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刑結束、達瑞文也繞場三周、接受了無數歡呼之後，他才走到了包廂外面，與每個走
出包廂的賓客話別。賓客們一個個握著他的手，或誠懇、或流淚地對他表達心中的激動與
感謝。
「啊！莎烏娜小姐！讓您久等了！」達瑞文高笑著走了進來，再次握住了我的手。這次的
觸感完全不同，沾著滑石粉的雙掌完全乾爽。我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離去的那些人，而他
也立刻會意了過來。
「啊，他們哪？親愛的莎烏娜小姐，他們…是我最好的一批觀眾，每個人都是。他們是對
我的藝術發自真心感嘆的一群人。」他轉頭看了看遠去的那群賓客，親切地舉起手來，再
次與他們揮別：
「他們，是今天這五個惡黨手下受害者的家屬。」
「哦？」我好奇地挑了挑眉：「為什麼？」
「這個哪…嘿嘿嘿，這個就要從本帥為什麼要幹這門藝術開始說起啦。」他用手往包廂內
部一比：「請，請！這個故事要說一段時間哪！阿吉！給我還有美麗的小姐來兩杯調酒！
」
「不，謝謝。」我抬手阻止了他的提議：「我自備飲料。」
「啊，我喜歡妳的謹慎，小姐！」他肆無忌憚地對我瞟了一眼，作了一個花俏的手勢，領
著我走回了包廂。他隨意地挑選了一張扶手椅，伸了一個懶腰。
「唉呀呀呀，我的腰啊…怎麼說哪…我不喜歡軍隊，雖然我那混帳老哥一直認為不當兵的
諾克薩斯人就不是一個好諾克薩斯人，不過…管他去死啦。我就是對開疆闢土、血流漂櫓
啥的東西沒興趣…當然，那是我老哥生命中唯一的樂趣與調劑。但是呢，我就是只是想賺
錢、上個酒吧調戲幾個漂亮的小酒妞。可是呢，拜我那個該死的老哥的魔鬼訓練之賜，我
只會耍我那兩把飛斧。」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天殺的！只會玩斧頭的我幹事兒一定跟
戰鬥有關。但是，妳能想像達爺我穿得跟塔龍那個笨蛋一樣土裡土氣地去幹殺手嗎？老子
應該要站在聚光燈下！我又不從陰影中到來！他奶奶的！我哥本來還想要我去當某個蠢蛋
將軍的貼身侍衛，那隻瘦皮猴來當爺的侍衛還差不多！」他手舞足蹈地比劃到：「最後，
本帥真是個天才！我靈機一動，就像是賈克斯拿燈在我那聰明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似的，我
想到了，我為什麼不去當個處刑人呢？大家都愛看這個！但是都沒有足夠格的傢伙站上那
眾人目光的焦點！那裡只屬於獨一無二的達神！」
他朝天比了一個1的手勢，陶醉地笑了笑之後才接續著說道：
「一開始，我幹得勝任愉快，開心的不得了！只不過，神經敏感纖細又敏銳的本帥，很快
就發覺了自己表演還是不夠完美。」他迷戀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說道：「感覺上，總是沒有
真誠的聲音…感覺台上的那些觀眾只是看一個熱鬧…會因為我的藝術而激動流淚的人在哪
裡呢？果然！」他一拍掌：「達神的路途不會孤獨！上天為了幫助他，送了一個貴人到我
的身邊。」
他脫下護腕，將上面的一行刺青秀給我看。
「1211？」我念出了那行數字。
「沒錯，前年的1211號，是某個小女孩的忌日。」達瑞文露出了體貼又纖細敏感的憂傷神
情：
「我還記得很清楚，傷害她的凶手是諾克薩斯最駭人聽聞的瘋狂殺人狂，去年六月被我用
飛斧彈飛了腦袋。在散場時，有個婦女哭著跪在地上，激動地對我說謝謝。」他的眼中有
回憶的片段不停閃過：「在我扶起她後，她就這樣緊緊握著我的手，感謝我，痛哭流涕地
感謝我用精湛的技術為她的女兒報了仇，讓她的女兒能夠安息。」
「第一次哪…我第一次被當成一個大善人。我從來沒想過，我純粹自利的行為，居然也能
讓人對我心懷感激。這可比其他什麼文勝於質的狗屁讚美值錢多啦！我看著那個可愛小女
孩的畫像，真的難以想像，在未來會多美麗的一個美人胚子，就這樣被扼殺了！」
「所以，我開始在自利之餘，尋找利他的方法，讓更多人真正對我的技藝感到動容。也讓
那些敗類知道，給我離那些美麗的小女孩遠一點，因為她們長大之後都會是我達帥的粉絲
！」他又對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自以為風(ㄨㄟˇ)情(ㄒㄧㄝˋ)的笑容。
「我收到了越來越多感謝，我的態度也越來越認真。當我不再只是為了金錢丟斧頭，而是
對那些家屬的痛苦感同身受，我就越專注、我的表現也就越好。因為我也被他們的臉孔所
感動，而真心自發地想要擲出手中的斧頭…我不只為了金錢而丟，我也為了生命而丟哪！
」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發自肺腑地痛哭流涕對我說道：「我覺得，我簡直就跟一個聖人
一樣！生為一個聖人，留在這個小小的場地內真太委屈我了！我該出現在那最偉大的競技
場上！讓百尺竿頭的聖人境界能更進一步哪！」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緊緊握住我的手，大聲喊道：「請務必讓本帥加入聯盟！如果你們拒
絕了本帥，想想少了本帥的光芒與理念，這會是聯盟多大的損失啊！」
他捶胸頓足地在我耳邊大聲疾呼，將我的耳膜與腦袋震得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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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了諾克薩斯，基本上快被達瑞文的大吼轟炸到神智不清了，連自己應答了什麼都記
不太起來。
「怎麼樣？妳專業的評估結果如何？」在城外等待的召喚師對我說道：「他先前的試煉…
那個…怎麼說呢…雖然他靠著他那可怕的自大和不知哪來的自信通過了考驗，不過有鑑於
他的內心情感似乎有些…混亂…」召喚師的眉頭皺了起來：「所以我們才會找妳來，希望
妳能用妳那冷靜的敏銳評估一下，達瑞文適不適合加入英雄聯盟。」
我戴起了墨鏡，甩了甩被搞到有點混亂的腦袋，脫下了長袍、交給了召喚師、取回了自己
的重弩。
「那個傢伙是個笨蛋。」
我又搖了搖頭，腦袋還是有點昏沉：
「不過讓他試試看吧。」
「唔…這樣啊。」
我拋下了召喚師，一個人大步離去。
只不過，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或許是想起了他那偏執卻真誠的火熱眼神，我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至少，他是個有理念的笨蛋。」
(完)