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
一週只有幾班直飛石家莊的班機，卻是讓人偷得了一日清幽的遠行假期，可以好好地認
識一個城市，只是這城市的名字似乎比她的故事更容易讓人記憶，數位化資料中保存下來
的，像是烈日照射地表的熱浪薄薄的一層，若有似無，多年前偶遇的記憶也如蟬翼，成了
即將再會的愧疚，像是要和陌生的老朋友碰面般地，竟然有些慌張。
習慣從城市的地理開始認識起，常像隻老鷹在手上的地圖裡盤旋，看得見那條河，孕育
了萬千人，看得見那座山，守護了千百家，接著，可以找得到城郭。就算是守衛百姓的牆
倒了，塌了，還是可以從現代的街道中見著歷史的輝煌，有如用力地在紙上寫下的字，拓
在下張紙上，摸得到深凹的痕跡。但在石家莊的上空只見著棋盤的規劃和幾條如命脈般的
鐵道，就連水文都像是人們在方格紙上畫下後再深鑿的溝渠，難道那城頹圮的牆如落葉般
的早已沒入黃土千年？
也是到了這城才從當地居民的口中聽見原來這城市的發展不過七十年，鐵路確實也是當
年的命脈，成為省會的幸運讓這驛站擴張成過去未能想像的繁榮。而原本的河北省省會，
是否會因為當年的風骨而扼腕，恐怕得問問那些保定的耆老才能得知那一年的秘密和他們
的哀愁了。
或許大部分的人在石家莊都是異鄉人，在這城市中總能感受到謙卑與熱情，沒有領地，
沒有霸主，只有追求美好生活而在此停留的人，只是這美好生活畢竟是這兒當地人的未來
，身為過客的我，能夠帶走的，其實只有過去。
而這城市的過去得要和滹沱河對岸的正定縣借，春秋戰國的存在，就必須要有這樣的城
市才有辦法實證，失去現代化經濟規模滋養的正定，卻能從遺跡的重建中得到安寧，能靜
靜地看著未來即將在她的身旁經過，似乎當年的冷兵器已在她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疤，讓
她不想再戰，也不願再爭了。
從正定返回石家莊，城市從平面又變回了立體，正定縣的長處不在高樓，石家莊的優點
也不在遺跡，彼此都不勉強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一個在過去，一個在未來。但是，在遙遠
的未來，石家莊會有個怎麼樣的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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