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國慶日
也是爺爺的生日
說起來 雙十節並不是爺爺真正的生日
只是 當我們問爺爺 他的生日時
他總是回答那一句
「 國家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 」
我的回憶裡，對爺爺只有八個字
「 忠黨愛國、慈祥包容 」
跟隨國民政府來台，嚴厲又正直的爺爺
對待孫子孫女們永遠都那麼慈祥
我永遠記得爺爺在麻將牌桌上
大殺三方
那個贏錢的樣子真的超級霸氣XD
對爺爺印象最深刻的
除了他在胸前的國旗刺青
還有左右兩臂的
「殺朱拔毛......（忘了）反共抗俄......（忘了）」
以及幼小的我、從山上被帶往台中前
坐在爺爺腿上、聽爺爺講故事
那幾個月的時光，牽著爺爺的手去拜拜
坐在爺爺的腳踏車後面
問爺爺為什麼長那麼高
（爺爺對不起 你身高185結果爸跟哥才170XD
童年回憶中
最快樂的回憶，都不在台北
今天去納骨塔看了爺爺
雖然現在那邊疫情嚴重
但我裝備蠻好的（？）所以應該沒事
+12的防蚊液
+8的防紫外線外套
+6的球鞋
+10 的夏目友人帳的帽T
.
.
.
開玩笑的，想放輕鬆點～
一個人在爺爺的骨灰罈前痛哭
十年了
我還是像十年前一樣
重複著當初的哀慟
每次有其他人在時，我都面癱
所有的話放心裡
仔細觀察每一個人
假孝順的人在擠眼淚，說著爺爺對他多好
真孝順的人哭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那時我的情緒只有兩個
一個是悲傷，一種不會停止的哀傷
一個是憤怒，一種要用盡全力才能壓抑的憤怒
回憶的畫面轉到我還17歲又8個月時
在急診室前，努力的撥打電話給爸媽
不是關機，就是說在開會
回應我的嘟嘟聲，好像永遠都持續著
跪下來拜託醫生讓我簽急救同意書
醫生說 我沒有滿18歲，沒有辦法
然後把我扶起來
我的父母也沒有表達是否急救
請我聯絡別的親人看看
最後聯絡上了大姑媽
大姑媽同意急救、再趕來的路上
和醫生講好，我先簽名、姑媽再補簽
姑媽和我跟看護 我們抱在一起
姑媽說
「急救越多次 我們越要做好心理準備，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
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也知道，其實大家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回憶切換到學校
那時正在選擇類組
「蘇同學，全班剩妳沒交意願表」
「老師，我不知道我該選文組還理組...」
老師看著那個能力跟興趣的呈現水平的圖表
「老師覺得，還是看個性做選擇吧？
我覺得妳個性比較適合理組，妳去三類組吧？」
「三類多一科生物，第八節要留下來甚至到第九節... 這樣我不能去醫院了。我選二類」
「老師希望妳想清楚了，而且妳太常翹課了」
「嗯」
回憶的畫面切換到爺爺剛搬來家裡
爺爺那時還能自己走路
拄著拐杖的爺爺，那時還會笑
直到爺爺躺在床上不起來時，就不常笑了
還記得他要我去買巴拉松給他喝時
我拒絕，爺爺難得對我生氣
爺爺從急診出來，在觀察室恢復意識後
他看著我，沒有說什麼
但他的眼神告訴了我好多
「爺爺對不起......我還不能讓你走」
後來阿茲罕默症讓爺爺不記得我是誰
那陣子是我最痛苦的時候
「妳是誰？」
這三個字讓我感到窒息
一個人在骨灰罈前面
一邊自說自話
一邊哭著對爺爺說 我很好 大家都很好
小時候想哭時，隨時都可以哭
但長大後，就不怎麼哭了
不知道是不能哭出來，還是忘記怎麼哭了
今天的我 感覺像6歲的孩子
在沒有人在的靈骨塔某一層裡 在佛經的歌頌下
好好的哭了一場
很久 都沒有這麼平靜了
我坐在地上 一個人待著
希望爺爺在天上能幸福快樂
反正時間到惹我也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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