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mallsh (Smallsh)
2025-06-22 02:09:34夏至那天,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不是喉嚨痛,也不是中風,只是每個詞從腦子裡浮出來,
到了嘴邊,就碎了。
像捧在手裡的雪,一靠近嘴唇就化了。
他試著在紙上寫點什麼,字跡卻越來越淡。
他握著筆,手發抖,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恐懼。
樓下孩子在哭,鄰居在吵架,快遞員在打電話找門牌號。
他站在窗前張口想喊一句: 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可蓄力一會後,發出來的只是一口氣。
他開始意識到,語言並不是一個人表達自己的工具,
而是人與世界之間最後一根繩子。
那根繩子正一點一點的斷開。
他去醫院檢查。
醫生說一切正常,可能是"心理性的功能抑制"。
回家的路上,他看著車窗外的世界滾動,
卻忽然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另一個頻道裡,
聲音、畫面都顯得模糊。
那天是夏至,白晝最長的一天。
他卻感覺,這一天格外的短,像是被悄悄剪去了一截。
他回到家,天還沒黑,光落在地板上,
像攤開的一封信,沒有人拆。
他打開電視,新聞在播氣溫紀錄,一遍遍的反覆提到"極端"、"異常",
主持人說: 從今天起,白天將漸漸縮短,直至冬至。
他盯著電視螢幕,腦子裡響起一個詞彙: 退潮。
他突然明白了
原來人的生命不是逐步抵達,而是悄然後退。
語言先退,記憶再退,最後,
連"想說點什麼"的慾望也退掉。
電視機沒有被關掉,只是持續傳來節目的聲音,
窗外的日光越來越淺,天越來越暗。
他坐著,一句話也沒說,像是終於學會了和世界同步沉默。
也或許,在他心中,一個人們重未見過的世界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