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天真

作者: leonnini (Trust)   2019-07-18 20:43:43
不算短也不能說是多長的生命中,
我們都見過天真的模樣,哪怕是小如襁褓中的嬰孩,抑或是小學生打打鬧鬧的童言童語。
天真就像是可遇不可求的天降甘霖,在殘酷現實的強大看管之下,
偶而為之地悄然灑落你我的心扉,替社會距離中的人情沙漠滋潤饒富,
就在那一眨眼落下的瞬間,我們得以藉之窺見天堂的溫暖一隅,
幻想我們也是天使的朋友之一,並沒有被遺棄或被遺落在這喧鬧的萬丈塵世。
初夏,一如往常地令人心煩燥熱,緩步地從矮小狹窄的舊式磨石子階梯而下,
從本島來到此處已經好幾個月過去,沒有想到的是很快地一開始舉目可見的荒涼,
到如今自己已經可以有如在地居民般地熟悉自在,可能是因為這裏有著一種
被人遺忘的感覺,隨處可見的矮房瓦簷死路窄巷,讓人分不清此時此地的房舍,
到底是因為出海捕魚不知何時得以歸航的空蕩,還是其實早已成為假移民似地搬遷
至另一邊岸圖求發展而徹底人去樓空的破敗屋瓦。
提起我還算嶄新的藍白拖跨過如同這島上所有屋舍都一定該有的老舊木造門檻,
踏上另一邊僅有一米寬卻看來依舊狹窄的石子道路,就算是踩上了私人所有產業,
因為菜鳥如我,還是沒辦法分辨出這裏哪一條街哪一棟老屋算是前里長王先生的,
還是,其實是現任里長又稱理事長林老大所有的。我只認得一手掌指算得出的幾處,
在這島中央半山腰上唯一最光亮潔白的三層樓洋房建築,環繞著它的只有島上也是
唯一還算擁有大坪數可以與之抗衡的林默娘廟宇跟一堆像似只有他們才稱得上是這島
上真正土生土長的原住民~木麻黃,那是我們在台灣都叫人民保母的島上警局跟宿舍。
對了,這裏還有島上唯一也是最後的最高學府~A國小,生於斯長於斯的居民小孩,
都可以在這個專屬於他們的學校唸書,全校小一到小六不算校長老師不超過十個人,
而校長老師等等所有教職員加起來可能還比全校學生們還都多,
不過充其量就高度來算它也只能算是第三,派出所是名符其實的老二,
真正建在島上海拔最高處的其實算是迷你的的白色建物,擺了一顆突出的碟盤在屋頂,
它是軍方邊防的雷達站。如果有任何人真的沿路爬走了上來,站上制高點,
其實就可以看到這島上的九成建物,好似二十多年前的九份,唯一的不同點,
就是它們淺雜的顏色不如北海岸的民舍一致深沉黝黑,只要用黑色油漆隨意揮灑幾下,
讓咖啡廣告來此暢飲豪情,巨星微笑點綴,交通遊艇路線一劃一拉,
又是一處遊客追捧商人追逐令人嚮往的貪婪金錢世界,好得美不勝收 。
嗯,說遠了。我看了一眼自小就熟稔的白色鐵製煙酒專賣店掛牌,被海風吹得輕搖不住,
小巷的正對面就是一家陰暗老舊的雜貨店,它取代了都市隨處可見的便利店在此營業,
不是因為它的東西多好多新鮮多懷舊,而是這裏的物資本來就缺乏,有人肯開就要偷笑,
當然,連網路都不能觸及的邊疆荒島上自然沒有酸民生存的空間,連買到過期乖乖想換,
都要考慮再三生怕柑仔店老伯下次把我列為拒絕往來戶,從此斷了零食糧草。
這裏的人真的都靠天吃飯的,一星期都不曉得有沒有一次的船運補給,
養成了居民艱忍卻也剽悍威震四方的霸氣,來此之前我就已經聽聞,
普世島民都應該兼具的唯我獨尊王者風範,在此處得以完全彰顯沒人能嘴,
我本也是隨便聽聽不以為意。可是,外人只要親身體驗目睹一次,包你終身難忘。
我是慶幸自己是活著不帶一處傷疤離開這島的,可那隻全所皆寵愛的短腿小黑狗,
就沒有這麼幸運。我永遠記得那個X的菜刀飛射出砍裂的傷口,
在那鼻頭至眼睛中間狗嘴旁,透過傷口竟然清楚可見內側的整排犬牙,
那一條筆直的傷口不停地滲著牛番茄紅的血,一滴一滴的灑落在磨石地板,
從一樓廚房到二樓的階梯,伴著微弱的喘息唉嚎,狗仔蹌踉躲入鐵板床底,牠也嚇到了。
從友好。同樂。震驚。到驅逐跟封鎖。調查與處置....也只花不到十分鐘。
還好,養牠的人本來就有醫學背景,所有人都動員七手八腳的忙亂起來,
酒精。針。線。大量止血棉布。沸水。清水。拖把
這些東西伴著我們所有人度過了那一整個驚恐的夜晚。
那是最黑暗的一夜。
陽光依舊燦爛耀眼。我熟悉地在小路上對面店家外的長凳隨處而坐,
另一旁就是原本相識的老板娘鄰居跟一個算是她女兒還是姪女的女孩~小青。
那女孩...看起來其實比我年長了些,也仍小輸那第二高的最高學府中的外來女教師們,
不過跟長住島上的女性人口相比之下,她的年齡依舊算是相對年青有活力的。
但是,這也就是唯一讓人覺得吊詭的地方,嚴格說來她才是這島上真正唯一的年青女性,
其他的...都往外地發展了。
她們口中喀滋喀滋地吃的當地獨有的零嘴~油炸幼蟹,
擺在臉盆大的鋁鍋裏看來還是為數不少的螃蟹讓人垂涎,姆指指甲般大小的炸蟹參雜著
蒜片跟細細的新鮮辣椒末,鼻子一吸滿是胡椒粉的嗆辣有勁,這東西就算在炎熱的午後,
任誰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哪管汗水直流。我推卻了她們的盛情,雖然很想吃,
不過因為這地方實在的小,不管什麼舉動島上的居民可能都隨時讓你家喻戶曉,
更別說我算是一個顯眼的外地人。
聊著聊著,剛吃完的小青雙手拍了拍站立起來,走到我身後,
用她貫有的細長的可愛童音開始問說:XXX你累了嘛?
我來幫你按摩肩膀,我很厲害呦,我家阿姑都是我幫她按摩的! 很舒服!
她說話的神情沒有一絲的猶豫與扭捏尷尬,在還沒取得我的話語同意之前,
動作更是沒有停留的搭上了我的雙肩用力的推拿了起來。
哦哦哦....舒坦的感覺開始從雙肩肌肉的揉搓處漫延開來,我還是與阿姨聊著,
一邊又分心地留意這年青女生在我肩上的遊走。
數分鐘之後,我開始覺得不妥。不是那種...人身的不安全感,
而是有關男女之間份際的那份拿捏,短暫的幾分鐘之內開始在我的心中發酵,
雖然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發生柳下惠坐懷接著不亂的情節,可我還是懂男女授受不親,
就是這一點讓我漸漸有了坐立難安的感覺。
我們其實相識也好幾個月,街坊親切的問安聊天也一直沒有什麼不尋常可嘴之處,
就是這樣的平常日長...讓我對這女子有了一種不尋常的感覺~她並不是一般人。
嗯,...我坐著左右扭動著雙肩,試著用身體告訴她差不多可以停止了。
不過,她還算修長白皙的雙手依舊沒發現異常地搓揉上下按著我的肩背交際處,
拍拍打打地沒有停下來。此時,坐在我面對面不遠處的老闆娘阿姨似乎察覺異常,
她看出了我的為難神情與那一幅找不到詞彙拒絕小青的窘態。於是,她出聲喝止,
有點那種叫小孩不要再沉迷於玩具的斥喝聲,既不大聲卻又有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終於,我好像剛剛才從捕獸夾脫離的小動物,慌張地張望,卻又好像卸下了什麼
重擔般的一邊傻笑不知所云的一邊急忙跺步回去屋內。
自此之後,我才相當確定她的與眾不同。
她沒有軍人配備的鋼盔或是警察的防彈衣,去抵擋八掛流言的槍林彈雨;
她沒有OL的閨密群或是女學生們的小圈圈,去交流那私傳的交友秘訣。
她,全身上下的穿著就像是一個普通小學生,更不用說別的,
從言行舉止上看起來根本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她僅有的,只是生活在這個與世幾近隔絕的小島上,過著尋常無憂無慮的日子。
她自始至終都還擁有著我們曾經有過的天真與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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