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為名》
來到英雄聯盟已經接近半年了，戰爭學院裡的一切仍讓銳空感到萬分新鮮。
對這個長年僅在愛歐尼亞生活的梵斯塔雅獸人來說，瓦羅然大陸上的事物都太獨一無
二了，這裡有著與愛歐尼亞截然不同的風俗民情，諾克薩斯、德瑪西亞、弗雷爾卓德、蘇
瑞瑪、皮爾托福、佐恩、比爾吉沃特、班德爾……任何一個城市都有它獨特的文化與風情
，而英雄聯盟將他們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像個盛滿顏色的調色盤，綻放出比彩虹更繽紛、
比色相環更絢爛的色彩。
銳空是個熱愛探索世界的獸人，大自然裡有太多巧奪天工的造物，而人類這個種族又
善於藉由大自然的物資去創造更多屬於自己的科技與文明，並在大地上發展出別有洞天的
美景，例如高聳的牆、高聳的塔、高聳的樓房。銳空沒有想過原來這世上竟有比大樹更高
的東西，能讓他離天空那麼那麼近，尤其是皮爾托福。
銳空很喜歡大自然，但並不會因此憎恨人類，畢竟人類也要生存，一如動物餓了就去
獵殺別的動物是相去無幾的道理；不過那些濫砍濫伐、對大自然毫無尊敬之心、需索無度
地浪費資源的，那又另當別論了。銳空很樂見剎雅用羽毛捅死他們，而後者也一向這麼做
。
剎雅某種程度上可比他直接多了，也不怎麼有多餘的憐憫之心。弱肉強食就是最標準
的叢林法則，任何一個獸人都該有能力貫徹這個道理，畢竟狩獵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是棲伏在野性裡的第一課。
想到這，銳空瞥眼看了身邊的剎雅一眼。多麼美麗的紫色羽毛，柔順的絨毛包裹著堅
韌的羽梗，看似柔軟的外形，誰會猜測得到這卻是剎雅最銳利的武器呢？就像她看起來明
明是個這麼柔弱的女子，卻有著比他的肌肉更剛強的個性，像冷澈的寒冰裡躍動著熾烈的
燄火。何其令人讚嘆又惹人憐愛的，既脆弱又強大的存在。
而他矢志襯托她的強大，將自己偉大的表演作為她登場的鋪墊，把自己熠耀著魔幻流
光的斗篷化作她最堅實的盾牌，由她的羽刃勾勒出最盛大的高潮與謝幕。屬於那些敵人的
生命的終局。
這是「逆羽」渴望完成的目標。只要剎雅一天還為了這個理想而活，銳空以自己的生
命起誓，「惑羽」之身必將如影隨形，他們是缺一不可的比翼鳥，注定要雙宿雙飛，共生
共滅。
這是一整個生命的詩章，他與她的羽翼奏鳴的交響，像一支無懈可擊的雙人舞蹈。
命中注定──他細細品味著這個在瓦羅然新學到的詞，他愛極了諸如「緣分」、「羈
絆」一類浪漫的詞，而剎雅儘管一向表現得冷漠，但銳空知道她內心裡同樣有著熱情與渴
望。多麼可愛的一部分啊！每當想起剎雅兜帽下的臉頰泛起與她的紫紅色毛髮相似的紅霞
，銳空就覺得自己又再一次戀愛了。
銳空躺在床上，看著身邊仍在桌前讀書的剎雅。他不像剎雅為了復興梵斯塔雅而汲汲
營營，但只要是剎雅的命令，哪怕赴湯蹈火，他也毫不介意為了剎雅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反正剎雅不會讓他白白犧牲；而他也有自信，他有充分的能力可以瀟灑地退場──他可
是洛特蘭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戰鬥舞者，是這個意圖掀起叛亂拯救部落的女人的戀人啊！
身為妳一生的觀眾，我會用整個生命欣賞妳不屈不撓的革命；作為妳欣賞的對象，我
也絕對不能讓妳失望，對嗎？
銳空也許不聰明，但人類是一種極其擅長庸人自擾的生物，而世上有些東西是最聰明
的人也未必能理解的，銳空卻比人類清楚了一百萬倍。也許是歸功於獸的野性；也許是他
本就直率的個性。
他愛剎雅，愛得已經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唯獨這點，千真萬確，無庸置疑。
嗯，這想法真棒──棒得真想從床上翻下來跳支舞！但不能打擾到剎雅，嗯。不能打
擾到親愛的。銳空按捺著自己內心劇烈的衝動，卻無法克制自己用炙熱的眼光凝視著剎雅
苗條的背影。
剎雅不是笨蛋。作為一個近似刺客的叛亂者，再加上身為野獸的直覺，她有著遠遠超
過凡人的敏銳，輕易地就察覺到了床上那個笨蛋投送過來的熱切目光，尤其獸人的感官都
特別靈光。她甚至從空氣紊亂的流動與銳空熱烈的心跳聲就感受得到身後散發過來的異常
熱度。
又在想什麼自得其樂的事情了吧。剎雅無奈地擱下手邊正在寫筆記的羽毛筆──這根
是從銳空身上拔的──闔上書，轉身看向床上的戀人，果不其然迎上對方投來的熱烈目光
，兩人互相注視了五秒，銳空這才如夢初醒地張大眼睛，斂起自己看得很陶醉的表情，超
級不自然地把頭側向一邊，還吹著僵硬的口哨試圖蒙混過去。
是有什麼好看的。剎雅勾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兩人現在待在家裡，剎雅穿的是簡單的
居家服與短褲，裡頭沒穿內衣；銳空更直接一點，裸著上半身秀著自己稜角分明的結實肌
肉，身上只有一條寬鬆的短褲而已。
「怎麼了，達令？」她喚他。
「沒什麼，親愛的！」他這話一聽就知道在喇叭。剎雅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銳空。
「開我玩笑。」她站起身走到床邊去，手扠著腰俯瞰被自己的陰影罩住的銳空：「怎
麼了？你剛才的眼神熱烈得我都快融化了。」
「親愛的，妳知道我的羽毛是金色的。太陽的金色！所以我散發出太陽般的熱量也是
很正常的。」銳空也許沒有那種睿智縝密的心緒，但油腔滑調的實力可是一等一：「何況
親愛的，在我眼裡，妳就是我的太陽。」
「貧嘴。你是太陽，我就該是月亮了。」剎雅抿唇艷笑，三趾的腳爪踏上床沿，泛著
光澤的指甲搔著銳空的腹肌：「在想什麼？看得這麼熱情，我要是顆冰塊都給你看融化了
。」
「噢，妳今天還是一樣性感、不，每天的妳都比昨天再更性感一點，剎雅。」銳空仰
頭望著剎雅，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見剎雅胸前伏起的弧度，是女人……女性生物身上
尤其能勾引男人的部位。雖然有些人的癖好不一樣；而對銳空來說，剎雅身上的任何部位
，和他構造不同的尖長耳朵、紅得泛紫的毛髮、微微掩住眼眸的瀏海、琥珀般瑰麗的金色
眼眸、微翹的鼻子與細薄的嘴唇、纖細的手臂窈窕的腰、乃至此刻踩在他身邊的修長但結
實的腳……都同樣魅力無窮。
「你再說下去，我的耳朵也要融化了。」剎雅的腳趾刮了一下銳空的側腹，搔得銳空
差點笑了出來。她將右臂撐在膝上，湊近身子盯著銳空瞧，像個在訊問現行犯的警察，她
是該逮捕他，以嘴巴太甜和太過誘人的罪名：「告訴我，達令，你看著我的背影在想些什
麼？」
「嘿，親愛的剎雅，我只是在想……」妳好美。銳空看著剎雅逼近的容顏，快樂得真
想翻起來與她手舞足蹈一番，他在腦袋裡翻箱倒櫃了一會兒，才想起那個女人的名字怎麼
唸：「妳記得吉茵珂絲？那個手上的武器會變形的女孩，紮著兩條長到拖在地板上的辮子
，頭髮是藍色的，長得……看起來好像有嗑藥，有點瘋瘋癲癲的那女孩？」
「記得。」身為射手，剎雅和那女孩交手的次數可不少，雖然她這陣子最常交鋒的對
手是那個拿著十字弓神出鬼沒的詭異老鼠、扛著大砲積極樂觀的約德爾少女、還有那隻比
老鼠更臭的巨蟲，嘴裡噴出來的液體比老鼠更有危險性，老鼠好歹還能歸類為獸，那隻蟲
根本不是野獸，而是某種比野獸更危險的生物。她可不喜歡。「怎麼提到她？」
「妳還記得她手上的那個東西嗎？右手臂上的圖騰，跟我們的戰妝有點像，畫在皮膚
上的──」銳空舉起自己的右手，比手畫腳地向剎雅示意，唯恐剎雅不懂他想表達的東西
。
「刺青。」剎雅精確答出銳空想描述的東西。
「噢對，刺青。我覺得那東西──酷斃了！雖然我不知道那是怎麼畫上去的，但很炫
不是嗎？可以把重要的東西記在身上，這樣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還可以拿來跟別人炫耀
！簡直就像是勳章一樣！──妳不覺得這很有魅力嗎，親愛的？」
「是很有魅力。」剎雅認同。皮爾托福人好像普遍不喜歡身上有刺青的人，但作為一
個鼻子上有穿孔還掛了鼻環的獸人，這種戰妝就會有人把狩獵到的骷髏頭串成項鍊掛在身
上作為戰利品一樣，有一種宣揚性質的獨特美感。她並不討厭。
咀嚼著戀人的話語，她敏銳地解讀到銳空的涵義。「你想要？」她挑眉問道。
而後者點頭。「而且希望妳親手為我刺上，親愛的。」還補上這麼一句。
「剎雅，親愛的，我不聰明──至少不像妳一樣聰明，可是我知道，妳選擇的這條路
上有很多危險，即使我一定會陪著妳闖過去，我也知道妳一定、不，我們一定可以闖過去
──但我有時候會擔心，自己四處奔波，最後居然會找不到怎麼回到妳身邊。剎雅，妳知
道的，我是一個熱情的戰鬥舞者，可妳是一個陰影裡的刺客，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會找不
到妳，不過──噢，這種胡思亂想跟杞人憂天不太適合我？」
「確實不適合。」剎雅莞爾。在她眼裡，銳空就是偶爾會糊里糊塗地語無倫次這點可
愛。
「那我直接一點。親愛的，我覺得有個刺青很酷，可不可以幫我刺一個？」銳空開門
見山。
「好啊，不過你想刺在哪，刺什麼東西？」幫人刺青，真酷的挑戰，尤其還是親手為
自己的戀人刺上的。剎雅感覺得到自己指尖上的躍躍欲試。
「刺這兒吧！」銳空笑著戳戳自己的左胸上側，接近鎖骨的位置：「刺什麼都好，是
妳刺的就好，這樣我在表演的時候掀起斗篷，被我接近的人就會看見我身上有妳留下的痕
跡，讓他們明白我是誰的情人。噢，多美妙的畫面啊！天啊我簡直迫不及待在召喚峽谷活
躍一番了！」
「你冷靜點。」剎雅笑著，神態自若地從自己的羽翼上摘下一根羽毛，本來柔軟的羽
毛隨著掌心的魔力催化與包覆，艷紅的羽毛便化作堅硬又銳利的紫色羽刃，尤為堅韌的羽
梗尖端蘸上魔力調色的汁液，充作用以紋身的墨。
刺什麼都好。親手烙印在戀人身上的銘刻。所有權的展示。所有物的象徵。剎雅發現
自己喜歡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最喜歡的卻是銳空這個無拘無束的獸人那熱情奔放
的個性隨時可能帶給他的驚喜。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忠貞，他這麼美好，卻還是把一切交
在他的手上。她可不能讓他失望。
「可能會有點疼，忍著點。」她說，一邊爬上床、騎在銳空光滑的腹肌上。
「妳決定要寫什麼了？真快！不愧是我親愛的，真聰明！」
「安靜，別動。」她認真端詳著銳空的左胸膛，以及上頭線條分明的鎖骨，她將羽刃
的梗尖抵在銳空的肌膚上，像個準備開始大展身手、將眼前的璞玉雕刻成精緻作品的工匠
。
銳空很聽話地閉上了嘴，任由剎雅開始在他的左胸上刺青，尖銳的羽梗慢條斯理地刺
進銳空的肌膚底下，有條不紊，一絲不苟。剎雅的表情很認真，彷彿等待這個把戀人的身
體當作畫布的機會很久。銳空沒有低頭看剎雅究竟想在他身上刺些什麼，他只是欣賞著剎
雅認真的表情，努力壓抑著想親她一下的衝動。
整個工時沒有持續很久，剎雅的集中力極其出色，身為叛逆者的她更是耐性過人，細
心絕對足夠；銳空嚴格說來有幾分過動，但為了不給剎雅添麻煩，他很頑強地抑制了自己
彷彿一刻都靜不下來的慾望，讓自己亢奮的腎上腺素沒有壞了剎雅的傑作。即使在他眼裡
，剎雅的存在就是世上最美麗的傑作，人類的巧奪天工也永遠無法媲美的天下無雙。噢，
除了他。
「好了。」約莫刺了半個小時吧，用的是注入魔法變幻出來的墨，成分其實是剎雅羽
毛裡的體液，只要操作一下魔法就能很容易地消除掉的。剎雅拿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當
然是愛美的銳空自己的──讓銳空瞧瞧她的成果。
成果很令人滿意，沒有比這更適合向敵人展示的刺青了。
嚴格說來，這也是戰妝文化的一部分，梵斯塔雅獸人的部落裡肯定也有分支的特色便
是刺青。如果剎雅的大志得以完竟，梵斯塔雅的族人們更加團結，那樣美好的文化也會流
傳得更廣泛吧？那一定會是個很美好的世界啊！銳空深以為然地想。
「再來，輪到你了。」出乎銳空意料的是，工程結束，剎雅卻沒有將手裡的羽刃解除
硬化然後接回羽翼上，而是轉了個方向交到他手上──接著保持跨在銳空身上的嫵媚姿勢
，用雙手交叉的手法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向銳空展露出自己一絲不掛的上半身。反正
身為獸人，這種姿態對他們來說自然，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我要做什麼──親愛的，妳也想要刺青嗎？」
「對，禮尚往來。」剎雅的右手指尖輕點鮮艷欲滴的紅唇，那挑逗的姿態看得銳空差
點又呆了：「作為回應，讓我看看你會寫些什麼，達令。」然後性感地抹過自己的右鎖骨
，示意銳空在相對的位置刻下屬於他的記號。
「嘿，妳肯定一清二楚的，親愛的。」
「那樣很棒不是嗎，你跳上空中盛大登場的時候，我躍上空中掀起翅膀的時候，我們
的刺青會同時在陽光或月光下閃閃發亮。你不喜歡？」
「我愛死了，親愛的。妳果然還是這麼了解我。」
「所以，別讓我失望，達令。」
「我一定不會讓妳失望的，親愛的。」
翡翠色的眼眸映著琥珀色的瞳孔，銳空與剎雅看著彼此溫柔地笑。
──你有被羽毛捅過嗎？
──在我獲得自由之際，我遇見了一位美麗的淑女。她是我唯一願意為之一死的存在
。
以愛為名，梵斯塔雅的獸人情侶搭檔，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永恆的銘刻，比銀河的星
辰更璀璨，比黎明的曙光更柔和，比黃昏的暮色更溫暖。
銳空身上的印記瀲灩著紫色光輝，剎雅身上的圖騰流轉著金色光芒。
"I love you."
"I love you."
帶著戀人在自己身上寫下的美麗，他們如糾纏的日月，相擁著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