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I never Compromise (塔隆x卡莎碧雅)#55

作者: Xylo1321 (Open Ears)   2015-03-31 22:14:45
【 I Never Compromise 】 第五十五章 十八歲 霧之夜
  不知何時,他養成了抬頭看看夜空的習慣,無論夜空是不是被塵霧籠罩,他都會這麼
做。
  他想起每次與她在莊園地樓頂仰望夜空時,她總是安靜地望著若隱若現的星河,讓夜
風滌洗她心頭上的塵埃,在柔白月光照拂之下,敞開心扉。
  有一次,她說:
  「過去仰望星空,是因為喜歡星空的美。如今仰望星空,卻感歎星空美麗依舊。」
  他不懂她的話中話,只見她笑得淡淡的,沒有回答,但那笑中卻藏著悲傷,每次見她
露出這樣的笑容,他都感覺心頭像被一把無形利刃貫穿。
  飄揚在風中的髮絲美得像柔緞,清瘦的身子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她一甩臉上的憂
鬱,踮著腳尖踏在屋簷邊上,小心翼翼地踏著屋瓦,試著模仿刺客絕佳的平衡感,但歪歪
斜斜的模樣不禁令他捏了把冷汗,他起身想攙她,卻被她拒絕了。待她穩住腳步,她便漸
漸將雙臂打開,感受晚風帶來的沁涼,同時想像自己是一只乘風的燕子,無拘無束。
  遠眺一望無際的諾克薩斯夜景,魔幻的光影替這座城邦罩上神秘的面紗,像一座魔性
的古城,而她就如一朵清淨的百合,出落於黑暗森林中,潔白無瑕。
  卡莎碧雅輕聲開口喚他名字,她的聲音宛如月光,溫柔而飄渺,卻藏有一絲莫可奈何
的語氣,她說話的神情總令他心疼,他此時只想緊緊擁住她。
  「星空永遠都這麼美,過去很美,現在也很美,但未來呢?」她悵然地問,「如果未
來總比過去還糟,那我們到底為何而活呢?」
  明知道他會如何回答,可她總是一問再問。
  「因為不能失去現在。」他毫不猶豫地說。
  他從未對她做出任何承諾,但她總是在聽見他說這句話之後,像孩子一樣滿足地笑著
,彷彿有了這句話,她就能拋諸一切枷鎖,釋放出真正的笑容。
  他擁她入懷,右手輕撫著她髮絲,親吻她被風吹開頭髮的額頭,證明她就是他所說的
現在,是他無法失去的現在,他深知這糟糕的一生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能扔掉,但他
就是不能沒有她。
  每一次與她相擁,都如浸沐在虛幻而美好的世界當中,令人無法自拔。幸福是多麼不
真切的感覺,卻也能賜人一種不可名狀的勇氣。而他也早在內心發誓過無數次了,他一定
會守護他們的現在,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們不能失去現在……
  那句話猶言在耳,他依舊深信不疑。
  我們不能失去現在……
  他默念著這句話,一次、兩次、三次,將信念鏤刻掌中刃。
  凝視著手中匕首的倒影,刀面上的深紅眼眸同樣也盯著他自己,他看見兩團血紅的火
球在冰凜的刀鋒上燃燒著,那火焰既熾熱又寒冷,形同冰封在寒淵的殞火。
  每一把刀片在浸上鮮血之前從來都一塵不染,自他懂得用刀起,他總能在拭淨每一把
刀片後,與之對望,找到平靜。一把雙側開鋒的刀,必須永遠保持它的鋒利,而一把單側
開鋒的刀,就算是刀背,也不能生塵。
  他將最後一把匕首拭淨,那是將軍交給他的一把單側開鋒匕首,刀身雖薄卻堅實,刀
柄由黑橡木製成,柄末刻了個「D」字,刀型仿照將軍的愛刀「呢喃」而製成,鋒面有數
道俐落的弧口,像一道銀色閃電,杜.克卡奧家族的刀客素來都愛這樣的刀型,不是因為
他們愛刀成癡,而是這樣的刀在殺敵時往往不用費太多功夫,只消一個輕劃,就能對目標
造成一輩子不能癒合的創口。
  塔隆將匕首收進了斗篷,最後,他扣緊每一道暗器的扣環,束緊臂刀的鍊環,蓋上層
層披覆,將所有鋒芒埋藏於身後的黑暗。
  時至晚秋,風像一把利剪,將樹木的葉子都剪去,枯藤殘枝在月光的照落下宛如暗夜
裡的魔魅,四處興風作浪,寂寥暗夜中的風聲就像是它們的低迷的咆嘯,諾城在黑影無聲
的喧鬧下更像個死透的深淵國度。
  他的腳步沉穩,卻沒有聲響,風劃過他耳際,擦過斗篷下的刀鋒,傳來冷凜的嘶鳴,
此刻他像披著夜幕的幽魂,安靜地行走在杳無人煙的黑巷中,就算月光也無法照亮他的身
影,暗夜國度裡的烏鴉也沒能察覺他的存在,唯有他的吐息,無聲地在黑夜裡凝結成白色
霜氣,但又有誰知道那若有似無的形跡之中,藏著多少比今夜更寒的徹寒。
  空氣中傳來刺鼻臭味,距離蒼寂學院尚有一哩,卻已經能嗅到這棟建築裡的秘密,這
種難以形容的恐怖氣味,連風都吹不散。
  塔隆迅速地攀上一座廢棄燈塔,從遠處觀察著學院外觀。他眨了眨眼,眼裡聚焦著蒼
寂學院的輪廓,卻難辨其形。學院坐落於諾克薩斯主要塞西北山角,黑曜石砌成高聳的外
牆,日昇時不能被照耀,日落時亦沒在高聳的諾城骷髏要塞的陰影之中。
  他從燈塔上一躍而下,再由地面仰望,只見到院區內有數十根比外牆還高上一大截的
細長煙囪,不分晝夜地排出灰濁廢氣,這些科學家從來都不把聯盟的制約放在眼內,任其
汙染著諾克薩斯的鄰近區域。
  從外牆觀察一圈,污染使得方圓一哩內寸草不生,沒有任何人敢居住在此,徒有破舊
空房,每棟房屋都像陳年累月地浸泡在汙水裡,所見之處皆黏附著一層黑漆漆的物質在外
層,鋼鐵無一不被腐蝕成紫紅鏽渣,散發著化學的臭味,令人難以呼吸。
  而在這些廢墟中也不難發現一些「失敗的實驗品」,它們成堆地被棄置在空屋裡黑暗
的角落,有扭曲著肢體的、生著好幾隻手臂的、甚至有頭手易位、還有身體部位被接上動
物的,實在難以想像學院裡都在進行著什麼樣的實驗。
  起霧了,學院周遭忽起大霧,凌晨時分,這裡因為地形、溫度與水氣的關係,氣流會
將附近的煙霧通通帶往低地,這意味著塔隆潛入的時刻到了,他拉起面罩,以免吸入過多
廢氣,走出雜沓巷弄,他來到一條鋪著大理石磚的道路旁,這條白色道路名為「蒼寂大道
」,路寬約二十呎,它貫穿了整個廢棄住宅區,卻一塵不染,在大片廢墟中兀自閃亮,蒼
寂大道是除了下水道之外,唯一能進蒼寂學院的路。
  死寂的空氣中傳來嘎吱作響,大道上駛來一駕馬車,緩緩行駛著,車輪聲響愈來愈近
,塔隆藏身霧中,趁視線不佳時躍上後方車桅,抓牢之後便掀開布幕,迅速探入車廂內,
再隨手拉上。
  他看見車廂內堆置數個木箱,看不出裡頭裝了什麼,外頭的光線隨著布幕被拉上而被
阻絕了,黑暗中只剩車輪聲響不絕於耳,安靜地藏身在黑暗中,此地離蒼寂學院的正門尚
有一段距離在車駕進入學院之前,他還有些事情得做。
  馭馬的車伕有兩位,為了提振精神,兩人不停閒聊著,塔隆向車廂前頭靠去,隔著車
板,側耳聆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期望能獲取一些情報。兩位車夫似乎並非是蒼寂學院的人
,只是奉命送貨的雇員,言談間透漏了對這個地方的厭惡、抱怨這一帶的空氣品質,還埋
怨起這個送貨的時間點,有什麼貨物非得在凌晨運送不行?聽到這裡,塔隆便摸了摸身旁
的木箱,他取出匕首,在一片漆黑之中,割開其中一個箱子的封條,掀開頂蓋,卻因光線
不足,難以看清裡頭究竟裝了什麼。
  「據倉管的說法,這些貨物不能受到光照、不能受潮、不能過熱、不能受到撞擊,若
是變質了還要拿我們的性命賠哩!」車夫怨聲載道。
  「所以那天殺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好奇這個做什麼?管他是啥,我只想快點交貨,早點離開這鬼地方!說真的我已
經快窒息了……」
  「我就是想知道我這樣加班到三更半夜到底運的是啥該死的貨!據你的說法,我們搞
不好載了一整車的炸彈是否!」
  塔隆雖然無法在黑暗中看清箱內的東西,但能感覺到被他拆開的箱子正流出一股冷冰
冰的寒氣,氣體無色無味,也沒有刺激性,卻不停地溢出,逐漸地,整個車廂都變冷了,
保險起見,他決定將箱蓋蓋了回去,卻沒能阻止寒氣繼續外流,冷得他直哆嗦。
  馬車行駛至蒼寂學院的正門,外頭一片轟隆聲,高聳的石板大門正開啟,車伕讓守衛
看了通行證,守衛便放他們進去,車輪響聲再起,馬車已然進入院區。塔隆將布幕掀開一
道小縫,觀察外頭的情形,遠離大門,他們像一艘小船航入汪洋之中,院區裡空蕩蕩的,
除了白茫茫的霧以外什麼也看不見,但路旁的指標清楚告訴他,馬車正駛在通往倉庫的路
上,沿途約隔百呎就有一個持槍巡守,每一盞刺眼的白光路燈完美地銜接光照的範圍,路
上沒種植一草一木,空蕩蕩的廣場之中,除了霧氣,幾乎沒有任何可蔽之處。
  塔隆估量著事後該如何離開這裡,如果想從正門出去,那勢必得流點血才行,如果從
下水道出去,說不準還沒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氣,就會被融化在化學廢水裡了,但無論選擇
哪條路,最重要的是,卡莎碧雅決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她現在一定受苦著。塔隆想到她的處境,不禁咬緊牙關,眉頭緊鎖,內心一陣絞痛。
蒼寂學院的人會對她做什麼事情?還有凱倫究竟為何要將卡莎送來這裡?以往對杜.克卡
奧家又敬又恨的凱倫.達克維爾,為什麼偏偏會在將軍失蹤之後大膽地做出這種事情?難
道他不怕將軍回來之後他會吃不完兜著走麼?但假若他對將軍的失蹤有所知情,那麼這事
鐵定跟黑色玫瑰脫不了干係。
  這些疑惑從他到諾克薩斯以來,一個個都釘在他心上,無論他睜眼閉眼想的都是這些
事情,這些事情之間看起似沒有關聯,卻都在一瞬間發生,很難讓人不聯想到背後的陰謀
與否,但無論有多少事情需要釐清,現下最重要的,無疑是帶卡莎碧雅離開這裡。
  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又響起隆隆聲,是倉庫的開門聲,塔隆意識到自己該離開車廂了
,便在車駕駛進漆黑的倉庫時,掀開布幕一躍而下,在車伕停好馬車之前,側身隱入一處
貨堆後方。馬車停將就位,倉庫忽地亮起,一位手持提燈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馬車前不遠
處,似乎已經等候許久了,塔隆內心一陣疑惑,即便在黑暗之中,他都能察覺人的動靜與
氣息,但他方才並沒看見這人,他究竟是何時出現的?
  「這麼晚了還要親自驗貨啊?」其中一位車伕對那人說道,「你們這的人是廢氣吸成
仙,晚上都不必睡覺?」另一位車伕哈哈大笑。
  那人提燈走近他們,他的穿著非常怪異,鮮紅外袍繡著銀絲滾邊,內裏著排扣紅衫,
料質在鵝黃火光下反射熠熠光芒,看起來相當高檔,完全不似這裡的人該有的穿著,他看
起來該去參加宴會,而不是在這驗貨。
  他將提燈舉起,照亮兩位車伕的面容,同時這位男子的銀髮與白色眼翳在燈光下閃閃
發亮著,撇開那怪異的眼睛不說,這人生得還算俊俏,但他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詭
異氣息。他開口說道:
  「我可不想讓陽光破壞了它的美味。」他舔了舔嘴角,神色中滿溢著期待,「那是拿
你們的命也賠不起的損失啊。」
  車伕見他如此怪異便後退了一步,但他還是不免好奇地問:「……美味?所以那究竟
是什麼?是吃的嗎?」
  男子嘴角勾著一抹幽深的微笑,隨後便往車廂後走去,要檢查貨物,布幕掀開時,車
廂卻衝出白色寒氣,目擊這一瞬間,在場的兩位車伕的臉色都被那寒氣給凍紫了,然而,
紅袍男子的臉色卻比他們還要難看。
  兩位車伕迅速將所有木箱一一搬出,很快地他們在裏頭找到一個被拆了封條的木箱,
還持續不斷地冒出冰冷氣體,兩人滿臉不解地看著被割開的封條,他們面面相覷,卻沒人
說得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此時紅袍男子將箱蓋打開,裏頭放著一瓶瓶裝著暗紅色液體
的玻璃容器,他取出其中一瓶,玻璃瓶外頭滲滿水珠,他憐惜地撫摸著瓶身。
  他打開蓋子,然後將玻璃瓶高高舉起,暗紅色液體流入他口中。
  「這可是葡萄酒?」其中一位車伕不知好歹地問道,而另一位則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變了。」
  男子的聲音陰冷至極,他手中的提燈晃動不止,三人的影子因此在昏黃光照下竄動著
,玻璃瓶摔在地上,暗紅色液體混著玻璃碎片灑得到處都是,兩位車伕雖然不知道事情究竟
是如何發生的,此時的恐懼卻遠遠超越了怒意,他們倆連忙對紅袍男子賠不是,希望對方
可以先冷靜下來,再談賠償。
  「芳齡十六的少女,在驚叫時割破喉頭那瞬間灑出的紅泉,無疑是世間最美味的甘釀
。」男子腳踩玻璃碎片,發出喀喀聲響,昏暗間,他慘白的雙眼透出紅光,嘴角還淌著方
才飲下的鮮美,這情景看得兩個大男人都腳軟了,兩人左顧右盼,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塔隆沉默地藏身在貨堆後看著這一切,同時間他也在尋找出去的方法,倉庫鐵門已被
拉下,控制閥遠在門邊,這鐵定是行不通的,他小心地左右張望,發現在不遠處的貨架邊
有個垂直升降梯,不管如何,他決定賭這條路了。
  「啊啊啊啊────」
  慘叫聲響盪在黑暗的倉庫間,那是其中一位車伕的驚叫,而另一位已經叫不出聲了,
他已在頃刻間化成一具乾癟的屍體,雙頰凹陷,眼眶是兩個黑漆漆的窟窿,四肢都像枯枝
一般細瘦,血肉都到哪去了?事情發生得太快,塔隆持續在黑暗中潛行,沒有目睹慘劇是
如何發生的,他只希望能在另一個人被殺死之前進入升降梯。
  「真噁心。」紅袍男子往乾屍呸了一口血,那表情就跟喝下放了三天的酸牛奶一樣痛
苦,他抹去嘴邊鮮血,緩緩轉過頭來,然後步向另一位已經嚇得褲子都濕了的可憐蟲。
  塔隆終於進入了升降梯,而就在他抬起頭來,望著上方無際的黑暗時,外頭傳來斷斷
續續的哀號聲,那聲音就像克卡奧將軍刑求囚犯時,將對方每一片指甲慢慢剝下時發出的
慘叫,一聲比一聲還要淒厲。
  慘叫聲傳進升降梯中,在窄小的四面水泥牆間不停反射,那聲音由下方傳來,又從上
方落下,無窮無盡地迴盪在塔隆耳邊,而待他攀爬至他再也聽不見哀號聲的高度時,升降
梯的入口處也暗了下來,一切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安靜,只剩他的心跳。
十八歲 霧之夜 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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