至於趙隊瞪了她一眼。可是,在趙隊要打開那個U盤時,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趙隊,可是她又不太敢說出來。
“趙隊。”
“怎麼了?”
當小張再次用發顫的聲音喊趙剛時,他真有些不耐煩的轉過頭,可是當看到那個楚楚可憐
的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時,他又發不起火來:
“倒底是怎麼了?”
“趙隊,我能走了吧?”
說了半天就是這個請求,這讓趙剛有些不爽,頭也不回地說:“走吧走吧。”
小張走到門口轉過臉看關趙剛,這時趙剛已經打開U盤,正在選擇用哪個播放器播放那個
視頻檔。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趙隊,你看的時候要有個心理準備。”
趙剛斜眼看了一下小張,小張低下頭很快消失在門口。
“自艾自憐的小女生,怎麼會選擇來當員警,真是的。”
他轉過頭,電腦上已經開始播放那個檔。從監視器的視頻上看,可以確定這段視頻是從今
天清晨四點二十三分開始的。看起來小張只是拷了這個關鍵的時候段,用這麼短的時間選
出這段視頻,工作效率還是瞞高的。
監視器正對著高架橋,青吾路寬有五十多米,那橋跨度也要有一百多米以上,監視器沒有
把橋的全身拍下來,只是監視著跨過青吾路的那一段。當然,青吾路在中間,兩邊都有各
十米以上餘寬。當初在那個地方放個監視器,主要目的是為高架橋的安全考慮,擔心有些
不法份子偷盜設備管線之類的東西,沒有想到今天卻為這一案件提供了方面。
如果能在每個路段,每個巷口,每個店面,每個居民區,每個公共場所,每個角落都安裝
上監視器,那不法份子就不敢想歪點子了,也無處可逃了。這不僅給破案提供了方面,也
保證了公眾的安全,如果全民進入監視時代,除了在家裏,其他時間活動都是透明的,那
社會就安定了。這雖然偶爾會設及到一些個人隱私,可只要你不在除家之外的地方暴露,
就會很安全。這要比明朝時期的“綿衣衛”曆害的多。想到這裏,趙剛有些竊喜,因為這
樣一來,公安的職責就要多幾項了,就像現在的消防員,已經不是當初只做滅火這一樣的
事了。
他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將注意力繼續集中到電腦螢幕上去。
青吾路上除了路燈、綠化帶,路兩邊的居民樓,什麼也沒有。高架橋上不時會有車輛閃過
,卻沒有下高速的車輛。因為沒有聲音,一切都非常的靜,像是在看一部默劇。
大地浸在一片黑暗中,整個畫面是黑白的,沒有一絲的彩色,這就給它增添了一種恐怖氣
氛。路兩邊的居民樓像黑暗中的巨人一樣蹲在那裏一動不動,卻又是在伺機而動。那一棵
棵行道樹,一坨一坨長青球都像是潛伏著的幽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突然跳起抓住你。
如果有一個人或站,或蹲在那裏,只要他一動不動,監視器是分辨不出。趙剛這樣想時,
心裏打了個寒顫。
高架橋朝南的側面有一個大大的看板,那是本市最大企業在上面做的廣告,雖然是黎明前
最黑暗的時候,但在路燈照射下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上邊的字和圖像。最暗的地方是高
架橋的下麵和路兩邊的綠化帶裏栽的行道樹的下麵。
趙剛心想,如果這些地方蹲著人,監視器裏是很難看到的,畢竟這不是白天。四點三十七
分時,有一個亮光從高架橋側面捌過,不見了——那裏是監視器的死角。趙剛想,應該是
下高速的車輛。等了幾分鐘沒有在監視器裏出現,趙剛又想,應該是下了高速直接向右拐
往南開了,沒有進城。
三
看看播放器下面的滑塊已經滑過了一半,趙剛開始焦急起來,他真想用滑鼠向後拉一下滑
塊,看看結果。可是他也擔心會錯過某個細節,某個決定案件實質的細節。滑塊越是往後
滑動,他的心越是緊張,因為案件的全過程馬上就會呈現在眼前。
他撮了撮手,才發現手裏已經有很多汗水了。拿過桌子上的那杯白烏龍,猛的喝了一大口
,也不去品這極品的茶葉。
這時候,它除了苦已經沒有其他的任何味道;除了解渴沒有其他任何作用。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似乎越是到最後走的越是慢。終於,第一個檔播放結束了,直到播放
器彈出原始畫面,趙剛兩眼還是直直的盯著螢幕,突然跳出的播放器圖示和名字倒是嚇了
他一跳。
他仔細看了一下,確讓是播放完了,於是又打開第二個檔。可心想卻有些埋怨小張,怎麼
弄了個沒有任何作用的廢檔讓他看了那麼久。
他看了一下U盤裏的檔,不多,就三個,剛才看了一個,很自然的他要打開第二個檔。心
想,第一個是鋪墊,第二個應該就是**的節了。於是,他站起來,把門從裏面反鎖上,免
的有人再闖進來打撓他,接著又倒了一杯水。
打開第二個檔不到三分鐘,他就發現有不對的地方了。他看到路中間最南面那個圓柱的暗
處不時有晃動的痕跡,監視器因為離的有些遠看不清,那晃動不是很大,就像微微的風撫
過長穗的墨綠墨綠的麥田。
他瞪大了眼睛,柱子朝南的一面被燈光照的清晰可見,可是那面積不會超過圓子的三分之
一,那三分之二卻被高架橋下面的黑暗吞噬,原本就是不太清楚的畫面就更難看清了(有
人會說,你這裏前後矛盾,為什麼?因為你前面提到“清晰可見”怎麼這裏又說不太清楚
了呢?看過監視器錄相的人都知道,在夜晚燈光的照一輛自行車,是很清晰的,但要是讓
你描述自行車一些細節方面,就很難了。也就是說整體是清晰的,但畫面因為受夜晚的影
響會有許多黑白的雪花跳動,但是那很少,不太影響整體效果。而這裏是離的較遠拍攝的
,又在黑暗處)。那種蠕動還是可以看到的,雖然橋下很黑,但南北路燈的散光仍灑落了
些,即使不多,卻也不至於在對比下橋下黑如墨的程度。
那蠕動只存在幾秒鐘,就像一個睡熟的人翻了個身換一種姿勢繼續睡一樣。因為有所發現
,趙剛的精神就更加集中了,可是下面又靜止了。
他盯著螢幕,喝了口水,等待著下面事情的發生。
突然發生的一幕使趙剛差點大叫出來,幸好手裏的杯子已經放在桌子上了,要不然准會掉
在地上。
就在趙剛把杯子放在桌上,轉過臉時,突然從剛才那個蠕動的地方跳出一個人。不,那不
是跳出來,而是飄出來,因為那人兩腿明顯沒有著地。他向螢幕飄過來,卻又飄了回去,
淹沒在橋下的黑暗中。
趙剛剛想舒口氣,那人又向螢幕飄過來,還沒有舒的氣又在瞬間吸進了肺內,一服冷氣從
腳下直沖腦門。他猛的抓住椅子的扶手,讓自己不至於從椅子上摔下去,好在這裏只有他
一個人,再怎麼失態也不會被人發現。
他定了定神再看那人時,他已經再次被橋下的黑暗吞噬。可是馬上他又飄了出來,這次趙
剛有心理準備,沒有受到太多的驚嚇,可就這樣,心裏還是一顫。這次與上兩次不同,那
人沒有消失在高架橋下的黑暗中,而是停在了高架橋南側面的護欄下,他的身後是橋朝南
的水泥面。上面就是那看板,看板上人物的笑臉像是在嘲笑著看到這一切的人,又好像是
在興奮著這發生的一切。
這一切發生在清晨五點零三分——監視器的提示。
四
那人低著頭,四肢呈自然壯下垂,上身袒,下身的褲子已經被扒在了膝蓋以下——那就是
他們後來搬運的屍體。
從監視器裏看不到繩索,就像是那個人立在空中一樣,一時的風還把它吹來吹去,不,應
該說是飄來飄去。
趙剛想看看兇手會在什麼時候出現,可是直到這個檔播放完跳出播放器的圖示,始終沒有
看到兇手的影子。
他又打開第三個檔,想從那裏找到點什麼,他想這裏一定有線索,要不然,小張不會留下
來給他看,因為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咚咚咚”
這時的門響了,趙剛氣憤的問:“誰啊?”
“我啊。”
趙剛一聽,壞了,是局長。
他馬上起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沖出辦公桌,來到門前,正了正身子,慢慢拉開門,
訕臉迎接。
可馬上他看到局長身後跟著他的胡大隊長,心想,這一把手,二把手同時來我這裏,一定
不是什麼好事,不會也是想來分一杯羹的吧。
“小趙啊。”局長一坐下來立刻吐出輕鬆的口氣,親昵的喊了一聲。
趙剛雖然覺得混身直起雞皮疙瘩,但還是要滿面風答道:“有什麼事您叫我過去就行了,
還讓你親自到我的辦公室裏來。”
“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昨晚你立了大功一件啊,在這裏我先向你祝賀,少不你的立功獎
章。是吧?”
說著,局長則過面看著胡隊長,胡隊長連連點頭說“是,是,是”
趙剛就不有白,這樣一個隻會拍馬的傢伙怎麼會混到了員警隊伍裏。心裏正覺得悲哀時,
又聽局長在那邊說:
“小趙你很能幹啊,我們局裏出現的奇案、難案、苦案、累案、頭痛案,一到你手裏,馬
上就破了,你可是我們局裏的人才啊。”
說著又側過面看了一眼胡隊長,胡隊長馬上又點頭說“是,是,是。”
趙剛就覺得心理好笑,同時也更加肯定局長和隊長這次過來,肯定是有事,而且肯定是不
小的事找他做。但面上還是要裝做什麼也不知,這一招以退為進是最狠的一招,也是所有
心術中最利害的一招,因為它給人一種防不勝防的感覺,借用一句名言“不叫的狗最危險
”。
“哪里,哪里,局長你過獎了。那些還都不是有你正確的領導和弟兄們的努力配合才成功
的嗎,我個人哪有那能耐啊。”
“你看看,你看看。”局長看了胡隊長,用手指著趙剛說,“多謙虛啊,多謙虛啊,哈哈
,我就喜歡謙虛的人。聽說今天早上發生了一件奇案。”
“是啊,我正想向局長、隊長您們彙報呢,這不資料還沒有整理好,就是昨晚的事,資料
還在整理中,一完了,我馬上給領導過目。”
“不用急,不用急,慢慢來,別累壞身子,這可是革命的本錢哦!哈哈哈……”
趙剛越聽越不是滋味,突然有種噁心的感覺。這時又聽局長說:
“你剛才說昨晚的事,我想起來,今天來的目的了。”
趙剛心想,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聽下去看他們這次來真正的目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